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前沿的军车上,梁青拿着军用地图,向阿昌仔细地询问了他们那支侦察小队的行动路线,被伏击的具体位置,以及他几次往返所行经行的路线,甚至地形地貌、植物种类等等几乎无所不包地问了一遍,随着阿昌的指点,梁青一一在地图上做了标注,之后就埋头对照着标尺计算着。
几乎被梁青询问了一路的阿昌这时候终于可以缓口气了,他往张全乐的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小张,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不简单,每个人都有点绝活,上次到越军腹地侦察,碰上了386团的那只侦察小队,里边不是有个小研姑娘吗,我见识了那姑娘的身手,真是厉害、巾帼不让须眉,你们这里也有一个女兵,而且还是班长,我看你是不是有点触她?刚才这姑娘说话时一瞪眼,真是目露凶光,你说,她比那个小研姑娘如何?”
看着阿昌一边在自己跟前低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坐在车厢最里面的梁青,那神情就仿佛是考试打小抄又怕老师发现一样,张全乐不禁哑然失笑。
“昌哥,你别这么嘀嘀咕咕的,没用,她的耳朵灵着那,都能听得见,那个小研和她那是形影不离,两个人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如果拿她们两个相比还真不好比较,半斤八两,两个人一个凶神、一个恶煞,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过要是非要比出个高下,还是咱们车上的这个主厉害些,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这丫头,是半仙之体,能掐会算,不信,你就瞧着,她总有让你傻眼的时候。”
阿昌被张全乐这云山雾罩的一番话说的有点晕了,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的,那句是玩笑。
挨着乐子另一边的巴根听着乐子的话,实在是绷不住了,但还是强忍住笑对着阿昌说道:“昌哥,你别听这小子胡白话,他说的话你要站在山的那边听去,他要是说一百句话,有九十九句都是演绎的,就那剩下的一句,你还要挤出去百分之五十的水分。”
乐子捶了巴根一拳:“你这是怎么说话了?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你不是不靠谱,你是习惯性的嘴给身子找病。”
几个人说话之间,车子戛然而止,他们已经来到了我方控制地域的最外侧的阵地前沿。
稍早赶到的徐志军正在这里等着他们。
再回来的路上徐志军就通知前线部队,将这里方圆几公里的范围之内做了严密排查与与重重警戒,任何无关人员一律禁止入内,顺着一路上哨兵的指引,运送梁青他们的军车直接驶进了营部所在的一个简易大院里,这里密布岗哨,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见到梁青带着众人从车上下来,徐志军迎了过来,直接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已经腾空了的帐篷里。
“梁班长,从这里出去后就都要靠你们自己了,你们要千万小心,这一次的任务关系重大,如果实在力不能及,就撤回来,千万不要勉强,我想首长和同志们绝对不会因此怪罪你们的,你们已经尽力了。”
徐志军的话让梁青心里暖烘烘的,这些话不仅有同志间的嘱托与信任,更有战友间的关怀和友爱。
“谢谢营长,我们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完成这次任务。”
“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有什么需要我来提供帮助的,尽管说,我会尽力协同你们。”
“有,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梁青也不客套,直接拿出军用地图摊到桌上,招呼其他的‘雪狼’队员与徐志军走到一边商议起来。
“营长,我刚才在车上仔细研究了一下,阿昌班长也将他们被袭地点说清楚了,我对比了一下,从他们被袭的位置到驼峰岭,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公里,也就是说赵磊排长他们已经很接近越军的老巢了,越军敢让我们的侦察人员深入的如此之远才开始动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他们一击成功,不给我方人员逃脱的机会。”
徐志军点了点头,由于下午在得到消息后,几乎都在讨论如何组队营救的问题,他们在团部的时候机乎没时间来讨论更多的细节,看到梁青如此清晰地分析,徐志军也不禁点头称是。
梁青却没注意徐志军的表情,依旧按自己的思绪说下去。
“他们在得手后,并没有清理战场,只是将被俘人员带了回去,放任阿昌班长来回往返,这一点让我怀疑,试想一下,如果战后不去打扫战场,又不做任何预防来应对对方可能前来收拾阵亡战士遗体的行为,这是战场,这正常吗?谁会如此大意?”
