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浩初将纳兰静蕊抱回房间轻轻的放到床上,然后伸手拽过一旁刚刚叠好的锦被盖在她的身上。丫头紧跟在纳兰浩初的身后,是拉了把椅子放到床边示意纳兰浩初坐。纳兰浩初摆摆手,一脸悔色的看着床上脸色不是一般难看的纳兰静蕊说“本以为她胸怀浩瀚,原来也是个针别大小!早知道府中的事情能让她生这么大的气,我就该让她开开心心的在十里胡同和那个讨人厌的白面书生喝茶聊天!”
“公子既然说了这话,那丫头就无礼和公子讲一讲今日之事!不用丫头多说,公子也该知道这其中原因为何。公子妻妾成群,实在不该再将什么心思放到我家小姐身上,给我家小姐平白的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丫头虽然是下人身份,可是我家小姐却当丫头是亲人,所以不管是公子也好,公子的各位夫人也好,只要是为难我家小姐的,丫头就算是拼命也要替小姐讨公道!”丫头眼神如炬,坚定的看着纳兰浩初,续道“我家小姐本就命苦,遇到公子我本以为是小姐时来运转,可今日看来却是并未从苦命中挣脱出来!我家小姐心性开阔,是这大清男子都少有的豁达!如公子所说针别大小,难道不是日久乘积所致?”
丫头的话太正确,纳兰浩初竟然无法反驳。纳兰浩初搭了床边坐下,伸手理了理纳兰静蕊额前的刘海,眼中满是真情的说“你所说都是事实,但是心不由己,如若我可以管的住这颗心,想必也不用为难她,更可以解脱了自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总是在想,如若命运注定要让我们遇到,又为何偏偏不让我们在一起!”
“公子..”丫头蹙眉无言,纳兰浩初平日里吊儿郎当,对待他的那些个妻妾无一上心,丫头本以为他对小姐也只是嘴上油头。可现在听他说了这些心里话,突然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他对于小姐感情的这件事,纳兰浩初是真的很认真。
‘啪’门口打碎碗的声响,丫头和纳兰浩初转头去看,只见假邱静茹正蹲着慌张的捡着地上的碎碗渣。
“你怎么在这儿?”纳兰浩初满脸嫌恶的低声呵斥,现在他连应酬都不愿意去应付那四只花蝴蝶。
“我,我就是给静蕊煮碗清粥,可是走到门口却没端住!我这就收拾,收拾好,就重新去给静蕊煮!”假邱静茹面如纸灰,一边抬头眼神小心的看着纳兰浩初,一边快速的收拾着手边的碎瓷片。
“回房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来再生事端!”纳兰浩初毫无表情,只看了门口的假邱静茹一眼,然后便转了头,伸手去给纳兰静蕊掖被子。
假邱静茹蹲在门边,手中握着碎瓷片的手不停的颤抖。原来命运仍旧如此,是轻贱怎能富贵!
“刘大夫,您这边请!”博叔听闻府中的事后是比天歌快一步将一直负责府中医病的刘大夫给请了过来。天歌搀扶着刘大夫,刘大夫是老中医老字号,除了年岁有些大,眼睛有些花了以外医术还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高明。三人快步从前厅绕到后院,经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奔着纳兰静蕊的房间疾步而行。行至纳兰静蕊的房间门口,博叔先是看到了一脸泪痕蹲坐在门口的四夫人。博叔上前双手将假邱静茹扶起来“夫人您怎么坐这儿了?哎呦,您这手指怎么还流血了?是这碎瓷片割伤的?快,刘大夫快给夫人包扎一下!”
假邱静茹抽了抽鼻子,温懦的小声说“我,我没事!博叔还是让刘大夫赶紧进屋去,去瞧瞧静蕊吧!”
“这怎么行呢,您这伤口割的这样深,还是..”
“博叔,你和她废什么话!还不快将刘大夫请进来看看静蕊!”屋内的纳兰浩初打断博叔还没说完的话,那语气中的生硬和阴冷是博叔第一次听到的。
博叔看了看假邱静茹,面色有些抱歉,然后将假邱静茹扶离门口。身后天歌则搀着战战嘤嘤的刘大夫进了屋子。
“夫人您在这里等一下,刘大夫出来了就给您包扎!”
