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有力的大手抄住了亦非胡乱挥舞的手腕,亦非停止了下落,但上边那些坠物却一股脑的砸到他的身体各部。
挨过了这阵冰石雨,亦非勉强地抬起头来,一双愤怒的眼睛正瞪着自己,亦非“嘿嘿”一笑,“大叔,我就知道您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借着大叔有力的手臂,亦非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大汉双眼冒火,举起手来就要打亦非,但看看亦非所处的位置,自己这一巴掌下去这小子肯定又会滚了下去,大汉的手晃了三晃,一下拍到了身边的一棵松树上,力道之大,震得树上的积雪“哗哗”直落。
“你个小瘪犊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这下知道锅是铁打的了吧?”大汉气冲冲的数落着亦非。
亦非也不恼,一直笑嘻嘻的,看大汉数落的也差不多了,亦非说道:“对不起,大叔,今天要不是您老,我这小命就交代这里了,其实也不全怨我,您要是早给我指条明路,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您说是吧?”
“呵呵,你还有理了?属狗的呀,还反咬一口?”大汉一边骂着,一边探出身去,拾起了亦非掉落的几件装备仍还给了亦非。
“还说我没指给你,我没让你回去呀?告诉你这里你过不去你偏不信邪,这下有好果子吃了吧?”
亦非眼珠一转,问道:“大叔,您说我过不去,是不是还是有人能翻过去?您能翻得过去吗?来,您坐这,给我说说,让我也长点见识。”
“别人过的去过不去我没见过,这十里八村的除了我还真没听说谁在冬天翻过去过,很久以前倒是听说有一个人也曾多次翻过这座山,传言那人年轻时是这一带的土匪,专和驻扎在这里的小鬼子对着干,小鬼子抓他多少次也抓不到,就是因为每次走到这里,小鬼子就没招了,当年那些小鬼子没少在这一带吃亏,每次都只能是无功而返,临近解放时那人岁数也大了,就洗手不干了,后来这个人就不知道到哪了。咦,我和你说这些干啥?走,赶紧跟我回去。”
亦非没动“大叔,那您最近翻过这座山吗?”
“最近,哼!别说最近,多少年我都没再翻过它,老了,力不从心了,你还不快跟我回去?”大汉依旧盯着亦非不放。
亦非站起身来“大叔,您今天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会跟您回去,今天说什么我也要过去,您要不就告诉我从哪里走,要不就别管我,我今天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上边,但您可别忘了,我要是有什么意外,那可都要怨您,谁让您不给我指条明路的,小心到时候我的阴魂缠着您不走。”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赖上我了,早知这样我刚才就不该救你,死了喂狗,真是不识好人心。”大汉越说越气,亦非也不言语,边竖着耳朵边听他数落,边收拾着散落的东西。
骂了一会,猎人也觉得没意思,盯了一会亦非“小子,你是铁了心要从这里过去?”
“嗯,我吃了秤砣了。”亦非毫不示弱。
“哈、哈、哈,行,小子,有种,和我当年的脾气一样,拧种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招人待见。”说着,大汉站起身来,一拍亦非的肩头“走,就冲你这拧劲,我送你一段,把你领到地,但可说好了,到那里你要是还过不去,可就别怨我了,你要不就跟我回去,要不我就自己回去,到时候你爱咋地咋地,没人管你,死了活该。”
亦非一听眉开眼笑:“我就知道您来心慈面软,不会不管我的,一言为定,咱爷俩走。”
“你身体没事吗?用不用吃点东西?”
“没事,翻过山再说,要是翻不过去,您就是给我摆上我吃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
一老一少,依着山壁的边缘开始往前走去,一路上老人又详细的问了问亦非要去的地方,听完后老人一个劲的摇头“小伙子,听你这么说,这一路还真够你受的,要是抄近道,也许还有希望。这样,你翻过这架山以后,别沿着河道走,继续往斜刺里插,越过河道走那边的山谷,那边朝阳,树木比较多,积雪也不厚,什么时候没路了,就继续上山,越过两个小山岗子,就是一马平川,而且几乎就都是下行的山坡了。别看方向有些偏移,但爬过山去,到最后一段几乎还是归到你要去的那条路。河道那里看似那里比较好走,但稍不留神就会钻进那边的大片林子里,当你发觉错了,就已经迷路了,虽说没什么危险,但没个一天半晌你转不出来,你要是能翻过这座山,其他的山就不在话下,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一老一少一边唠着一边走,不知不觉沿着山壁已走出四、五里了,猎人停住脚步,往前一指“小子,看到前面的那几颗松树,那里就是这附近唯一的一条过山通道,顺着树边的那些山石砬子,你可以爬上去,但也很危险,那里常年结冰,一失手就会掉进旁边的山涧里,找都找不到,我看你带的家伙事儿还不少,好好用起来,不想办法先把小命保住了,你就别想到地儿。”说着,这位热心的大叔又从身后拿出半个袍子腿:“小子,咱爷俩个有缘,这个你带着,饿了就吃点,这里你也逮不到什么东西,顾命要紧,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自求多福吧,走了。”
“大叔!”亦非动情的叫了一声,老人转过身躯,望着亦非“还有啥事?”
