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一道白影从眼前飘过。
“姑娘——你别——吓我,你看——看花——眼了吧。”嵬嵬颤颤的打着结,足以表明他此时有多恐惧。但想到眼前还有一个弱女子,怎可让一个姑娘家小瞧了自己。便稍稍抚平内心的恐惧,继续向前走去。
“或许是吧——”和轩凌风对视一眼,便已明白,他也察觉到了周围有些异常。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才为上策。习武之人比常人要敏感许多,否则,稍有不慎,将会是灭顶之灾。
乌云遮蔽了皓月的光晕,唯有几颗稀稀疏疏的繁星一闪一闪。秋季的夜色本就显得有些寂寥,周围空气中弥漫浓浓的腐尸味,令人欲呕。
一阵阴冷的寒风拂过,枯黄的秋叶随着风的足迹,轻盈的飘落。但细微的沙沙之声,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整个树林都显得诡异无常。三人仅仅凭借着轩凌风手里的火折子,时明时暗的烛光,向前迈着艰难的步子。
猝然心惊,一群乌鸦不知从何处腾空而起。恰在此时,一阵寒风将唯一的烛火扑灭。一股阴寒之气由心而生,蔓延至全身上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如一根紧绷的弦,只要轻轻一扯便会断裂开来。
“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在此装神弄鬼?”周围本就阴冷,他的嗓音更是冷若冰霜,凝结了世间万物。
那李顺也算一介书生,虽是堂堂七尺男儿,但胆子却比麻雀还小。双腿不停地哆嗦,就连牙齿都开始在打架了。惊恐万分的望着前面,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大,还算英俊的脸庞此时已经慢慢变得扭曲。
他此时是和我们对立而站,因此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帘里所见之物。那是人吗?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一身丧衣笼至脚踝,仿佛没有双足。那双手毫无血色,指甲全是血红色,那红色鲜艳欲滴,此时双手平伸,甚是吓人。长长地秀发遮住了整个脸庞,但一股戾气还是从里面露了出来。
我迅速转身一看,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厚厚的脂粉遮住了脸颊原本的姿色。嘴唇亦是血红色,就连嘴角还有血迹未干,仿佛她才喝过鲜血一般。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眸此时正死死的盯着我们。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不是女子所拥有的女儿香,而是一股奇臭无比的腐尸味道。
“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对于鬼怪之说我一直都是半信半疑。
“大家小心,她被人控制了——”
此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悠扬而伤感的笛音。下一瞬间,她迅速向我们扑来,长长的指甲险些划破我的脸。只可惜现在没有内力,一时半刻也不能将她制服。
“怎么办?”
“你先拖住她,我来想办法。”
“你——”他竟将我置于危险之地,自己在一旁悠闲自乐。
没办法,只得拼尽全力和她周旋。衣衫很快就被她划破,如羊脂玉般的肌肤也出现了三道抓痕,丝丝血迹依稀可见。
“是——张小姐——”李顺惊叫的喊道。
“什么,她就是已经死去的张小姐?”
张小姐死的也冤,因此我也挺敬佩她宁死不屈的为人。于是打消了动用青锋剑的念头,只得与她肉搏相战。其实我也只有躲避和挨打的份儿,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她长指甲要抓到我的脸颊时,轩凌风的玉箫及时赶到,挑开了她的手。立刻吹起了和刚刚一样的曲子,说也奇怪,那张小姐听到音乐之后,立马就安静了许多。双手缓缓垂下,眸子里的戾气也慢慢消失。
轩凌风的箫声和刚刚的笛声两者相撞,一个悠扬,一个清冷,一个带着戾气,另一个则一片祥和。我也意识到这张家小姐发狂是和那从远处传来的笛音有关,但轩凌风此时已没有了内力,坚持不了多久。
于是我就从柳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合着轩凌风的曲子,一起抵抗那笛音。片刻之后,那笛音便停了。
“小心。那人就在附近——”
须臾,一阵浓烟四起,遮住了我们的视线。等到烟消云散之时,哪里还有张小姐的影子。
“张小姐呢?”林顺惊恐地问道。
“看样子是被人带走了。对了,你们这里附近有没有义庄?”
“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但荒废已久,人烟罕至。”
“在哪儿,带我们去。”
“好吧,你们跟我来。”
片刻就到了一座宅院前,门梁上挂着两个白灯笼,已经残破不全。破旧的门匾上写着“义庄”二字。
门扉半掩,里面透露着一股令人发寒的阴气。但隐隐约约可见里面还有烛火之光,因此里面一定有人。
推门而入,只见院子里杂草丛生,甚至还有一人高的小树苗。看样子的确是有段时日没人居住了,但依稀可闻从大厅之上传来细语之声。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女子绝望而冰冷的声音就像珍珠落玉盘一般好听。
“思雨,你切莫心急,现在时日未到,还不能下山。等到你神功练成,那报仇之日就指日可待了。”声音有些低沉,听得出来一身内力不错。
“为什么?”