“不用了!这点伤不算什么,谢博叔关心,静茹这就回房去了!”假邱静茹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挣开博叔扶着她的双手,转身一步一晃的从长长的回廊上越走越远。那背影中透着的苍凉,让博叔心生酸楚。
屋内,纳兰浩初起身给刘大夫让开地方好让刘大夫为纳兰静蕊诊脉。刘大夫布满皱纹的右手搭在纳兰静蕊的手腕上,丫头和天歌一脸担忧。不多时,刘大夫便起身将纳兰静蕊的手放入锦被中,又将被子掖好。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丫头心急,要知道纳兰公子那一手刀的力道可不小,小姐脖子不会有事吧。
“是啊,大夫,我家小姐怎么现在还不见转醒啊?”天歌搓着手,眼睛一个劲儿的瞟着床上仍是闭着眼睛的纳兰静蕊。
“别急,纳兰姑娘只是被人用力道劈晕了。现在不清醒,是因为那人力道稍微大了些,我想再过一盏茶的功夫,纳兰姑娘就会醒的!”刘大夫宽慰道。
“公子!”
“公子!”丫头和天歌嗔怪的叫了纳兰浩初一声。纳兰浩初眨了眨眼睛,手不自觉的挠了挠头。
“那个,刘大夫!我让人请您来,是想让您给她仔细瞧瞧!刚见她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浑身发抖可是却力大如牛。您看这..”纳兰浩初将纳兰静蕊刚刚的症状如数给刘大夫说了一遍。
刘大夫听纳兰浩初如此说,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不必太过担心,纳兰姑娘只是一时急火攻心。老夫开上一剂药,早中晚文火熬煮一个时辰喝三日就会将郁结之气散尽!”
“好好,那就麻烦刘大夫了!”纳兰浩初听纳兰静蕊没什么大碍方露喜色。
“不过,气大伤身!这药是还她元气,却不是万能!这三日中最好事事顺心,顺气,才会痊愈,切不可再动气了!”刘大夫叮嘱。
纳兰浩初狠狠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三日保证她顺心,顺气!”
纳兰静蕊清醒后,脖子痛的像骨折。床边娘亲满脸愁容,一双手将纳兰静蕊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去西城进香要三四日的么?”纳兰静蕊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问。
“还好娘香烧的顺回来的早,不然我宝贝女儿还不得受多大的气!”纳兰老夫人将纳兰静蕊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续道“那四个没规矩的,竟敢趁着娘去进香在府中生事,娘已经罚她们跪祠堂了。我女儿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不伤心生气了,娘再考虑放她们四个出来!”
“娘,我没事!没吃亏!倒是李氏,没事吧?”纳兰静蕊那时候被怒气冲昏了头,下手自然没轻没重。现在平静了,自然担心自己是不是杀了人了。
“你平日里善良让着她们娘都看在眼里,总是觉着她们比你大,就算惹事也会知轻重。谁知,竟为了一只镯子想将我宝贝女儿赶出府,真是反了她们了,不知道这是谁的府,这府是随了谁的姓!咳咳。”纳兰老夫人有些激动,轻轻咳嗽了两声。
纳兰静蕊赶忙起身用手去顺老太太的胸口“娘,我没事,您可别为了我生气啊!其实吧,这事情也怪我,我不知道浩初送我的那只镯子意义那么重大!”
“谁说怪你!那镯子娘说浩初送的对!她们谁敢说错!”纳兰老夫人伸手抚了抚纳兰静蕊的脸,一脸慈爱“不是什么值钱的首饰,只是念想和希冀好才传承下来。那镯子本是一对,娘啊,一只给你大哥让他将来给他最喜欢的那个女子。另一只是留给静蕊,将来送最喜欢的男子。唉,女儿啊!娘自私,亲生女儿夭折的早。娘知道浩初是真心喜欢你,可是娘知道浩初媳妇娶的太多,不想让你受委屈。娘觉着你这丫头是老天给我的善报,我感恩着,可却没想你会不会怪娘?”
“娘!”纳兰静蕊呆呆的看着纳兰老夫人,原来她不糊涂,她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在府门口的那日开始,这个老妇人为了不委屈自己,为了给自己最好最自由的生活,才非要认了自己做女儿。纳兰静蕊眼圈泛红,一行清泪滑落,这是她入大清第一次流眼泪。这一份感情,不光是纳兰老夫人感恩着,她也同样感恩着!“娘,静蕊一直将您看做亲娘,静蕊一点也不怪您,真的!娘!”
“呵呵,不怪就好!不怪就好!来,这只也给你!你双双对对,这镯子上的所有希冀和美好都给你!”纳兰老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只和纳兰浩初送静蕊的那只手镯一模一样的一只来,套在纳兰静蕊的手腕上。两只镯子‘噹’的碰撞在一起,声音清脆。
屋内亲情满溢,屋外纳兰浩初椅座在门口,抬头望着漆黑的夜幕,眼角有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