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山林一片血红。
七匹快马在林间疾驰。马蹄声急如战鼓,身穿洛西捕快制服的骑手们大声呼喝,归巢的鸟雀惊得四散飞起。吕良扬鞭打马,带领手下心急火燎地奔赴陈家庄。
突然,他看见前面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抱着双臂站在路当中,急忙勒住马缰。骏马唏律律地嘶鸣着,人立而起,险而又险地停在两人面前。
“陈丰、陈海?!”吕良认出了两人,连忙翻身下马惊喜地喊道,“原来你们在这儿。”
陈丰哈哈大笑:“吕捕头,这么急,要去哪儿?”
吕良上前重重地在陈丰肩上擂了一拳,笑道:“还能去哪儿?我正要找你们呢。”
陈海在一旁打趣道:“要抓我们去报官吗?”
吕良愣了一下,笑道:“做捕快的遇到凶犯当然要抓。现在我要抓的是陈家庄凶案的凶手。知道吗,自从陈家庄出事,我们兄弟只恨自己无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听说大小姐躲过了一劫,所以我们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没想到你们哥俩也活着。这老天有眼,总算找到你们了。今天你们在镇上杀了青云宗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怕你们吃亏,所以追过来。大小姐呢?”
“我在这儿。”树梢上传来一阵娇笑声。
吕良抬头一看,只见云琪手挽黑色的长弓站在高高的枝头。他兴奋地拱手道:“大小姐,见到你真高兴。青云宗的人肯定要到陈家庄找你,快跟我们回镇上吧。”
他曾经受过云琪爷爷的恩惠,一直称呼云琪做大小姐。
云琪从树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吕良面前问道:“你们怎么都会想到我要回庄上去?”
“这还用说。你现身以后肯定会去大坟拜祭。青云宗想到这点不足为奇。”
云琪咯咯笑道:“那好啊,先让他们去庄上喝一晚上凉风吧。”
吕良哈哈大笑,牵过自己的马让给云琪:“大小姐吉人天相,青云宗算什么?我听说他们吃过你的大亏,这次也不例外。上我的马,我们边走边说。”
“我回来是要收拾乡亲们的尸骨的。现在不想回镇上。你说的大坟是怎么回事?”
吕良诧异地看着云琪:“你真的不知道?有人已经将尸骨收拾了,埋在一座大坟里。这事洛西镇的人都知道。我还以为你——”
“谁干的?”
“镇上的人害怕青云宗的人,没人敢到庄上去。但是两个月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个疯女人,她不怕青云宗的人,埋完尸骨之后就住到庄上的废墟里。我特意去找过她,想带她离开那间破石屋,她死活不走,还动起手来。那女人很厉害,使一口短剑,青云宗的人都不敢去找她的麻烦。”
“哦?”云琪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小姐,我们走吧。”
“你们回吧。我想去见见这位——呃,疯女人。”
云琪出山后先到的镇上,除了采购日用品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要买些香火回去祭奠,没想到庄上还住着这样一个怪人。
“大小姐,现在去庄上太危险。万一被青云宗的人发现就糟了。那个衣青,还有他手下的那些人都不是善类,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们的手段我早见识过了。你觉得那个疯女人能应付得了他们?”
吕良愣了一下,脱口说:“大小姐想救人?那好,我们跟你一起去。他娘的,这口恶气忍了好多月,早就该出了。”
云琪疑惑地问:“你真要去跟他们面对面地干?他们是修士,你的刀还没举起来,他们的剑就会切开你的喉咙。”
吕良看着云琪,半天才异常坚决地说:“那群狗娘养的不是人。难道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我是捕头,不是缩头乌龟,我的弟兄们也不是。”
云琪看了看那些神情刚毅的捕快,又看了看陈丰、陈海,最后挥手说:“后面有很多人来了。你们先到一旁等着,回头我们商量个办法,总之送死的买卖不能做。”
没有多长时间,后面的人呼呼啦啦地跑过来,人数足有上百人。他们穿着各种毛皮外罩,大多身背弓箭,手持钢叉,有的手里拿着木棒,肩上还扛着绳索或者铁链。共同的特点是,他们的眼睛里都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云琪站在路中央,笑嘻嘻望着走在最前面的紫面大汉。
“琪儿?真的是你?!周叔叔可算找到你了!”那人的脚步顿了一下,飞快地冲上前,张开长大的手臂给云琪来了一个熊抱,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周叔叔,真高兴又见到你。”
此人名叫周紫峰,是陈家庄邻村周家庄的庄主。云琪的父亲陈玉岩和周紫峰是结义兄弟。两村一向通好。陈家庄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周子峰得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救援,他在周家老爷子的劝说下隐忍下来,一面派人四处打探云琪的消息,一面联络其它各村等待着为陈家庄报仇的机会。
青云宗依仗宗门势力到洛西杀人放火,早就引起洛西众好汉的义愤。得知云琪现身的消息后,各村自发地派人前来联络,周紫峰忍耐不住,立刻带领百十号精壮汉子动身赶往陈家庄报仇。
得知大家都想要为自己的村子报仇,云琪不禁热泪盈眶。简单地诉说了一遍遭遇之后,她喊来吕良等人,一起围在树下商量对策。不一会儿,她就带着陈丰、陈海离开树林赶往陈家庄,而群雄则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此时的村庄仍是一片狼藉。瓦砾成堆,到处是残墙断壁,一根根焦黑的房梁歪倒在地,小巷里的荒草在风中瑟瑟摇曳。
衣青边走边用手指向四方连点,一队队手下立刻无声无息掠向四周,很快就消失在废墟里。他只带着三名手下来到云琪那日藏身过的石屋前。
石屋是村里唯一没有倒塌的建筑。本就简陋,如今更加残破不堪,失去门扇的房门就像一张想要择人而噬的空洞大口。
衣青得意地冷笑道:“出来吧。我们该算算账了。”
一个黑衣女子慢慢地从石屋里走了出来。她年约三十多岁,高挑身材,脸色苍白。她手里提着一口寒气逼人的短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衣青。
“是该算账了。”她的声音一如她的眼神一样冰冷。
衣青没有多话,缓缓拔出宝剑,与那女子对峙着。
突然他大喝一声,闪电般向前冲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银光刺向女子的喉咙。那女子在这瞬间也动了,短剑青芒闪耀,径直迎上去。
剑光在空中交击,发出清脆的一声鸣音。
双方一击即退,随即又拼杀在一起。他们的动作都很快,快得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宝剑的交击声响成了一片。衣青出手又快又狠,招招致命,但是那女子同样身手不弱,防的风雨不透,同时不时地发起凌厉的反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双方已经斗了二十几个回合。
衣青的手下见他拿不下那女子,互相对视了一眼,挥舞宝剑冲进战阵。
激烈的打斗从地面打到了屋顶,又从屋顶斗上了树梢。那女子面对围攻怡然不惧,一口短剑指东打西,在四人之间游走自如。
衣青的计划可不是跟女子缠斗。见拿不下那女子,他又惊又怒,连声呼喝手下前来围攻。
一队青云宗弟子从藏身处冲了出来。
就在这时,村庄上空响起拍手声和女孩子的娇柔的笑声:“青云宗,不要脸。欺弱小,最凶残。遇高手,心胆寒。打不过,就喊人。没人来,就求饶。杀人放火全不怕,跪地讨饶不怕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