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兰起了一个大早,她并不知道诺蓝选择了多少的女演员给予她们有进一步表现自己的机会。所以,凌兰是有一些紧张的。
即使紧张,凌兰也没有选择表现在外。越紧张,反而显得越淡定。凌兰先煮了丰盛的早餐与凌冷琼分享,而后自己又看了一遍剧本,确保自己的状态处于最好。
凌兰很少紧张,这与她的经历不无关系。这一次,她的精神少有的兴奋。演技上的较量让她也很难保证自己就是胜利者,也正是因为这样,凌兰才会更加的集中精神去准备这一件事——事情要有挑战才觉得好玩。
凌冷琼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载着凌兰前往诺蓝的别墅。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什么话,凌冷琼脑子里有一些音乐的片段需要写出来。
车子停在外面的停车位,凌冷琼带着凌兰,看了看门口竖着的牌子,于是直接带着凌兰往里面的主屋走。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诺蓝正好从自己的屋子里面出来。
诺蓝看到他们这么准时的出现,热情的将两个人迎到自己的屋子里面。
“你们来的很准时,”诺蓝喜欢准时的人,“萧,自从上次在聚会上面看到你,我就对你的美丽过目不忘。”
诺蓝的赞美让凌兰笑得脸都有些僵硬了,不是说她不喜欢别人夸她,而是诺蓝说得太直白了,让凌兰觉得自己没有美到那种地步。
诺蓝实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说话显得有几分夸张,但是态度却相当的真诚,所以并不让人觉得反感。于是被夸奖的人难得的觉得自己有些脸红了。
“卡朋特先生,感谢您的夸奖。”凌兰没有说什么愧不敢当,毕竟只是一句客套话,而且在卡朋特看来,夸奖长相也是发自内心,说一句哪里哪里,他也体会不了到底是谦虚还是不愿意接受他的赞美。
诺蓝看了看不发一语的凌冷琼,还是问道:“Joe,碟片处理得怎么样了?”
“还好,诺蓝抓紧时间。”凌冷琼看着凌兰站在一边,提醒诺蓝。
“哦,我们到书房里面试镜。”诺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打开书房门,邀请凌兰进去。
凌兰顺从地跟着进去。
凌冷琼也要跟着进去的时候,诺蓝将他拦在门外:“Joe,你要知道,试镜是我的工作,我不希望有人会打扰到我们。”
“我明白。”凌冷琼点点头,不再强求。
诺蓝看到凌冷琼听话的坐在外面,放心地点头将书房门关上了。
凌兰透过门缝最后看了一眼凌冷琼,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转而对着诺蓝微笑起来。
“萧,当时在聚会上面看到你的时候,你所表现出来的东方式优雅和西方的开放之美,让我感觉到黄的影子,穿着上面的选择,你非常聪明。”诺蓝将自己对凌兰的选择原因说了出来。不过凌兰精通的这些语言,也是诺蓝愿意给凌兰一个机会的原因。
“谢谢您的夸奖。”凌兰微微颔首,显出自己对诺蓝夸奖她的高兴。
“好了,我们别浪费时间,我想看到你表现出特有的美,试镜时间是宝贵的。”诺蓝迫不及待地坐到书桌后面,看着凌兰说话不太客气,但是诺蓝是真的期待表演,而没有半分轻视。他没有翻开剧本,他想看到更具灵性的表现。
凌兰看到诺蓝认真的表情,知道诺蓝不想看到她背诵台词,展现剧本上的什么内容。她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这也并不能难住她。
诺蓝的要求很模糊,这让演员的自我发挥余地就更多,而实际上诺蓝想要的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的标准。
这个要求与当初凌兰在试镜妲己这个角色时冯焦海的要求差不多。冯焦海当时要凌兰表现出三种悲伤的样子,这样的要求听上去是很容易完成的。但实际上这非常的难,因为冯焦海要看到的内容不是随随便便的悲伤。但是苏妲己这个角色可以阴狠,可以刻毒,悲伤似乎与她很远。
为了应对冯焦海,凌兰的选择是凄厉的悲伤,前面两种悲伤都比较平淡,直到最后的一种表现。凌兰的无声悲戚,姿态虽然是完全的打开样子,但是她的姿态有着更诡异的角度,显出了一种兽性。她的脸上展现的悲伤,更是有着一种****的血腥狠厉,悲伤之中带着一种狐狸惯有的神态,这才是冯焦海最后选择她的原因。
诺蓝与冯焦海的要求相似,所谓的要看她展现美,就是要看她脱离剧本对黄柳霜的认识。
这种认识还不能是全然的肤浅流于表面的认识,让凌兰有些为难。
诺蓝看凌兰面色平静,似乎在思考,没有半分催促的意思。
