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熙将毛毛抱出来,放在车后座上。
跟在身后的时光念,自觉地想爬上去,想着能照顾毛毛。却不想,黎泽熙拦住了她,“你坐前面。”
“噢。”
她听命,从车尾绕过去,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黎泽熙为毛毛绑好安全带,轻轻揉了揉它的头,才关上门,上了车。
他刚踩下油门,发现旁边的人连安全带都忘记绑,只怔怔地看着自己。
他噙着笑,侧过脸,直勾勾地望着她。
时光念本专注地看着他坐进车里,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准备发出。
她喜欢着这样偷偷望着他,安静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谁想,他忽然转过身,慢慢靠近她。关键是,他嘴角的笑容,绚烂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怎……怎么?”她身体悄悄往后靠,眼神闪烁地问着。
他笑容依旧,压下身,伸长了手臂,从她的肩膀穿过,拉住了后面的安全带。
“叩”地一声,为她系好。
她的心也随着那轻轻的声响落下,尴尬地笑着。
他伸手,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揉乱,“出发了。”
阳明山地势并不很陡峭,一条大马路很宽敞,四周都是果树,透着淡淡的香气。
很久之后,再想起那天,记忆里满是走不到尽头的路。
那是第一次,时光念的心中有了“你陪着我,就这样一直走到尽头”的想法。
天空是孩子手中挥洒而下的水彩蓝,白云是如棉花般美丽的白色,而他们,是一路听着歌悠悠晃晃也不觉得累的他们。
还有毛毛。
它在后座上,时而“呜呜”地叫两声。
那时,她就想,最美的生活莫过于,有一个他在左右,牵着他们的狗,自得其乐。
明媚的夏日早晨,车厢内开着空调,并不觉得热,反而有种清新的气息。
车里播放着一个女人唱的英文歌。
虽然时光念的英语成绩不很差,但她还是没能听懂那英文歌词。只觉得旋律很美,像是一个女人明快的倾诉。
她边仔细听,边侧脸问他,“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黎泽熙修长白皙的双手轻轻握着方向盘,时而轻轻转动。
他没有回头看她,只专注地望着前方,嘴角掠起了迷人的笑容。用醇厚的声音告诉她,“Sarah Connor 的《Skin On Skin 》。”
Skin On Skin。
亲密接触。
“她刚出的新专辑《Unbelievable》里的歌。”他又说了句。
在从黎泽熙口中听到Sarah Connor时,她发誓,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歌手,听都没听说过,甚至于连这个名字怎么拼写,她都搞不懂。
但是,因为他的提及,在之后很多年里,她时刻关注着这个德国女歌手。
她那样的美丽,用美妙的歌声将歌曲诠释得无与伦比。
当然,那会儿,她还傻傻地问了句,“这是你喜欢的歌手吗?”
毕竟,他从小就被称为天才。或许天才喜欢的歌手,和他们这些普通学生不一样。
像她这种除了将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作为催眠曲之外,也就只听听周杰伦而已。
虽然这年,周杰伦刚刚凭借着《东风破》被人关注。但她被他唱的歌词迷住了。
黎泽熙只是淡淡一笑,说:“这是妈妈很喜欢的歌手。有一次,妈妈出国旅游,在一家很小的音像店里,听到了Sarah Connor的第一章专辑的主打歌,被她的豪迈和狂野所吸引。我记得,她说过,一个女生应该要有那样的心态和气魄。”
这时,他终于侧脸看了她一眼。
随即,又转过头,继续说,“当然,妈妈说的是她歌里所表现出来的。那张专辑,妈妈听了很多遍。没想到今年Sarah Connor出了新专辑,曲风却很多变。”
或许是因为话题提及了韩晓晨,他嘴角的笑容竟然带着淡淡的悲伤。
他顿了顿,用很轻的声音继续说,“我想妈妈应该会很想听一听。就托人从国外买了新专辑。国内倒是不知道发行了没有?”
即便他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但她知道,他在难过。
她尽量用轻松、从容的口气问,“这首《Skin On Skin》的歌词是什么意思啊?”
他也许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便没有回答。
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的英语不太好,大多都听不懂……”
他依旧笑着,却不说话。
她的脸又莫名其妙地开始烧起来,听到Sarah Connor在唱着“Can’t you see that my heart’s gotta know,When you’re gonna be mine。”
她大约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曲完毕,黎泽熙伸手按了个按键。歌曲重复播放。
这一次,Sarah Connor唱一句,他就将歌词翻译成中文说给她挺。
有些地方节奏过快,来不及说出口的歌词,就都累积在第一段和第二段之间的空白处,再进行翻译。
她双手紧紧拽着安全带,听他说,“你没看见我的心想要知道,何时你才属于我。”
之后,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在车厢里,他那低沉的声音。
明明只是在将歌词翻译给她听,从他口中说出,却更像是一种类似“表白”的场景。
那首歌,成了她青涩年华里,最不能割舍的记忆。
在两人都还未越过雷池时,不停地在心里荡漾着,轻声地诉说着,“Just as long as love’s around……Here’s a true romance。(像被爱包围一样永久……这是一段真正的罗曼史)”
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最初的怦然心动。
在熟悉的兽医诊所里,毛毛接受了全面的检查。除了左前蹄缝合的伤口外,其他的小伤口都并无大碍。
毛毛接受检查的时候,时光念一直陪在它左右。
导致毛毛总是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像是在告诉她,“好痛”之类的话。
偏偏时光念自认为能听懂它的话,还要在对黎泽熙翻译一遍。
原本淡然站在旁边的黎泽熙,总是会看到时光念莫名地回头,对他说,“你听。毛毛说它伤口疼。”
“毛毛说,它脚上的伤口很痛。”
“毛毛还怪你昨天没有麻醉就帮它缝伤口,害它都要痛惨了。”
“毛毛又喊疼了。我看着都觉得疼!”
