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军用卡车从远处快速驶来,车厢四角各站立一名学员,两侧车门外也各有一名学员,他们要在两公里的混合路面上,完成上、中、下三个方位的标靶射击。既有固定靶、移动靶,还有漂浮着的气球,当临近终点,他们还要从行驶的汽车上跳下来,再快速穿行一千米全景模仿街道的靶场,那里即有行驶在路上的汽车,也有商场和住宅,你要随时注意不时从窗口、门里、车厢内显现出的人体模型,这里面既有百姓也有歹徒。六个人的战斗小组要在快速移动中完成目标射击,从行驶的车上转到陆地,不仅要快速调整好身体的适应性,更要从之前的连续射击转变到选择性射击,考验的就是反应思维与动作惯性的快速转换,许多人往往想的到但做不到,本能反应往往让他们胡子眉毛一把抓,许多平民被误伤。
两公里的道路对于行驶的汽车来讲只是几分钟的的事,但这两公里路面的设计的里既有相对平坦些的砂石路,也有松软难行的翻浆路面,既有丘陵路面也有涉水路面,要想在这种车身不稳、速度不一、忽上忽下的路面上完成对目标的射击,完全靠身体的应激反应,在瞬间击中目标。
亦非与翟明义各自站在两侧车门下的踏板上,亦非的快速射击无人能及,无间隙换弹也是一绝,这就为他赢得了不少时间,因此每轮下来他的命中布标最多,但转到模拟街景靶区的时候,第一个误伤目标的也是他。
薛明远远看着,气恼地摇摇头。
这种训练进行了将近一个月了,从最初的子弹乱飞到如今的百分之七八十的命中率,应该算不错了,但薛明不满意,他心里很着急,从三月底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如果不加快进度,就会影响下一阶段的训练安排。
但即便心里着急,现在他却很少指责队员,只是适当的给点建议,他知道,责怪不起作用,反而会加大学员的思想压力,只有不断练习,在训练中让他们自己总结出适合自己的射击方式,才能在今后的实战中做到得心应手,这只有靠个人的不断摸索和无数次的击发射击才能慢慢体会的到。
一圈下来,这些队员被折腾的五脏六腑都快吐了出来,但没有时间喘息,剧烈的心跳刚刚有些平稳,他们又登上了军车。
此时,梁青这一组队员也在经受着另一种折磨。
一只橡皮筏沿着山间湍急的河谷顺流直下,六个人在努力控制着皮筏的走向。热带雨林里河道纵横,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水资源。
在这段近五公里的河道上,经过改造成了他们的训练场地。在经过一阵阶梯式急落漂流以后,进入了相对平缓一段,几个人注视着岸上、河道里的每一处可疑之处。
枪声响起,一个目标被击落,在皮筏上射击并不比移动的卡车上射击容易,梁青右腿横着跪在皮艇底部,左腿屈伸体前,正好与后边的右腿成直角,这就保持了她身体的基本稳定。
始终举着枪梁青,随时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又是一个急落,伴随着一声枪响,岸上树边的一个靶子又被击落,紧接着河道里的一个靶子也被击落,三声枪响击落三个目标。梁青开枪的频率不是最快的,但却是命中率最高的,射击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良好的感觉对她帮助不小,仿佛她总能预知靶位的动向一样。
场地外的临时帐篷里,教官孙越与李春龙正通过眼前的监视器注视着队员的一举一动。
孙越有些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老李,这丫头是有点邪门哈,好像她知道这些靶子会在那里出现,总能提前做出准备。”
“这叫感觉,临场感觉优异,天生的,你还别不服,就是你现在下去,也未必赢她。”
“别说我,你又如何?我们也就是实战经验比他们多一点罢了,要是也上训练场,像他们那样练,我敢保证,不出两轮,我肯定被淘汰。”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看着,一边品评着。
此时,橡皮筏已到终点,几个人跳进齐腰深的水里,张全乐突前,沈大鹏、高健在两翼,张雯雯与郎秋泽策应,梁青殿后,成战斗队形,扇子面状缓慢地向前推进。
这一片是河水漫出后形成的一片沼泽地带,枯水季节的时候这里长满灌木杂草、大小不一的水洼遍布其间,一到雨季,漫上来的河水就把这些水洼连成了一片,湮没了杂草,虽然事先规划出相对安全的训练区域,但依旧险象丛生。在这里,不仅要应付人为设置的障碍,还要学会对付自然界里的对手。
随着不断向前推进,水也不像一上来时那么深了,只及膝盖,推进的速度却没快多少,水下的杂草、灌木成了一个主要的障碍,既要不断清理缠上双脚的杂草,还要当心别被陷下去,更要应付全方位的标靶,一番折腾,几个人已精疲力尽了。
在左侧搜索前进的沈大鹏突然一个趔趄,他赶紧伸手扶住身边的一颗树,费力地抽出被水下杂草缠住的脚,正要继续前行,一阵“咝咝”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他没再移动,缓缓抬头向上看去,一条纹路异常鲜艳的蛇顺着树干的枝杈垂了下来,三角状蛇头有拳头大小,在沈大鹏的面前昂起,嘴里腥红的蛇信摆动着、探索者,气恼地盯着眼前这个打扰了它安静歇息的不速之客。
一旁的张雯雯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其他几个人也停止了移动,一时也想不出对策。
以前他们也有扑捉蛇的训练,知道一些应对方法,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一条足有三四米长的眼镜蛇,而且蛇把沈大鹏夹在了树干与蛇之间的一个狭小的空间,其他队员如若贸然行动,一旦没能制服它而惊到了它,沈大鹏将会马上被蛇攻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些人都愣在那里,沈大鹏更是保持着原始姿势一动不动,不错眼珠地盯着这条正对他进行探寻的眼镜蛇。
“砰”!