亦非深深地给大叔鞠了一躬“大叔,谢谢您,您回去的路上也当心点。”
猎人笑了“快走吧,别磨叽了,晌午头都过了,再不抓紧天黑前你就下不去了,有缘分的话咱爷俩也许还会见面,你要是再经过那边的村子,就打听老倔头,村里的人都知道我。小子,快走吧,别让我看扁你。”
亦非告别了大叔,转身往山上走去,虽说这里的冰凌比刚才那里少了许多,但依旧艰险异常,离山涧最近的地方仅有一个身位可以通过,好在这里的山缝间有不少不知名的树木,亦非也带了足够多的绳索,有时借助飞爪,有时借助索降,一个平台一个平台的翻越,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在天黑前下到了山底。
一道山底,亦非就躺倒在松软的雪地上,好半天才又站了起来,此时他的两臂发胀,双腿直抖,勉强找到一个背风的所在,生起一堆篝火,钻进睡袋就睡着了。
此刻,围绕着这片群山,还有很多人在搏斗着。
张全乐知道自己的弱点,以自己的体能状况不可能独立地在五天的时间里赶出五百公里路程,因此,他从一出发就开始给自己找目标。他一直瞄着巴根不离他的左右,终于两个人被带到了同一辆车上,他是第一个从车上被抛下来的,幸运的是他下落的地点积雪很少,道路也很平坦,他迅速收拾好装备,顺着车辙印记追了下去。
在山地上奔跑没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许多人被抛下来的队员几乎都是按照地图坐标确定好方位后行进,唯有他沿着车辙狂奔。路上遇到几个刚被抛下的学员,这些人都不解的看着他,不知他犯了什么病。
狂奔了数公里以后,终于,在一个转弯处,他看到了身高体壮的巴根,巴根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全乐,张全乐一把拽住巴根的衣袖,大口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呆了好一会才算把气喘匀实,他把自己的装备往巴根怀里一扔,不容分说地推了一把巴根,“大个子,别愣着,赶紧走。”
巴根气的两眼一翻,知道自己算是被黏上了。
巴根迈开两条大长腿,去除了大部分负荷的张全乐轻松地跟着一路小跑。其实这搭配也不错,巴根不用为挨饿超心了,张全乐都办了,一休息,乐子边给巴根揉腿、捶背,边把逮到的最好的猎物留给巴根,把巴根哄得美滋滋的,一路上也算和谐。他们走的是最稳妥的路,就是严格按图索骥,虽说这是一条既绕远又费力地线路,但毕竟两个人互相协同,许多困难都迎刃而解。
高健、秦汉是从另一个方向进山的,这两个人在翻过第一座山的时候,在夜间互相发现了对方点燃的篝火发出的光亮,随后一直结伴同行,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巧的是,他们翻过的最后一座山峰,就是那位老猎人给亦非指引的那座山峰的支脉,只是亦非走的这条线路异常艰苦,而这两个人所处的地理位置相对平缓,两人协同闯关许多问题也迎刃而解。
离限定的时间已经不足十个小时了,几天下来,亦非休息的时间总共没超过七个小时,超强的身体素质、过硬的本领以及不一般的自信心让他突破了一个又一个险关。
这天,当他攀上最后一座山的顶峰是,远处的地平线已经露出鱼肚白。
站在山顶,亦非一边喘息,一边俯瞰着眼前的胜景。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目之所及,天地交汇之地,一波湖水宛如蓝宝石一样镶嵌在这片银色的世界上,显得那么神圣而纯洁,树木或密或梳地从山顶汇向远处的湖泊,这里是一片真正的林海雪原。
新的训练基地就在天边那一泊让人迷醉的湖边,要想到达那里,先要征服面前这道被冰雪覆盖的陡坡,亦非整理了一下背包,开始向最后一个目标前进。
想要跨过最后这段陡坡并不轻松,稍微不注意,就会陷进被雪覆盖下的、深不可测的洞穴里。
虽说费时费力,但毕竟有了几天的经验,他顺利的跨过了这最后一关。
当亦非的双脚最终踏上坚的土地上的时候,太阳已高悬天空。这里比山上温暖多了,山底的积雪很没那么厚了,树木也不再密集。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群山,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一声憋闷已久嘶吼:“啊……我来了!”干涩的声音传出很远,半天才传回微弱的回声。喊完以后,亦非觉得不过瘾,他想起了那个给他指路的大叔,那位老猎人:“老倔头,您看到了吗?我沈亦非过来了,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