承德的七月是一年中最炎热的,但是比起京城来好多了,这清朝的皇族来自北方,特别怕热,这几年一到这时,皇上就住在承德,这时那些当差的就忙了,相当于半个朝廷都搬来了这里,街面上也热闹不少。
避暑山庄建在承德的北面,山庄处于群山环绕之中,自从皇上下令修以来就没停过,山庄的主体大殿已经修完了,但各处的零星修建仍然在进行,只是皇上体恤民情,各地招募的工匠都给了优厚的待遇。而特苦的活就留给了囚犯。
一群劳工在忙碌着,其中却有一个人特别显眼,因为男子中夹杂着一个女性,这看上去也怪异,何况她还挺着肚子。圣驾到来,他们都被迫跪下了。按理说圣驾不应来这个地方,但是十六阿哥临时想去万兽园。
康熙留意到了这个大肚女人,狱卒虽然给她换了件新囚衣,但是还是看到了她手上的新血痂。别人不敢抬头,可她偏偏抬起了头,远远地看着自己,冲着自己冷笑。狱卒随后就给她了一鞭子。鞭子打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就像打在了石头上,除了一声声响,却没听到半点呻吟声,更不用是叫痛的声音。
“这是什么人?”
八阿哥主管吏部,回禀道:“皇阿玛,这个女人是江南一带女匪。是雍亲王府粘杆处送我刑部大狱的。”
其实女犯怀有身孕不算稀奇事,稀奇的是她和男人在一起干活,有违常理。不过好像有人故意要把话题扯到怀孕的这个女人身上。
“谁做的好事?老八,你的狱卒可有人偷腥,你对下人也太宽了,应该好好向你四哥学学。”康熙说道,他看着众儿子的脸色,不过四阿哥并不在人群中。
“皇阿玛,她的胎有点奇怪,据说和我四哥扯得上关系。”八阿哥说道。
太子笑了:“老八,你就瞎扯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人,竟胡说,老四要是在这里,按他脾气还不扒了你的皮。”
人都说多子多福,民间与皇室大不一样,从老祖宗开始,清室的争权夺利就没停过,为了这皇位,这个家没少死过人,康熙最早就想避免,学习历代帝王立了太子,本想可以平安无事,哪知这太子胤礽实在做事过分,对兄弟嚣张,对大臣无理,虽然才学不差,可在众人中人品不怎么称好,对他不利的奏折实在太多,都说他骄奢,想去他生母赫舍里氏就是因为他难产而死的,临死前最牵挂的就是他,其实这孩子天性并不差,只因为他两岁被立为太子,从此就高人一等,现在虽有错一直不忍废他,两年前下决心废他之后,却换来各皇子之间拉帮结派,都想登上太子之位,想来太子也是有苦难言,为平息各派争斗又复了太子位。如今太子其实大不比从前了。
“父皇,八弟手下没那么次,这女人是粘干处送到刑部就有喜的,要坏事也是粘干处的人。”大阿哥却早已心知肚明,连忙说道:“太子,有些事你不知道,你怎知老八胡说,那事,我都是亲眼看到的。”
亲眼看到?这些儿子看了什么?康熙震怒了。
“说,怎么回事?”
九阿哥说道:“这还是我八哥猜的,上回打猎的时候,大阿哥让四阿哥饮加了料的鹿血,本想试试四哥,结果四哥楞忍着,后来他忍不了就连那种货色也要了,八哥知道这女人是四哥经手的……”
八阿哥着急了,这个弟弟恐怕添乱,于是抢过来说道:“这不能怪四哥。”
八阿哥胤禩掌管的一直是刑部,人称八贤王,其实八阿哥一直对太子之位跃跃欲试,他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可偏偏父皇瞧不起他,说他母亲出身低微。老四的种,只可能是他的种,将让自己抓到了,如果老四与一个女人犯有个孩子,那不是对老爷子得莫大讽刺吗?其实这些都是大阿哥的安排不是吗?谁要老爷子不肯立作为长子的自己为太子。只有那些兄弟都出错,才会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事要让老爷子知道很简单,不用自己去说,大阿哥知道后一定会去皇上面前说,自己只消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了。消息让人偷偷泄露出去。只要在老爷子带着众人巡视园子工程时出现,一个大肚女囚,老爷子自然有兴趣知道原因。那老大必定会把这盆水泼上去。
园子里气温宜人,花木皆以盛开,池塘碧波荡漾,如此美景,康熙却无法开心,从八岁登基,经过多少风雨,却处理不好儿女之事。
于是皇帝转过头,安义一直是粘干处的拜唐。
安义禀道:“此事我已经禀报过皇上了,皇上还记得去年岁末我家王爷喝鹿血之事吗?此事大阿哥也已经说过了。”
“父皇当时我听说四阿哥是身子不行,所以到白云观问王道士配了几剂上好的偏方,没料到四弟是急性子,先试了一剂,结果那药劲大了,怕伤着人,所以暂时让他在里面歇着。”大阿哥说道。
“我老了,有点糊涂了。”康熙说道。
这里建园子需要人手,这个女人就那么样被带到了承德,皇帝对民力比较爱惜,所以有的差事就让这些囚犯去做。本来照例粘干处送过来的重犯自然是得不到好待遇的,但是粘干处是个秘密组织,任务之一就是对付那些反清人士,她就是这次江南押送来的人犯之一,而且是送到那里去的唯一女性。据说之前掌管粘干处的四阿哥胤禛一直没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而八阿哥胤禩不想问什么话,只想拉些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所以开始时也派人劝她为自己效力,但是她还是一声不吭没有任何表示,时间一长,老八也对她失去了耐心。也许是女犯的关系,开始那些重活也没让她做,只是让她做些相对轻便的活,后来不管了,反正她还能做点重活。本来这监中的女人就要受到男狱卒的欺负,但是就她那个惨样,却成了最好的保护伞,没什么人对她有兴趣。
