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笑的是那个张全乐,基本上穿戴齐了,皮带和枪套都挂在了脖子上,但仔细一看枪套却是空的,薛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胸前的空枪套,又把他推回到了没带枪的那一大批人群里,秦汉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没蒙过去吧?活该!”张全乐小声顶撞道:“那也比你强。”
薛明转过脸瞪了他们一眼,这两个才把嘴闭上。
走到梁青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这是今天唯一一个让他满意、甚至有些出乎意料的孩子,和当初测试时一样的出色。
其实薛明他们早就意料到了今天这样的结果,能在很短的时间里都赶到这里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没经过任何正式训练的孩子,还能要他们怎么样那?
薛明重新站到队伍的前面,继续说道:“现在全体都有,呈三列纵队一起到男生寝室,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的窝是什么样子的。”
面对屋里的惨状,尤其还有那些女孩子在旁边看着,这些男孩们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屋子里地上、床上哪哪都是被子,还有一些鞋子东一只、西一只的胡乱扔着,他们的佩枪倒是大部分都挂在原处,没有动。
女生宿舍也比男生的好不了哪去,薛明巡视了一圈,在梁青的床边站了下来:“这是谁的铺位?”薛明问道。
“报告,是我的。”梁青站了出来。
这些孩子刚才就看到了,梁青是唯一一个穿戴最齐全的,而且,床铺也整齐的多。
“这是今天我看到的完成的还算不错的一个,但你别以为我会表扬你,离我的要求还差的很远。你们都听着,作为军人,要每时每刻准备好,不能忽视任何一个细节,战场上要是有一丁点的马虎大意,那就要流血、就会牺牲,如果我们现在不严格要求你们,那将来到战场上你们就会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将来有朝一日你们走向战场上不是为了送死去的,而是为杀敌去的,是为了保卫祖国、保卫人民去的,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能到战场上去吗?去了又有什么用那?现在,我命令你们,在十分钟之内,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内务,穿戴整齐后到操场集合,解散。”
孩子们如同得到特赦一样“轰”的一下都跑开了。
薛明转身走到耿志军和张丹身边,三个人相视一笑。
耿志军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太苛刻了?他们都能起来我看就不错了,毕竟这才是头一天吗。”
薛明摇摇头,轻声说道:“小孩子的适应能力都很强,坚持几天习惯了就行了,你放心,没事,你们两个还要再紧一点,这帮孩子学好不易,学坏都快着那,千万别松,还有,今后我们都不要再把他们当作孩子来看待了,他们是军人,是为了应付未来战争的士兵,都是我们一个一个亲自挑选出来的,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将来在战场上他们流血甚至牺牲,老耿,你我都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到现在一做梦我还会梦到那些死伤的战友们,他们以后走向战场的时候,也差不多和当年那些牺牲在我们身边的战友同龄,那些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我永远都忘不了,从现在起我们一刻都不能松懈,当这些孩子走上战场的时候,流血的将是在站对面的敌人。”
耿志军和张丹神情凝重,庄严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明白战场不是儿戏,我会交给你一群出色的战士的,一群让所有野兽都畏惧的狼。”耿志军狠狠的说道。
薛明笑了:“我看这样老耿,一会儿我和张教官带孩子们出去,我要看看这些孩子的体能基础。你留在家里准备一下下一堂课的内容,下一节是不是你教他们搏击的基础训练?你在家准备一下器械什么的。”
耿志军点点头,薛明和张丹转身走出了宿舍。
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这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为自己的粗心与散漫受到了更为苛刻的训斥与责罚,他们在迅速转变着,纪律、服从、不屈、承受痛苦、竞争精神、团队意识等等逐步地融进了他们的血液中、印刻在他们的脑海里。
他们在慢慢地积累着军人的血性,他们在一点一点向着优秀军人蜕变着。
这种严格的训练和语言督促与其说是在给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洗脑,不如说是一种传承、一种涅磐、一种精神的延续。
寒来暑往,一转眼孩子们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将近四年了。
这期间,边境依旧不能平静,老山那里依旧打的火热。实战是对部队的最好检验,七九年的中越战争惊醒了党和军队的决策者,一声令下,各大军区轮流派部队赶赴前线接受战火的洗礼,几乎所有的参战部队都组建了自己的特种侦察大队,他们在枪林弹雨中探索着部队的改革之路,中国特种部队的雏形开始显现。