一声枪响,伴着水波传出好远,蛇头在沈大鹏眼前炸开,蛇的血肉溅了他一脸。
沈大鹏迟愣了一下,扭头寻觅着声源,赫然看到梁青那若无其事的笑脸,他狂怒地大声喊道:“你疯了吗?想害死我呀!”
梁青走了过来,用手托着大鹏的下巴,左右翻看了一下他脸颊两侧,面带微笑说:“没事,你还活着,赶紧往前走,大家别愣着了,赶紧冲出沼泽。”
惊魂未定的大鹏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与破碎的蛇肉,一把扯下仍旧悬挂在树上的蛇身,缠在自己的脖子上,瞪了一眼梁青,“下次你等着我的,我非找机会让你看看子弹贴着你的鼻子飞过是什么感觉。”
一句话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整好队形继续向前搜索前进。
张全乐倒是蛮开心“回去有蛇肉吃了,谢谢梁队。”
“你整个就一吃货。”
张雯雯数落到,同时用脚踢了一下身边喜笑颜开的张全乐。
临时帐篷里的孙越、刘春龙通过监视器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两人都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今天的狙击阵地上来了几位不速之客,正在凉棚里和付海鹏、范爱国一同督导学员训练的薛明一见赶紧迎了上去。
“团长,您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都没准备。”薛明一边敬礼一边说道。
团长白了他一眼,“到你这来还打什么招呼呀,我不是和回自己家一样嘛,可你这里的门还真难进,我说了半天警卫就是不让我进,太不像话了,说只认命令不认人,最后,给你们的值班干部打电话才放我进来,还不许我自己溜达,非要带着我,这不,直接把我”押“到你这里来了。”
薛明这才看见两个值班哨兵还一直跟在团长的身后,薛明笑了笑,冲他们一摆手,两人转身离去。
“不错,冲着两个哨兵的表现,可以看出你带的兵还不错,坚持原则,军令如山就该如此。”
“谢谢团长夸奖。”薛明一脸得意。
“夸你?告诉你,这些都是表面现象,花架子,打仗、上战场那可是要真刀真枪的干。”
说着老团长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个人,“这几位你都熟悉吧,他们可都不是吃素的,今天到你这里来就是给你挑毛病来的,看看你的兵是不是有真功夫,还是都像你一样”嘴把式“。”
老团长的一席话说的身边的几个人都笑了。
“团长,薛明可不是嘴把式,他是我们营的老营长,我们营可一直是咱们军区的训练模范,这么多年了一直是标杆。”
说话的是原先薛明带过的三连长陈浩,现在正是当初薛明带的那个营的营长,越战中,两个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彼此感情深厚。
几个人相互寒暄几句,薛明把他们让进凉亭。
优秀的军人从不在乎便面文章,老团长一进来,就询问起薛明的训练情况,有什么困难,薛明一一作答。
说话间,几个人来到训练场地。
从他们来到这里一直到他们走到训练场,来到他们中间,这些正在训练着的学员们一直纹丝没动,一直保持着原始的姿势。
看着眼前这些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半跪着端着前端挂着有一块砖的狙击步枪、枪上还有一个空弹壳的学员,团长点点头“不错,有点意思,举枪多长时间了?”
“快两个小时了。”薛明说道。
“什么?两个小时?你吹牛吧?”团长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两个小时是这里的最基本的标准,不能坚持的退出狙击训练。”薛明如实作答。
“哦,我说那,难怪就剩这二、三十人了。”团长颇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