天气渐热了,而她的肚子却大了起来,而她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鼓胀病,一般这些人有个什么病也就听天由命了。狱中毕竟还是有些懂医的,毕竟狱中不可以有大规模的疾病流行,牢头让狱医给那女人搭了脉,结果却是那个女人有孩子了。八阿哥有些心烦,于是找来了自己心腹打探此事,结果却令人吃惊,按肚子的大小,应该就是上次那件大阿哥作弄四阿哥留下的后遗症。
安义回答道:“臣清楚这件事的,这个女人就是上次在粘干处我们王爷沾的的女人,但是王爷绝对没有任何错误,当时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大阿哥的鹿血很是厉害,我们王爷我怕他受不了那药劲,所以我才放他进去的,本想那女人迟早是个死罪,但似乎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也许那女人身体的确不错,这样都怀上了孩子,皇上这事怪不得四阿哥。”
“父皇,这女人孩子都不能留,有损我们皇家面子,让儿臣上去杀了她。”说完大阿哥就冲了过去,因为皇帝面前不得带武器,大阿哥也仅想用拳脚解决,但是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女人虽然大肚子,手脚上又有铁链,但是竟然能躲避大阿哥的拳脚,十几回合下来,弄得周围众人都笑了,大阿哥觉得面子尽无,于是回转来,看到安义配有剑,于是去拔,那安义是何等身手,岂能让他抢了剑去,于是又有人忍不住笑了,大阿哥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原来是十六阿哥胤禄,他还小呢,还不学无术,竟然也笑自己。
“住手!你算了吧,何况这是你四弟的家事。”皇帝说道。“既然那女人能有我们皇家血脉。天下莫非王土,何况是个女人!”老四到底心里真是块铁还是内心真如水般,康熙一直想试试。
八阿哥胤禩把老爷子想得太简单了,老大作弄老四的事他早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何况就是拿一个小小女囚出来损自己的面子,这种错误其实太多,自己也管不过,皇子们终日寻欢作乐,只要不摆到台面上就好。上次为了老大作弄老四喝鹿血这件事,老四也着实吓着了,据说还病了十多天,他本来就有些洁癖。这些故意损兄弟的不正是小人吗?
四阿哥胤禛听到父皇的密诏,不知何事,急急赶到承德。父亲对他来说喜怒不可测,生在帝王家是种悲哀,自己的生活从来不能自己做主,父亲的宠爱虽与自己无关,母亲德妃也喜欢自己的弟弟,他的睿智超过自己,要在众兄弟中出人一等,那是多难,何况自己从小就被养母惠妃说是喜怒无常,其实父皇的心思才难测。
父亲在亭里等着他,他请安后就不敢看父皇,他静等着阿玛开口。
“老八带来个女人,据说在你那边呆过,你自己去看看。你走吧。”阿玛就说了一句话,就把自己打发了。
四阿哥胤禛奇怪,什么女人,自己从不去惹什么女人。承德的大牢的最里面是死牢,老八是掌管着刑部,那是他的地盘。老八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四哥,那女人是你府上送过来的吧。”
“恩,是的。”老四一看,是设在自己府里的秘密组织粘干处送的,那是专为查清各路反贼设的,有些事明里不能抓来的人审清了都送刑部定罪,那女人本是死罪,但是有些事她没说,要留她活口,应没让她那么容易死。但是时间一长,那女人也没说出同党,于是送刑部了,只是没料到她竟然还活着。在自己的印象中她的模样很模糊,因为第一眼见到此人感觉就是一堆血肉,至于自己做的那件事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事了,当时自己看清她时,反倒惊恐万分。
“她怀了孩子,九个月了。不知四哥怎么处理?”
胤禛吃了惊,他没想到这点,按理说这算怎么回事啊。仅是一次意外,绝对是身不由己的意外。
“四哥如果下不了手,我可以帮忙,不过你有其他主意,也随你去,阿玛的意思让你自己拿主意。”
胤禛想阿玛到底什么意思,让他拿主意,从骨肉亲情来说,自己子嗣不旺就算想留那孩子,但是于法来说这是万不能的,自己以公正为名,传出去让人抓把柄,让人知道怎么办事。要自己选择那本是困难的。
“我看就那么个女人,也不用那么在意人家的说法。”胤祀说。
胤禛知道父亲以宽厚待人,如果真的了结,恐怕要给他留下无情的印象。在老八面前,明摆着就是给他看笑话,但是这个笑话已经惹下了,就算杀了那女人也无补于事。
“我看,你把这女人带走,省得我烦。”八阿哥催促道:“既然皇上让你自个拿主意,四哥可要好自为之。我这里只能是瞒下众人做个徇私之人了。”
这种事毕竟明里都不能传出去,这种事其实也不少见,要不怎么有恩赐觉罗氏的说法,但是这个不明身份的女子能带到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