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清明。
一早便是扫墓。到达皇陵的时候,守陵的侍女们已经摆好供桌,祭品。而周薿只要燃香奠酒便可。数来她随女眷站,太皇太后为首,安氏立侧,她是第三位,之后则是各个亲王的女眷即家属。
13
站了一早上,周薿终于落得一个歇脚的功夫,忙里偷闲却遇到踱步而来的周尧。
周尧本是打算去见燕王周奉的,却遇周薿坐在亭子里歇息。
见周尧的视线转过来,周薿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些不想面对周尧。
只是此刻周尧已经走了过来,周薿无奈,只好行礼:“二哥。”周尧颔首,算是回礼。
“你还是在这宫里丝毫的不收敛。”周尧一上来就是一句说教。周薿知道他指的事情有很多。
“我只是…”周薿刚想开口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也只好低下了头。
“你只是什么?”周尧冷眼质问,周薿俯首轻轻摇了摇头。
见她这么听话,周尧心中竟有了想戏弄她的念头。这种念头最终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不得不说周尧真的很无趣。
周尧看着周薿,眼中漆黑一片,深不可测,周薿被他盯的心里发毛,正打算开口打破僵局时,只听周尧说:“小心身边人。”说罢看了一眼周薿身后的红鸢,红鸢自然心虚,连忙低下了头。周薿咬了咬嘴唇,心中生疑,竟然与陈氏说与她的话一样。
周薿蹙了蹙眉头,刚想开口问这话中意义为何时,却见齐顼远远走过来,与他一起走来的还有周己。周尧也循着周薿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来人后,周尧也是点头示意后便负手离去。
齐顼和周己走过来,周己看着周尧离去的背影,眸子中阴冷的可怕。
到了祭奠的时辰,大殿中依次排列先王的排位。然后以从长到幼的顺序,依次祭拜。
周尧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冷眼看着那些皇亲国戚在先帝们的牌位前抹眼泪,周己等人也是面无表情,轮到周尧的时候,周尧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众人惊,这第一杯酒理应敬祖,周尧之举可谓大逆不道,大殿瞬间热闹起来,只见周尧不紧不慢的接过第二杯酒,洒在地上,敬黄土。此时大殿只剩下一片倒吸气声,太皇太后的脸已经接近通红,指甲早已陷入掌心,太皇太后心中此刻只有羞愤。
周薿还算镇定,她想不通二哥此举有何意义,她扫视周围人的脸色,周己脸色略微阴沉,周奉却是双目圆睁略有怒意,周懿略带诧异,眼中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第三杯周尧却是老老实实地敬了祖先,周薿松了口气,而太皇太后的脸色却是极为难看的。
谁都不知道这周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尧的脸色早已恢复正常,按照正常步骤去祭祖,周己的脸色未变,周奉撇嘴看着周尧,而周懿只是挑了挑眉。
那日祭祖过后,周尧像是消失了一般。众人都在热议那日殿上发生的事情,多日过去,未听太皇太后对周尧有何惩戒。周薿却终日忐忑,周尧再对当朝政治不满,也不至于如此这般。
“七妹。”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薿回眸,是多日未见的周尧。周薿眉头微蹙,“二哥。”
周尧淡淡的点了点头,眼神直直地盯着周薿,深似海的双眸里藏了太多东西,让人难以捉摸。周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撇开了目光。
一声轻叹似有似无,周尧迟疑了许久,看着周薿说:“薿儿,你,可愿随我去晋中?”
周薿有些惊吓,周尧此次开口唤她的竟然是周薿。周薿有些为难,她肯定是不会随周尧去晋中的,正在想怎么开口拒绝,只听周尧先开口,“如今当朝局势不稳,我带你去晋中也是可以护你周全。”周尧的脸色意外地柔和,自从睿帝驾崩以来,很少听周尧开口这么温柔了,说实话,周薿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周薿捏紧手中的帕子,摇了摇头,道:“二哥,薿儿是长公主,是王女,更是皇上的皇姑,若是甩手随你去了晋中,置皇家何处?”周薿顿了一下,接着说:“二哥的好意薿儿心领了。二哥那日祭祖……唉,二哥恐怕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吧。”
周尧听完,眉毛轻挑,似是对周薿的担忧很是不屑,眸色一沉,脸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淡淡道:“七妹,怕是舍不得他吧。你好自为之。”说罢便拂袖离去。
周薿早已习惯这位哥哥的阴晴不定,永远无法从他的脸上眼中窥得他的心,他太会掩藏,太会克制,或许这种人才适合爬上最高处吧。周薿看着苍白的天,厚厚的云层遮掩着太阳,已经入春了,还是得不到一丝阳光。
祥云殿。
“近日公主可与齐相见面?”太皇太后一遍瞧着婢给自己染指甲,一遍向地上跪着的人发问。
“回太皇太后,没有。不过,不过今日公主似与晋王见面了,像是晋王专程赶来见公主的。”红鸢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哦?”太皇太后凤眉轻挑。“可说了些什么?”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站的太远,没有听清。”红鸢不由得心惊胆战。
“废物。”太皇太后毫不留情的拍桌,倒也不是真怒。
“太皇太后恕罪。”红鸢连忙磕着头,心都要跳出来了,若是太皇太后真的动怒,岂不是自己跟爹爹都要尸骨无存?
“哀家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太皇太后嘴角微扬,染好寇红指甲的手指轻挑起,红鸢颤颤巍巍的凑上前去。
只见太皇太后在红鸢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红鸢听完,本就苍白的脸色立马失了血色。
虽违背本心,但红鸢还是害怕的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