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前辈,您好,您出来散步呀?”
老人一见梁青,先是一愣,继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这些人来基地的时间也不短了,年纪大的经常站在场外观看,那些稍微年轻些的平时干脆就混在这些学员中间,一有时间就会和学员们切磋一下,时不时的提出改进意见,因此对这里的学员也大致都了解了,尤其是这百名一线队员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今天一见梁青跟来,老人就猜出了她是有备而来的。
“呵呵,小梁呀,今天没去学习?”
老者知道晚上梁青一般都是在基地的阅览室度过的,很少出来。
“陈老,我今天就是向您来学习来了,我知道您看出了我的问题,希望您能教教我。”
长期的军事训练,让梁青说起话来很少会拐弯抹角。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微微摇了下头。
“说实在的,你在这些人里已经很不错了,包括这些男学员在内,真正是你的对手的没有几个,我敢说,凭你的身手,十来个人根本到不了你的近前,你的轻、灵、快、巧可以说占着一绝,单从对武术的理解与专研态度,假以时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我还是有问题,是不是?我知道您看出来了。”梁青恳求一般的追问道。
看着梁青执着与恳切的目光,老人笑了笑:“那你说说你有什么问题?”
“力量,我们女学员的力量不够,打击对手的力度不够,交上手以后,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制服对手,僵持下来,我们很难占到便宜。”
听着梁青的一番言语,老人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梁,你要知道,没有哪一种功夫会让你百战百胜的,即便你们学的这些技击技能,融合了许多包括国外的泰拳、柔道及跆拳道的精华,也不可能包罗万象,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而要想战胜对方,除了要有顽强的意志与必胜的信念,还要学会因势利导,这样才会变不利为有利,变被动为主动。”
看梁青一直没说话,老人接着说道:“以你自己来讲,知道自己的力量比男生差,如果一味的还是猛冲猛打,这就是缺少应变,你们自小学的都是以外家拳为主,外家拳讲究先发制人,通过快速、迅猛的突击,运用先天之力来击垮对手,这种拳术对你们这些军人来讲,更有阳刚之气,但它的不足之处在于此,过于直接的硬碰硬。”
“那对于我们这些力量差的人来讲,如何才能做到因势利导、变被动为主动呐?”
看着梁青执着恳切地目光,老人停下了脚步:“这样,小梁,你用你们的套路打我,看看能不能伤到我。”
这下轮到梁青犯犹豫了,以前他们也经常和这些外来的教员切磋训练,但这些教员基本上都在当打之年,并且都是武林高手,即便真杀实砍,他们也很难伤到他们,但这位老者年纪在六旬开外,平时也只是给他们的训练些建议,从不下到训练场地里,她怕万一自己失手……
老人看出了梁青的顾虑,安慰道:“小梁,你别有顾虑,尽管放开来进攻,就像实战一样。”
“陈老,那您当心点。”说着,梁青拉好架势,准备进攻。
而对面的老人身形几乎没动,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来吧。”
开始几下,梁青没有特别发力,老人也仅仅是移动了一下身形,就避开了梁青的进攻,渐渐地,梁青的进攻越来越快,但每每她的拳头或腿脚眼看就要触及到对方的身上,却在最后一刻打空。
梁青进一步加力,每一招都奔着对方的致命之处,然而让她奇怪的是,即便她打击到对方老者的身上,也如同打到了皮球上,根本没有效果。
老人开始反击了,这下轮到梁青吃不消了。
并没有看到老人用什么特殊的招数,但只要老者稍一发力,梁青的身体要么痛苦难当,要么就直接飞了出去。
此刻的梁青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者的身上,她的出手也不再顾忌,迅捷移动的身形仿佛罩住了老者,但却始终不能伤及老者丝毫。
而老者又仿佛是一个有巨大引力的能量源,控制着周围的一切都无法逃脱。
梁青停了下来,面对老人深鞠一躬:“陈老前辈,谢谢您您让我见识了中国武术的博大精深,您可不可以教教我们?”