认识的兽医,边给毛毛检查,边左右看了看时光念,最终用异样的眼光盯着黎泽熙。眼睛像是在说,“你哪里捡来的活宝?太搞笑了。”
黎泽熙神色淡然,不想回答。
这个活宝对他来说,太珍贵了。
他一点也不想和别人分享。
他带着一个傻丫头和一只受伤的母狗回到山上的别墅时,黎安然早使唤着人将大桌子摆在院子的花园边,架起高大的遮阳伞。
他们便坐在里面,悠然地吃着烤肉聊着天。
黎安然这丫头从小生活条件优渥,而且周边都是比她大的哥哥姐姐,各个都惯着她,她自然形成了享受的习惯。
何况,现在身边又多了个专属宠男——季优舫。
看到抱着毛毛的黎泽熙时,原本瘫在座位上对烤肉都没兴趣的简锦豪,豁然起身,往他身后望了望。
时光念本比黎泽熙矮了许多,走在他侧边,还在哄着毛毛。完全被高大的黎泽熙挡住了。
简锦豪看到冒出毛绒绒的头的时光念,直接冲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小念,你没事吧?”
“没事啊。”时光念将视线,从毛毛身上抽离,转移到简锦豪身上。“我能有什么事?不是有阿泽哥哥在嘛。”
然后,就开始和简锦豪说毛毛有多勇敢,在接受检查的时候,也没有乱叫。紧接着又一副伤心的模样,嘟哝着,“毛毛疼得都没力气叫了。好可怜。”
随后直接抛下简锦豪,又蹦到黎泽熙旁边,对他说:“现在可以让我抱抱毛毛了吗?”
黎泽熙依旧头疼。
从刚刚开始,她就嚷着要抱毛毛,但是她那小胳膊小腿的,毛毛都可以直接将她压倒,更别说好好地抱着它了。
他自然不敢让她抱,只能劝说着,等到了别墅就让她抱。
他还以为,指不定到了别墅,她就忘记这事了。谁想她记得这么深刻。
无奈,黎泽熙只能让她在旁边那两人宽的藤条椅上坐着,然后将毛毛轻轻放在她身上。
嗯。毛毛一趴在她身上,确实都要将她全部盖住了。
她却乐呵呵地抱着毛毛,还边揉着它的头说,“我们家毛毛真乖。真乖……”
站在旁边的黎泽熙,轻笑了声。
旁边一大桌子的人都在吃饭,黎泽熙就走过去,靠着黎安然坐下,拿了筷子,直接从她盘中抢了烤牛肉吃。
“喂,你干嘛抢我的牛肉?!”黎安然不满。
黎泽熙神色冷淡,对她强调,“这些牛肉都是我让人送上来的!是你吃了我的牛肉!”
“你……”
黎安然说不过他,转而抱着坐在她另一边的季优舫说,“阿舫,黎泽熙欺负我。”
季优舫随手夹了牛肉塞进她嘴里,对她说:“那你就揍他。”
“……我不敢。”
“你都不敢,你觉得我敢?”
“……”
言如初看时光念只顾着照顾毛毛,就从烤架上夹了一盘牛肉,刚要给她送过去,不想被简锦豪一把抢走了。
只见简锦豪特别狗腿,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在时光念旁边坐下。
“小念,你从早上就还没吃饭。我给你拿了牛肉。你先吃一点?”
简锦豪满脸幸福笑容,夹了牛肉直接递到她嘴边。
三人帮从小关系一直都很好,她自然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结缔,直接张大了嘴巴,就咬住了筷子上的牛肉,美滋滋地咬着。
看到她吃得特别香,简锦豪又夹了一块送进她嘴里。
两人边吃边聊着天,开心得很。
以致于时光念完全没注意到,刚刚还在和黎安然拌嘴的黎泽熙,此时正紧紧握着筷子,看向他们那边,目露凶光。
黎安然还是第一次看到黎泽熙脸上有着那种生闷气的表情,故意在他耳边说,“你看小念和小豪感情真好。从小认识的就是不一样啊。你说喂食这种事情,除了男女朋友,谁会那样啊?!”
“哐当”一声,黎泽熙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
黎安然一脸诡异笑容靠在季优舫肩上,等着看好戏。
已经整理好表情的黎泽熙,慢步走到双人藤条椅边,伸手就将时光念怀中的毛毛抢了过去,直接交给旁边的下人。
“带它去客房休息。注意它的伤口,有什么事情赶紧叫我。”
下人称是,抱着毛毛离开。
一脸疑惑的时光念,望着远去的毛毛,疑惑不解。“不是说,回来可以让我抱抱它吗?”
“刚刚不是抱了?”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藤椅上拉起来,声音透着寒气,“现在,吃饭。”
时光念蹙眉,随他拽着自己,坐到他原本的位置上,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一脸不解。
黎泽熙将原本放在黎安然面前的那盘牛肉直接拿过来,放在时光念前面,“喜欢吃牛肉?这都是你的。”
时光念更加不解。
这是生的什么气啊?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