凌兰目光流转,瞥到了书桌上面的一套茶具,一个紫砂茶壶,还有几个配套的茶杯。
她就像是看入神了,久久不动。
诺蓝知道凌兰已经开始了。
凌兰伸出手,素白的手骨肉匀称,十指纤长,指甲干净,皮肤细腻,这是一双年轻的美丽的手。
但是凌兰的动作很慢,就像是一个电影的慢镜头,她的手接近茶杯的动作缓慢地就像是诺蓝拉片的时候自己在一帧一帧地看画面。
这种缓慢的伸手,并不仅仅只是缓慢,那右手在半空中是颤颤巍巍的,凌兰的眸子里只有那茶壶,她似乎已经开始苍老。苍老由灵魂开始,手上展现出来。即使她的手没有任何的特效妆,但是依旧能让人感觉到这份苍老。
她似乎要提起茶壶,手指碰到了提手的时候,她却没有提起茶壶。凌兰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茶壶的壶身,两秒左右迅速地将手缩回来。
就像是被烫到了,手在离开茶壶的时候动作很快,但是继续回缩的时候又变慢了,垂在桌子上,凌兰的眼中有一种痛苦,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指。
食指与拇指轻轻搓弄了两下,就是在缓解自己的痛楚,但是这种痛却变本加厉了。她抬手,将手指送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呼气,想要将自己的疼痛吹散。
红唇与葱白的手指,构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画面,这让诺蓝看得双眼放光。
凌兰看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有些扭曲,扭曲但是她又隐忍,隐忍自己的疼痛,这隐忍似乎还有其它的味道。
“萧,很好!”诺蓝有些兴奋。
一般人被烫到了是什么反应?三流电视剧里面的小丫鬟会马上把自己的手指捏到耳垂上,这种画面几乎是每五部电视剧出现这种镜头,选择如此表演的就会有四部,还有一部则是傻乎乎的盯着自己的手。
一般人被烫到最先的反应应当是有迟缓的,而因为烫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会马上去捂手,然后会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开。
而一个没有人在乎的人,她只能自己去面对所有的时候,她会把自己的受伤藏起来,反应就会更加奇怪。在知道自己不会有人疼爱的时候,就会选择坚强,所以反应应该更冷静。而心中有怨愤的人则会用疼痛来暂时使自己用这种痛来提醒自己或者让自己从痛苦中感觉到暂时的解脱。这种行为简而言之就是自虐般的快感。
凌兰的表现就是最后一种,也是最贴合黄柳霜这个角色应该有的后期的心理状态。她的这种表演让诺蓝知道她的准备真的非常充分:黄柳霜在出演《上海特快车》的时候,她的手被媒体公认为是“第一美手”。所以,凌兰选择了这么一个突破点,可以说是非常聪明的。手漂亮的人多的是,那么接下来借着这双手来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就是重点。
凌兰刚才展现出来的真实的疼痛,让诺蓝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装饰品茶壶里面是不是真的装了滚烫的开水,而接下来的那些动作,隐忍疼痛与黄柳霜的个性不谋而合。
画面具有很强烈的冲击力,静态的画面,动作的流畅,这都是极美的。
“萧,你对自己的美很有认知。”诺蓝夸奖着,站起来打开门。他对凌兰的表现无疑是非常满意的,让他出乎意料的满意。
他选择自己最早接待凌兰,是因为凌兰几乎是一个新人。他对凌兰的印象除了凌兰选择的着装非常出色以外,还因为凌兰展现出来的那些语言。
“谢谢你的夸奖。”凌兰笑着,跟着诺蓝走出来。
“这可不是夸奖,你值得……”诺蓝又是夸奖了几句,看到凌冷琼之后又和凌冷琼聊起来。
凌冷琼知道试镜结束,所以就提出告辞。
“哦,那我们边走边聊,正好苏与褚要来。”诺蓝透露出自己接下来要试镜的人。
“对了,Joe,前两天你从我这里拿走了碟片,现在还原出来了吗?”诺蓝又一次问道,他需要一个确定的回答。
凌冷琼回答道:“已经初步还原,但是里面还有一些杂音。”这两天他一直在努力。
“我相信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身边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多带着萧在洛杉矶到处走走。”诺蓝半开玩笑地说道。
“兰花工作很忙。”凌冷琼无趣的说出实话,而且他也不是就完全跟着凌兰转的,他也有自己的工作。