“你为了报仇,整天装神弄鬼,已经吓的村民不敢再来了,那恶霸更不会再上山了。”
张家小姐此时已经褪去了那白色的丧衣,换上了一袭淡蓝色的娟纱金丝绣花裙。乌黑的青丝用一只白玉簪轻轻挽起。脸上的脂粉也早已清洗干净,露出了一张清秀美艳的瓜子脸。指甲上的血迹也没有了,十指纤纤的素手交合在一起。漆黑清秀的眼眸,柔情似水。唇若含丹,明眸皓齿,婀娜多姿的身段,简直不能和刚刚那个“女鬼”联系在一起。
说话的男子身穿藏青色棉袍,黑色布鞋。年龄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皮肤黝黑,身子骨倒也算健朗。头顶上戴着白色纶巾,五官很是普通,只是嘴角的两撇八字胡有些滑稽。
“师父,我现在等不了那么久了,那恶贼杀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不摘下他的首级怎能对的起爹娘的在天亡灵。”
“那你现在过得快乐吗?”我的出现显然令他们有些错愕。
“你是谁?”张思雨打量着眼前的银发女子。
那张绝色容颜足以令世间男子为之轻狂,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可令世间女子为之嫉妒。再看女子身旁的白衣男子亦是英俊不凡,器宇轩昂,只是过于冰冷。而另一个男子则是一身素衣装扮,长得倒也算英气,面相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先别管我是谁,你回答我,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不杀那恶霸,我一天寝食难安,怎会快乐。”
“张小姐,你还活着?”李顺见张思雨还活着,甚是激动。
“你又是谁?”看着这个有几分面熟的男子,甚感疑惑。
“我是李家村的李顺啊,你不记得了?去年下大雪,你还带着家仆到我们村里给大伙儿送粮食和棉衣,我们才可以解决温饱,过了一个安稳的年。你是我们村里的大恩人啊。”说起去年之事,李顺就激动起来,那时,张思雨还给李大婶看病送药,分文不收。张思雨在李家村就像观音菩萨一般受人尊敬。
“李顺?”似乎在印象里是有这么一个人,是那个看着自己就会害羞的小伙子吗?记得当时由于地上的雪太滑,自己险些摔倒,还是被他拉了一把,才能幸免遇难的。
“对啊,张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总算有眼,让你活了下来。”说着就双手合璧,拜谢起天来。
“呵呵,老天有眼吗?”她苦涩地笑着,眼角的泪水缓缓淌下。
“张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既然老天让你活了下来,自然有他的道理。那姓陈的恶贯满盈,总有一天会不得善终,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呢?”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我爹娘报仇。”她愤恨地说道。
“思雨,这几位说的有道理,你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就看不到其他的事了”她师父也在一旁劝道。
“师父,现在思雨眼里只剩仇恨,世间哪里还有值得我牵盼的事呢?”她有些惆怅地说道。
“记得当日你从乱坟岗爬出来之时,说过什么吗?”
“只要你帮我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做。”想起当日自己从全家人的尸体堆里爬出来,满脸是血,心里只剩下仇恨。那时就对自己发誓,此仇不报,枉为人女。
“不错,当日我见你身世可怜,便出手救了你。但后来发现你一直都不快乐,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闷发呆,便想教你武功,希望可以令你振作起来。但现在看来,我是害了你啊。”
“师父怎么可能会害了我了?”对于师傅的一番言辞,甚是不解。
“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将来报了仇之后怎么办?还有谁敢娶你?”
“师父——思雨已经决定一辈子不再嫁人了,就在这里度完余生。”
“胡说,这怎么可以,你一个姑娘家,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怎么能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生存,净说些胡话。”看得出来,她师父对她很是宠爱。
“前辈可是姓彭,彭大侠?”一直未曾说话的轩凌风终于开口了。
“你小子还算有些眼力,不过我喜欢别人称我为鬼老头儿,大侠二字我可不敢当。”彭前辈是个性情中人,说话也喜欢直来直去。
“几年前你在华山露了一面之后,就一直从江湖上消失觅迹,没想到现在倒在这里出现了。”当年彭前辈在华山收拾了华山十三鬼,为民除害的事迹也在江湖上流传了好久。而且彭大侠为人行侠仗义,从不杀手无寸铁,不会武功之人。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帮自己徒儿报仇的原因了。
“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你小子年纪轻轻,就知道这么多,而且还能吹奏我的安魂曲,也不简单啊——”打量了他半天,也没发现他是什么武林高手。殊不知他的一身内力,此时只是暂被压抑住了。
“前辈过奖了——”
“你小子,我喜欢。要不你就娶了我徒儿如何?”对于轩凌风,他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那张家小姐一听,一抹红晕立刻出现在她那白晢的脸颊,更显得动人了几分。但是李顺却一阵失落,一股酸意泛上他的心头。但这一切都被身旁的轩凌风扑捉到,他会心一笑,犹如开在地狱里的曼陀罗,美艳动人。
“多谢前辈抬爱,承蒙前辈看得起在下,但夺人所爱乃是小人所为,恕我不能从命。”这时候倒是扮起君子来了,早些时候还将我一个弱女子置于危险之地。
“你是嫌我家徒儿配不上你?”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令徒天姿国色,能娶她自然是好——,但是只怕有人比我更喜欢张家小姐。而且我也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微微转眸,见身旁的银发女子没有一丝表情,内心里顿时泛起了一阵苦涩。
“师父,你不要再说了。我这辈子就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谁?是谁喜欢我家思雨?”
“就是李顺,李公子——”
“你说这小子啊,人也不错,心眼儿也挺好的,就是不知我徒儿觉得怎样?”语毕,嗤笑的望着自己的徒儿。
“师父——谁帮我报了仇,我就嫁给谁。”张思雨娇嗔一声,一张娇嫩的脸蛋红得像云霞。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美满的婚姻不是看对方有多优秀,他有多少钱,而是那个人有多爱你。如果他把你看得比自己都要重要,那么你将会幸福一生,反之,则会后悔终生。
“张小姐,你的仇,我们会替你报的。你就只要等着做李大哥的新娘好了。”
“哈哈,我徒儿答应了,算你小子运气好。——哈哈——”
李顺莫名其妙的就抱的美人归,实乃天意。
自己当年看到张家小姐第一眼时,就已经倾心于她,但自己只是一介草民,怎能配得上她一个千金小姐呢?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当听到张府一家二十余口人被灭门时,痛心不已,还为他们设了一个灵位,每日三柱清香跪拜。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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