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慈是个可悲的女人,她的一生都是个笑话。三十三岁的她眉眼姣好,笑得时候有着两个梨涡,眉眼弯弯。精致的五官衬着白皙的肌肤,可见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
她一身红艳似火的长裙迎风凌乱,乌黑的秀发随风舞动尽显她柔美如初。此时的她笑着对慕念说:“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念儿有一室可居,饭可温饱便好。不要贪心了。”顿了顿,她红了眼又说:“毕竟,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眼角的泪水顺势而下,发丝愈发被吹得凌乱。姣好的面容因着想起了痛苦的事变得扭曲。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还说了什么。然后苦笑着转身,纵身一跃。一生支离破碎,含恨而眠。
慕念惊坐而起,来不及擦干眼角的泪痕,望着四周陌生的空洞,心也跟着沉了一沉。几秒后翻身而起,赤脚走到落地窗边看着浩月思索着。慕安慈,你最后要说的是什么呢?
慕安慈20岁便有了她,因为早产从小到大身子也比正常同龄孩子差些,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没有慕安慈那样好看,眉眼弯弯好似会说话。她从没见过所谓的“爸爸”但是慕安慈依旧固执的给她取名为“慕念”意为慕安慈想念的意思,至于思念谁,不得而知。
十岁那年,她一个人缩在20平方米出租房的角落里等待着整日为了生计奔波的慕安慈。直至后半夜,慕安慈一身酒气的推开屋门,眼睛红肿的可怕。
拉着她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语无伦次:“你知道吗?他结婚了,早就结婚了的。只有我还在傻傻地等他,只有我!”她歇斯底里的咆哮,抓起什么都砸到慕念的身上,吓得慕念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一声。
慕安慈抓起一个水杯砸向她,没反映过来的她生生的受了这下子,殷红的鲜血自额角留下晃了眼。如梦惊醒般,慕安慈一把拉过她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慕念,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个男孩呢?知道吗?因为你,他不要我们了”
之后每隔十天半月,慕安慈总是要拿她发泄一番,清醒后再抱着她哭得内疚。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三年后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以慕安慈子24楼一跃而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一辆加长的林肯横在慕念得眼前。一双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她的小手之上,向成裔西装革履尽显成熟稳重,四十多岁正值当年却在鬓角生出些许的白发,面容疲惫不堪。看着失而复得慕安慈的女儿,他眼中闪着泪光语重心长道:“你的眉眼真像你的母亲,小念,我带你去找你的父亲,当年他负了你的母亲,现在我定不会让他在负了你这个女儿的。”
眼前的孩子默不出声,静悄悄的坐在他的身边。三天前,他得知了慕安慈的死讯便抛下一切回国。在破乱的出租屋中找到了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慕念,从葬礼回来处的她滴水未尽等待死亡,还好自己出现的及时。
他与慕安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好朋友,他比慕安慈大了几岁,一直被她当成哥哥看待。后来她爱上了自己的好友。万般伤心的他选择出国久久未曾联系。
在前几日,他收到了慕安慈的书信和死讯,才知道她这一生竟如此潦草不堪。若不是信中特意交代了把慕念送到沈烈君的身边,他这辈子都不会在和他扯上关系。
车停在一座庄园里面,四周种植着名贵叫不上名字的灌木,正门处是一处工程浩大的音乐喷泉。仿欧式的主院建筑雄伟宏大,富饶华丽。
慕念紧紧贴在向成裔的身后,一双小手布满细密的汗,这样华丽的地方是她从未见过的,没有乡里巴人的惊愕,满满的都是恐惧。
抚了抚慕念枯黄没有营养的发丝,向成裔轻声开口:“小念,这样以后就是你的家啦,你爸爸就在里面,还有你的哥哥和弟弟。向叔叔带你进去好不好。”
慕念僵着身子迟迟不肯迈出步子,向成裔只得拉着她走着。抬头,琳琅满目的吊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四周华丽的气息让她喘不过气。
记忆中从她出生到现在,家中最值钱的玩意也是盏灯,不同于这富丽堂皇的吊灯,它只是一盏普通的琉璃台灯,简单到没有任何的装饰,但是它会随着阳光的变化而变换着不同颜色。慕安慈很珍惜这盏灯,从未舍得用它。
一次半梦半醒间她看见慕安慈开着台灯,昏暗的小屋如同进了和煦的阳光般温暖亮堂。灯壁内映着两行小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只听慕安慈低喃“你说在床边点一盏灯,心爱的人不管在多远的地方,他的世界有多黑暗都会按着灯的指示回来。烈君,你什么时候回来。”
慕安慈口中的烈君与眼前这个身形健硕气宇轩昂的男子重叠在一起,他含着笑,剑眉凤眼,丰神俊朗。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整个人精神焕发。这是慕安慈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她的父亲。
眼眸扫了一眼慕念。沈烈君视线停留在向成裔的身上。上前,伸手。朗声道:“成裔,好久不见!”
抽回手,向成裔并不领情,眸中冷漠带着愤怒,当着慕念得面前不好发作。冷漠道:“如果不是因着安慈,这辈子我都不会见你,我把她好好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你比那狼心狗肺的畜生还不如!”
慕念缩在后面看着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惶恐无辜的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温润好听的声音传进耳中,小小的慕念侧过头看着逆光而立的少年,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俊美儒雅。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饱满多情,唇红齿白,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胆小的缩着身子、少年拉过她的手,握在手中,冰冷刺骨。他不察的皱了皱眉。随机笑的更加柔和。
“我叫芸寒,沈芸寒。你就是新来的妹妹吧。”
女孩逆着光,看着像天使一般降临的哥哥,莞着唇角笑了。慕安慈,你看,即使你不要我了,还有个肯叫我妹妹的哥哥呢。
看着慕念笑了,向成裔叹了口气。毕竟他们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自己若还揪着不放倒显得自己小人了。放下戒备,他的语气缓和许多:“安慈已经走了,让我把你女儿送回来,好好善待她吧。”
沈烈君赔笑道:“那是自然。”语气客气疏离,好似友人要出远门要把自家的猫猫狗狗送来照顾一样的平淡。
二楼转角处身着淡绿色套装的妇人平静的看着几人的交谈,面无表情。怀中搂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漆黑大眼圆润可爱。他嘟着嘴,灵动的大眼滴溜溜的转着:“妈妈,那个丑丑的小丫头是谁?”
妇人答:“那是你的姐姐。”
男孩好奇:“那她会跟我抢哥哥,玩具吃的,爸爸妈妈吗?”
妇人温柔一笑,低头看着懵懂的孩子,眼中划过冷意,淡淡道:“会的”
男孩恨恨的瞪着慕念,气的跺脚。:“真讨厌!芸颢最讨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