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来就好了,亦非,赶紧把青青背回家,让她在咱家好好的歇歇,吃点东西,亦凡,你先在这盯着吧。”
头七那天,在亦凡、亦非两人的陪伴下,梁青来到墓地,她默默地给父亲烧纸,又把自己新买的、父亲还没舍得用的毛衣、围巾、手套、皮鞋等等都烧了。
跪在父亲的遗像前,望着照片里父亲慈祥的面庞,梁青梁青的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仿佛一如往常和父亲对坐聊天一样,她轻声说道:“爸,您走的太急了,您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您不是说等您退休了要天天给我做饭,当我的后勤兵吗?难道您刚说的就忘了吗?爸,你真忍心丢下您心爱的女儿吗?不会的,您不会丢下您的女儿不管了,您一定是想我妈妈了,自己先过去看她了,让我在这边照看好家,等您回来。”
亦凡、亦非姐弟俩呆呆的站着,茫然的对视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梁青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说了好久,有时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语,说着说着,梁青伸手从提袋里拿出了那天父亲才喝了一少半的汾酒,慢慢地、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又拿起另一瓶完全没打开的,拧开瓶盖后,对着父亲的遗像双手擎起,让人没想到的是,梁青拿着酒瓶,对着自己的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亦凡和亦非被梁青出人意料的举动吓了一跳,刚要伸手去拦,却听梁青接着说道:“爸,女儿今天再敬您一次,那天您叫我也喝点,我没喝,只顾着给您倒酒了,当时看着您当时高兴的样子,您知道女儿有多开心吗?今天我喝,我陪着您一起喝。”
说着,梁青又把酒倒在地下一些,然后,又把酒瓶子举起来,仰起头又喝了好几口,亦非赶紧伸手拦着。
“梁青,别喝了,你对梁叔的心意,梁叔都知道了,大家也都看见了,别再喝了,咱们回家吧。”
“你别拦着我!”
梁青用力拨开亦非的手臂,力道之大,竟让亦非打个趔趄。
“你别拦着我亦非,我没事,我就是心里难受,让我和爸爸多说会话,好吗?”
亦凡冲着亦非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能再让梁青喝了,但这姐俩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见梁青又把酒倒在了地上一些,接着说道:“爸,从小到大你那么疼我、爱我,我却没有一天在您老人家身边尽孝,您辛辛苦苦把我带大,却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一点女儿对您的报答了,您就这么悄悄地走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您可把女儿坑苦了,您知道吗?”
梁青嘶哑着嗓音哭诉道,旁边的亦凡搀扶着梁青陪着她一起落泪。
梁青又喝了几口酒,亦凡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了,在梁青又往地上倒酒的时候,她伸手来用力地把住梁青的手腕,把瓶子里剩余的酒一股脑都倒在了地上,一边倒一边说:“青青,不许你再这样了,你知道吗,要是梁叔看到你这样,他会心里不安的,听姐的话,赶紧给梁叔磕几个头,和梁叔道别,过些天,我再陪你来看梁叔,好吗?”
梁青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目光迷离地点了点头:“爸,今天您累了,您好好地歇会儿,睡个好觉,过几天我再来看您。”说着,梁青以头触地,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过身,冲着亦凡姐俩笑了一下:“亦凡姐,小飞,谢谢你们今天陪着我来,这些天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来,咱们回家吧。”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转身往外走去,没走两步,梁青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又昏了过去。
明天就到了该归队的日子里,亦非在家里收拾着自己的应用之物,亦凡今天返校还没回来,亦非的妈妈也在帮亦非收拾。
“小飞,你看你能不能自己先回去,替小青请几天假,她爸爸刚去世,她身体也很虚弱,能不能缓两天再让她走。”亦非的父亲问道。
亦非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爸,我前两天去军区招待处了,本想看看能不能替她请假,但那里没人知道我们的事,薛教官他们在那里也只是临时借用一下那里的办公室办公,现在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联系到他们,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自己先回去,回去后再和基地的教官说一下。”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小青呀?”亦非妈妈问道。
“哦,她说今天要到他父亲单位去,然后还要办点其他事情,可能回来的很晚,今天就不过来了,让咱别等她了。”亦非说道。
“这孩子,这两天总算正常点了,也好,出去散散心,别总在家呆着,她看见屋里的一切都会勾起伤心事,亦非,明天你几点走?”