老人摇了摇头:“小梁,不是我有私心,看见你们这么年轻,为了国家的强盛,为了百姓的安宁在苦苦地磨练自己,尤其是知道了你们这批人的经历,我们心里都很感动,武术自古就讲究健体强身、保家卫国,我们都想为国家尽一份力,但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你们现在学的基本上都是从外家拳的套路沿袭下来,经过加工改进形成的,而我则是师承内家拳,两者对身体的要求、气息的调节以及步法、力度、肌肉等等都有不同的要求。你们现在年龄还小,按说还是在打基础的阶段,这个年龄段也是学习外家拳的最佳年龄段,如果盲目地追求全面,弄不好就会伤及你们的身体,甚至会走火入魔。”
梁青没有说话,沿着湖边,这一老一少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小梁,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你们明天还要出早操,赶紧回去休息吧。”
梁青停止脚步,却也没有转回,就在那默默地站着。老人同样没有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两个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仿佛下定了决心,梁青面向老人,扑通一下跪在老人的面前,而老人仿佛早有预料,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依旧是静静地看着。
“陈老前辈,我想拜您为师,请您收下我。”
“小梁,你快起来,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现在不能教你们,练不好,会伤身体。”
“我知道,因此我才想单独拜您为师,不仅是为了我,我想为其他那些女兵摸索出一点规律,以便在未来的实战中可以更好地弥补自己的不足,即便我没成功,也可以为将来的训练提供些参考,请您答应我。”
梁青恳切地望着眼前的老者。
老人被打动了。
其实这一切也算是有意为之,薛明早就和这些内家拳的前辈探讨过如何在训练中融进内家拳的精华,但反复探讨后都担心会适得其反,弄不好会伤害这些学员的身体,还是这陈老前辈提议先找一两个身心条件过硬、自身潜质突出的人,边训练边摸索,逐步找出能在这种近身搏击的格斗中融进内家功夫的方法,而梁青的出现既有天意更有人为因素。
从此,夜半时分,明月当空,远离训练营的寂静湖畔,多了一对年龄差异颇大的习武之人。
而在远处,同样多了一个举着望远镜、从头到尾密切注视这一切的身影。
一大早,亦非、秦汉、彭涛、梁青等这些第一突击队队员都被集中到了一起,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没有要求穿上作训服,而是穿上了整齐的武警制服,许多人既觉得新鲜,心里又很多疑问,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况且那个年代军队和武警在大家的印象里差别并不大,武警也是以军队的骨干建制转换过来的,因此也没有人多想。
在行进的路上,梁青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情不自禁掀开军用卡车侧面的篷布窗口向外看了一下,虽然依旧是在山区里穿行,但明显感到这里离城市近了,路上可以看到稀稀拉拉赶早集的人们。
梁青放下窗帘,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车子戛然而止,下车以后,所有人都被带到一个废弃矿场的破旧礼堂里,队员们刚刚在临时安置的简易长凳上坐下,另一批人也鱼贯而入,除了几位他们的教官,再有就是真正的武警官兵。
“这是干什么?要和武警搞个联合演习?”
坐在梁青后面的翟明义悄悄地问身边的秦汉,秦汉摇摇头:“你就听着吧。”
九点整,薛明首先站到大家前面,伴随着他的介绍,所有人的表情开始凝固,整个礼堂除了薛明的声音以外,一片死寂。
“同志们!”
薛明这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大家。
“今天把大家集合到这里,是为了一项特出任务而来,伴随着前几年的严打,一批大案要案相继破获,一大批罪大恶极的惯犯、重犯被逮捕、被审判,今天就是他们的末日,他们罪恶深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彰显法律的公正与不可侵犯,这些人必须为他们所造成的恶果付出代价,他们十恶不赦,而你们将是他们生命的终结者,今天,就由你们对他们执行死刑。”
薛明还说了一些,但后边的话学员们几乎都没有听进多少,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台上。
直到一些武警战士把一些罪犯的资料发到每个人的手上,大家才清醒过来。
一位武警指挥官走到前面,“同志们,你们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这一批共有二十六名重特要惯犯将被执行死刑,他们恶贯满盈,死有余辜,相信你们都能够很好地完成这项党和人民赋予你们的艰巨而光荣的使命,下面,由我们的武警战士个大家演示一下具体过程。”
梁青几乎木然地看着前面的一切,那些自己曾经极力回避的画面渐渐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今天,将有一个生命在自己手里终结。
“你们每三个人为一组负责执行,每支步枪里只有一发子弹,行刑以后须立即归队,然后由武警查验、补枪,……”
上面还在继续,梁青冰冷的双手渗出丝丝汗渍。
“所有人起立,准备出发。”
随着薛明的口令,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梁青身边的小研不自禁地抓住了梁青的一只手,梁青明显感到小研在发抖。
一行人顺着废旧矿区的小路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山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