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之上,不仅仅是人会被随意的划分为三六九等,就是那些神秘莫测的妖怪们也不例外。像之前那只黑蛟那样的蛟龙妖怪在刚一出生时就拥有强大的实力,依仗着自己高贵的血脉,这些上等妖怪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太大的努力,它们只要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直到成年的那一天到来时便可以轻松的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妖怪。
但是,并非所有妖怪都是蛟龙那样的幸运儿,比如说乌鸦妖怪黑,她原本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乌鸦罢了,和丛林中那些阿猫阿狗的野兽没有什么区别,不要说什么令人畏惧的妖力了,就连最基本的灵智都没有被开启。黑本应该像一只普通的乌鸦一样度过自己不讨人喜欢却又能自得其乐的平凡一生,就跟它的父母以及更久远的那些乌鸦先辈一样。
然而不幸的是,因为那对愚蠢的乌鸦夫妇将巢穴筑在了楼观仙山北峰的峭壁之上的缘故,刚刚才在蛋中孕育出自己年轻的生命的黑便因为此处过于严寒的天气没法被成功的孵化出来而被自己父母抛弃掉了,作为一只乌鸦,黑的鸦生还来不及开始便就已经被残酷的大自然宣判结束了。不过幸运的是,还是因为黑那对机智的乌鸦父母将自己的巢穴设在了被仙气笼罩的楼观仙山的缘故,胎死腹中的黑的灵魂并没有被引入到黄泉之中走向新的轮回,她对生命的渴望让她的灵魂驻足在了这块峭壁间的巨石之上,作为一只妖怪,她的妖生正式的开始了。
虽然说黑成功的以妖怪的身份重新活在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之上,可是在九州大陆数不胜数的妖怪之中,她只不过是那一种低等到跟蝼蚁差不多的战五渣罢了。只有婴儿般懵懂的智慧的她独自一人生活在这棵万年常青的古松之上,在她父母留下的巢穴之中过着千篇一律的无聊生活。为了能活下去,黑纵身飞下高高的悬崖到仙山脚下人类的城镇里去寻找赖以生存的食物,一开始她还只是小心翼翼的落到谷堆或是果树上叼起一点食物就慌不择路的飞走。不过当她在村镇里待得的久了之后,熟悉了人类的脾性的她开始依照着自己的本能将一些被抛弃了的杂物当做藏品叼回到自己的鸟巢之中了。
乌鸦并不只是为了装饰自己的巢穴而将那些有用没有的小玩意叼回到自己的家里来的,对于它们来说,这些人造制品一扇窗户,透过它们,乌鸦便可以窥视到一些能给自己无聊的鸦生带来些许趣味的新东西。当我们观察着乌鸦们时,乌鸦们也同样在观察着我们而,对于妖怪来说更加如此,黑每一次捡回新的东西来后,她对人类的认识便会加深一层,比如人类的毛皮(衣服)是可以随便替换的,又比如人类不欢迎乌鸦和他们在同一张餐桌上分享他们的晚餐之类。
人类,奇怪的生物。越是对人类了解的多,黑就发现自己越是不能理解这种无时无刻不处在矛盾中的生物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直到有一天,她在人类的城镇游荡时,被洒在地上的粟粒所吸引,飞下去想要饱餐一顿时却被一口从天而降的大铁锅给牢牢的扣住了。
“什么嘛,原来是不能吃的乌鸦啊。。。。。。”
于是乎,黑就这样和那个调皮的人类男孩相遇了,虽然对方是企图将自己吃掉的坏人,可是当自以为大难临头的黑被那男孩重新放走了之后,她还是不可抑止的对对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为什么老缠着我啊,妈妈说你是颗灾星,不过我倒觉得你挺可爱的,你看你这么黑,跟奶奶七十大寿时炖的那只乌鸡似的,可惜你就是不能吃啊~哦,干脆就叫你黑好了,怎么样?”
作为一个被父母抛弃了的妖怪,黑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即使有,那也是乌鸦才能听得懂的名字,而这个无时无刻都想着将她炖成一锅汤的少年却给她起了一个人类的名字——虽然这个毫无内涵的名字起得一点都不负责任,可是黑还是欣然接受了。
“嘿,我的陀螺怎么又不见了,说,是不是你这家伙干的?信不信我这就把你吃掉?”
黑很喜欢跟男孩待在一起,因为想要了解男孩身上的一切,她会时不时的打破乌鸦只叼别人抛弃的破烂回巢的规矩,像小偷似的将男孩身边的小物件带回到高高的楼观仙山上仔细的研究。
“我的日子走到算是到头了,可你还是当年的样子,你是妖怪吧,他们都说你是,可我不管。黑,我可爱的小家伙,我活了一百岁,已经该知足了,可是你该怎么办呢?他们明明不想吃掉你,可是却还是要想法设法的杀掉你,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拿上这块怀表当信物,去找我那位去楼观派求仙的外孙吧,我们一起的时间已经到此为止了。”
对于妖怪来说,一百年只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然而对于男孩来说,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男孩,吃货本性不改的老人微笑着将他挂在脖子上的怀表摘下来放到停驻在他桌边的黑的面前。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本性不坏的小偷时不时的将他身边的本子衣服乃至搁在后院的坏掉的太师椅顺走了,可是这块作为他爷爷遗物的怀表,他却无时无刻的都放在自己身边保管,从来都没有让黑成功的叼走过。
“嘎?嘎。。。。。。。嘎嘎嘎——”
不知道是老人是有意为之还是因为上了年纪变得痴呆了的缘故,那敞开着的怀表并没有被上满发条,在他最终咽气的那一刹那,怀表滴滴答答的指针在工作了百年之后终于得到了解放般停止了下来,而当年那个调皮的男孩的时间,也终于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我向巨石外投掷东西的手停了下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凪已经从那片高处不胜寒的巨石上回到了马半仙乱糟糟的客厅之中。一开始我还只是跟着凪机械似的将各种各样的杂物从那诡异的鸟巢中抓出来向外丢去,可是后来我便像是做梦一般走马观花的看完了黑从出生到离开这片巨石的往事,回想起那一件件被我随意的丢弃的破烂,我才发现自己看到原来这些都是附着在这些杂物之上的记忆。
“不要再丢了,不要再丢了。。。。。。。”
恍惚间,我看到一个黑发黑衣的女孩正跪坐在我的面前泪流满面的仰望着正准备再次将手中握着的东西抛出去的我,死命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从虚幻与现实的分界线中清醒过来,我这才看到那女孩身边喘着粗气躺倒在地上的马半仙,这么说来这个女孩就是黑咯?我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端详她的脸蛋,俏生生的细尖瓜子脸,毫无血色的带着些病态的惨白,让我想起了红楼梦中的黛玉。
按凪的说法,我和她丢掉的其实都是黑的记忆吗?啊,我将高举过头顶的手拿到面前端详着,被握在我手中的,是一个冰凉的金属制品,那古铜色的外表在我眼中显得格外的醒目,这不正是被凪一开始就丢掉,在黑的记忆中老人最后交给她作为遗物的那块怀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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