“明天傍晚的火车,您们就不用请假送我了,也没什么东西,我自己走就行了。”
亦非收拾好最后一点东西:“行了,空着手回来的,满载而归,谢谢爸妈。”
“臭小子,也会说话了,知道谢了。唉,也不知道你们这一走又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亦非妈妈偷偷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妈,您看您,我们这次走应该不会那么长时间了,您放心,以后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您。”亦非搂着妈妈的肩膀说道。
“好!好!你到部队上小心点,别犯纪律、别惹事,互相多关照点,照顾好青青,别让她受欺负,听见没?”
“您说什么?我照顾她?她会受欺负?妈,您是不知道,在部队上,她净欺负别人了,连好多教官都不愿意招惹她,别看她在家像个乖乖女,到了部队上马上就变了,我就没见过她吃过亏,您还让我照顾她,她照顾我倒还可以,我还照顾她?”亦非夸张地摇了摇头。
“净瞎说,一个女孩子怎么也比不了你们男人,她要是受欺负,回来我饶不了你。”亦非妈妈故作嗔怒道。
“好,好,我听您的,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了我也该出去了,和我那些朋友们告别。”
“去吧,晚上早点回来,听见没?”亦非妈的叮嘱还没说完,亦非已经跑出好远了,远远的传来亦非的回应“知道啦。”
望着亦非的背影,这老俩口无奈的笑了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亦非说不让送,但亦菲的父母还是提前赶了回来,亦凡也从学校回来了,忙里忙外的给弟弟检查行装,亦非的父母又给他准备了许多吃的,让他带着路上用。
亦凡突然说:“我中午回来的时候,看梁叔家锁着门,你们知道小青去哪了吗?她还走吗?”
亦非摇了摇头“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她家上着锁,昨天白天她说要出去办点事,也许没赶回来吧。”
话音未落,门开了,梁青穿戴整齐的站在亦非一家人的面前,背后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手里拖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木盒。
亦凡一见立刻高兴地迎上去,扶着梁青的双肩仔细地端详了起来,“还行,两天不见,气色好多了。”
看到梁青背后背包,亦凡不解的问“小青,你这是干什么?也要走?”
梁青笑着点点头:“是呀,该回部队了,不走哪行呀。”
看着梁青手臂上的黑纱,亦非的父亲说道:“青青,就不能再待几天吗?队伍上的领导会同意的。”
梁青摇摇头:“不了,沈伯伯,您知道队伍的纪律,我们必须按时归队,再说,现在我在家也没什么事了,所以我也该回去了。”
亦非妈妈摇摇头,无奈的说:“也好,队伍上人多,可以换换心情,去吧,到队伍上自己当心,实在不行可别硬撑着,听见没有。”
“知道了,谢谢您。对了,婶,沈伯,我还有点事要麻烦您。”
“看你这孩子,有什么麻烦的,什么事?我和你婶一定帮你办。”
梁青递上手中的木盒,“沈伯、婶子,我走了,我们家就只能托您二老帮着照看了,这是家里的钥匙,还有户口本、房本什么的,听爸爸说年后咱们这就要拆迁了,我不在,只能托您二老帮着办这些手续了,这里还有些钱和一个存折,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就用这里的,别的也没什么了,暂时我只能想到这些,要是还有我想不到的地方,您就替我做主吧。”说完,梁青把手上的木盒递了过去。
“这孩子,看你说的,显得这么外道,你爸爸不在了,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孩子,记住了,不管以后你走出多远,去了哪里,这里永远都有一个让你感到温暖的家。”
梁青含泪点点头,“我知道,来,婶子,沈伯,您二老坐下。”
亦非的父母不知道什么事,被梁青搀扶着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看亦非父母坐好,梁青说道:“婶子、沈伯,我这些天没少给您一家添麻烦,让您二老也跟着担心,更没少为我费心,谢谢您。”说着,梁青“咕咚”一下跪在了亦非的父母面前,“我替我爸爸,还有我,谢谢您们。”梁青恭恭敬敬地,给他们磕了一个头。
“这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亦凡、亦凡,赶紧把青青扶起来。”亦非的父母被梁青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赶忙过来扶起了梁青。
“小青,以后可不许你再这样了,你再这样,你沈伯可就真生气了,听见没有。”亦凡的父亲有些激动。
亦凡拉着梁青得手,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两个好姐妹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亦非和梁青又重新踏上充满艰辛的征程。
新的训练依旧在南、北两个基地同时进行,分为A、B两个训练大队。来到东北的学员几乎都是近期各项考核评比中的优胜者,为A队,一共三百六十名队员。
一下火车,刺骨的寒风瞬间就打透了亦非和梁青那身单薄的衣服,好在有接站人员,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他们来到了当地驻军的的一个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