“这是座忙碌的城市,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忙碌魅力,你们应该好好体会。”诺蓝挤挤眼睛,看上去非常的活泼。
他们走到门口就看到两辆车停了下来,凌兰说道:“看来你的客人已经到了,卡朋特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
“好的,再会。”诺蓝也不挽留。
凌冷琼带着凌兰往自己的车走过去。
苏荷漪率先下车,蹦蹦跳跳的,看到了凌兰又对凌兰挤眉弄眼,逗笑了凌兰。
而跟在苏荷漪身边的郭果,看到凌兰与凌冷琼站在一起,有些暧昧的笑了。
后面跟上去的应该就是褚绾花,看上去和黄柳霜长得很相似,但比黄柳霜带了更多的冷淡。
诺蓝高兴地与苏荷漪还有褚绾花两个人分别拥抱,热情地带着他们往别墅里面走去,一路上还说些笑话。
原本诺蓝拥有非常磁性的声音,现在他更是抑扬顿挫的说着俏皮话,他们的笑声传出来。
凌兰对诺蓝的印象的确是非常好。她已经尽力了,现在就看这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人,会是怎么表现了。
诺蓝先带着苏荷漪进了书房试镜,这一次他不是让苏荷漪展现自己的美,而是随手翻开了剧本,将剧本放到苏荷漪的面前。
“苏,我知道你很擅长来表现自己,所以我很期待看到你的表现。”诺蓝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
苏荷漪看了剧本这一页,是小黄柳霜在学校被欺负之后的表现。
她安静地看了一会诺蓝,然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左手握成拳,但是又有一点空隙,就像是她的左手抓着什么带子。
诺蓝知道这是假想着自己手里拿着书包的样子,苏荷漪的这一个动作就让诺蓝感到有趣了。
书房很大,而开着灯显得很明亮,苏荷漪一步一顿地往书架后面比较阴暗的地方走去,她的脚步不快,却透出了一种挣扎感。
苏荷漪大喘气,就像是在哭泣,可是除了她的眼睛非常的明亮,诺蓝看不到其他。
她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就像呼吸一样,最终她的左手松开了,就像什么重物落地,她的左手颤抖了一下,右手拽着自己的衣角,扭搓着。
“阿爸,阿媚好痛。”她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皱紧了眉头,忍耐着别人想不到的痛苦。
“哪里痛?”诺蓝接道,要是有摄像机就好了,诺蓝真的十分想要把这个画面拍摄下来,阴暗之中,苏荷漪的黑眼睛就是唯一的光芒所在。
苏荷漪没有回答,只是用因为含着泪而显得越发明亮的眼睛看着虚无的前方。她的手交错着,想要抚摸自己的手臂,但是却始终没有落到手臂上,手掌与手臂有着一层空气的阻隔。
但是这样的动作都似乎让她受尽了痛苦,她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阿爸,回形针不是用来夹纸片的吗?”这句话像是疑问,又像是反问。
她问的时候有种奇妙的魅力,像是全然不懂世事的天使,含着眼泪让她展现出了一种让人无法控制的想要凌虐的美。
诺蓝兴奋得手都开始颤抖,但是他的声音冷静地接台词:“回形针就是用来夹住纸片的。”
“可是为什么他要用回形针扎我呢?”她全然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不公平的虐待,那些疼痛在幼小的女孩心里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问得急切又失落,那种委屈被压抑着,都快无法呼吸。
“完美!”诺蓝看到苏荷漪的表现只有这一个词能形容。他非常的兴奋,苏荷漪的展现,这虽然是小黄柳霜的情节,但是苏荷漪阐释的如此完美,让诺蓝太想把这些东西放到每一个人眼前去看了。
苏荷漪就像是真的被别人虐待了一样,她知道种族歧视下,黄柳霜幼年就遭受了别人的不公平待遇,白人男孩儿的欺负,年幼的黄柳霜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她年幼又委屈。
苏荷漪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哈哈,因为构想了太多次。”
“苏,你帮我把褚叫进来吧,你的试镜已经结束,答案我会在一周之内给你的。”诺蓝的话音刚落,苏荷漪就开心地打开门出去了。
褚绾花紧跟着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