这期间,狼窝的建设一直没有中断,凡是可以搜罗到的最新的科技技术、顶级的武器装备和先进的训练方法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这期间,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和时间赛跑,他们不想被外面的兄弟部队落下,几年以后,他们要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而他们的优势就是这里汇集了顶级的专家和各种专业人才,许多最新的科研成果率先在这里得到应用。
完善的医疗保障辅以充足的食品供给和科学的营养搭配可以让学员的身体从高强度的训练的疲劳中快速恢复,同时也让这些孩子比外面的同龄人明显的高大壮实。
除了晚上八点以后有一些属于他们自己支配自由的时间外,每天的训、学习都被安排的满满的,吃饭只算是一次大的课间休息,正如薛明所说,孩子们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他们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相比于接近极限的训练,每日穿插其间的文化课即给了他们恢复体力的休息时间,也是最为轻松地时光。他们的课程完全脱离于普通的程式化教育,这些专家为这些孩子专门打造了一种全脑快速记忆与强制记忆相结合学习方法,使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快速掌握大量的知识信息,这种方法在一些文科的学习中效果尤为明显,即便一些抽象的理科知识,也在训练场和实验室里通过亲自实践被理解吸收,对他们而言,虽然成绩也有好坏之分,但学习从来都不是负担,他们随时可以运用所学到的知识来创造他们的奇迹。这种优势教育使他们在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几乎学完了普通学校里初中的全部课程。
野外生存训练,则让他们初步学会了如何利用自然界的一切来为自己服务,掌握了利用星宿、植物、水流来辨别方位的技巧,学会了如何寻找水源、食物,学会了如何伪装隐蔽自己。
下午的四、五点钟,即便天还没有黑下来,在茂密的原始深林的深处也显得漆黑、幽暗。
身材相对瘦小的张全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借着树冠之间勉强渗透进来的一点光线仔细地辨别着前进的方向。在他旁边的是来自蒙古的巴根,和他的名字一样,巴根健壮高大,比这一群孩子整整地高出一大头。他挥着一把砍刀,正在用力地清除着拦在路上的一些枝杈、藤蔓。
梁青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一边参考着手里的坐标图,一边辨别着方位,从狼窝出来已经快三小时了,如果在明天凌晨之前还无法赶到事先确定好的那条小溪附近,那么他们就很可能赶不到那个规定的集结地了。梁青相信自己的判断与感觉不会错,只是对遇到的困难估计不足,影响了他们行进的速度。
梁青停下脚步,看了看身边树身和裸露在外的一些石头上的苔藓,观察了一下远处高大灌木的树冠,对比着自己手里的地图,在心里估算着路程。
走在队伍最后的秦汉紧走两步凑了过来:“队长,怎么样?方向没错吧?”
“没错,从狼窝出来到这里我们大概只走了五、六公里,绕过这道山梁再往下不远应该就到了小溪附近了,应该还有十几公里吧,一会儿天就黑了,你在后边盯紧点,别出意外。”
梁青说的很肯定,没有丝毫犹豫,她不想因自己的迟疑动摇了大家的信心。
此时,在大山的另一端,沈亦非和他的队伍遇到的麻烦也比梁青这里好不了哪去。
在开始阶段短暂的轻松过后,他们钻进了山谷,两侧是直上直下的峭壁,抬头仰望只能看见一线天空。他们一直在谷底穿行,本以为可以避开翻山的辛苦,没成想山谷里长年积攒的枯枝败叶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也不知道这些枝叶有多厚,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慢慢蠕动着,浓重的霉臭味道随着他们的脚步不时泛起。
亦非用砍刀削了一个探路的手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小研则跟在他的附近指点着方位,两人不时的商讨着行进的路线。
今天下午的文化课以后,按正常安排应该是搏击训练,当他们来到训练场地的时候,耿志军和张丹两位教官已经等在那里了,作为训练班长的亦非整理好队伍以后,转身跑向两位教官:“报告教官,零六二青训班集结完毕,请求训练。”亦非朗声报告着。
“归队!”耿志军上前两步命令道。
看着亦非回到了队伍里,耿志军接着说道:“同学们,到今天为止你们到这里已经整整四年了,所有的基础训练及体能储备也都基本结束了,从今天开始,除了文化课依旧按进度进行以外,我们要开始新一轮的训练科目。前一段的训练,你们每个人都有出色的表现,如何让自己所学到的知识、技能运用到实战中去,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经过更严格的考验,你们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响亮的呼喊回荡在训练场的上空,这些在训练场、教室里被圈了四年的孩子们明显的被激发了起来,一个个的跃跃欲试,男孩子们尤其显得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