四周鸦雀无声,阿昌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因此我想,那是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阿昌回去报信。”
梁青的这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阿昌有问题?
阿昌更是坐立不安,他刚想说话,被梁青伸手止住了,梁青笑着说:“阿昌班长,您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
“那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徐志军也不太理解梁青这番话的意图。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重复设伏,在原地再打我们一次伏击。”
梁青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越军长期处于战争状态,他们熟知与他们交战过的国家对待阵亡人员的态度,也知道我们对死者极为尊重,死者为大是我们的传统,知道我们必定会想方设法来清理我们战友的遗体,不会让他们暴尸荒野,越军可能本想借这些牺牲战士的遗体为诱饵来抓获那些逃出去的我们的侦察人员,但当看到阿昌班长只身前来收殓战友的遗体的时候,他们放弃了行动,应该是故意放阿昌班长回来报信,不是他们不逮,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虽然徐志军对梁青这种单纯的推测不能完全苟同,但他也不能不承认,梁青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
“那你们这次进去岂不是危险性更大?”
徐志军在思考着万一真如梁青说的那样,那这些‘雪狼’队员将会如何去应对这陡然增大的压力。
梁青依旧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一如他们在基地训练的时候开战术分析会那样平静,而她在来的这一路上,早已将各种可能性都已过滤了一遍,此时自然是从容不迫。
“刚才我说的都是建立在一种假设的基础上,如果这种情况没发生,我们的行动就会相对轻松些,但也仅仅是相对的,但假如对方真的是这么设计的,那我们就要想办法避免和敌方接触,这一次的行动不是以报仇为主,这一点大家务必记住,能避免与敌交火就尽量避免,救出我们的战友才是最为关键的。”
“越军可能会料到我们我们前去清理战友的遗体,也可能想再次打我们的伏击,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具体的行动时间,这一点最为关键,他们必定会派特工及情报人员来侦测、尾随我们的行踪,当确定了我们的最终目的以后,他们就会迅速采取行动,就如同上一次对待赵磊排长的那次行动一样,他们也会将我们放到他们近前再动手行动。”
“而他们之所以敢于这么反复设伏的信心,就是来自于我们一直没能找到他们的真实落脚点,由此可以大致判定,他们此次的落脚点肯定是便于快速展开行动的地方。”
梁青说着,将手指向了穿越驼峰岭的那条简易的战备公路。
“这里是一处咽喉要道,而且从我们国内发源的洪河也正好流经驼峰岭,正好在这一带形成漫滩沼泽,这天然的屏障不仅阻碍了我们的机械化部队的推进,而且也给越军提供了多种快速撤离的路径,因此我我觉得这一带看似不宜驻扎的地方,可能也正是越军的窝点,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
说完,梁青恳切地看着周边的人。
徐志军听着梁青这一段段宛如剥茧抽丝的分析,心里惊讶于梁青一个人几乎干了几个参谋开可以完成的工作,这让他无法想象,更让徐志军无法想象的是,梁青他们这些人为了这一天,翻阅、拆解了多少的经典战例,又在平时的训练当中做过多少次的实战演练。
“梁班长,我同意你的分析,我们就按最坏的情况做预案,你只说要我们如何去配合你们的行动就行。”
“这次行动的关键就是要高度保密,您在这里做的预防警戒真是太到位了,这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紧接着梁青话锋一转。
“如果大家同意我的分析,那我们就按这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见众人点头,梁青开口布置道:“乐子,你和阿昌班长为前哨,就按他们上次行进的路线原路前进,行进到上次被伏地点后警戒待命,准备好了马上出发。”
“是!”
乐子兴奋的行了一个美式军礼,看了一眼身边的阿昌:“昌哥,怎么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早就准备好了,咱可说好了,我要是哪一点做的不钉对,你就直接说出来,千万别不好意思。”阿昌诚恳地说道。
“阿昌班长,您是老侦察兵了,敌后经验你比我们丰富得多,我们要是做得不对,您也别憋着,你的体力没问题吧?”
梁青显然是更担心阿昌的体能跟不下来他们这些人的节奏。
“梁班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拉你们的后退的。”阿昌信誓坦坦。
“那好,准备好了你们即刻就出发。”
两人领命,转身隐没到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