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伍后,我被分到了内蒙古的某边防部队。和其他新兵一样,被塞在绿皮火车厢里,为戍守祖国边疆奉献青春去了。
11月份,天气已经转凉,甚至有些寒冷。大家穿着刚刚分到手里还是崭新的绿色军装一路热情高涨,说笑的、唱歌的、讲黄段子的,一群20来岁的大小伙子聚在一起,再加上刚刚入伍的兴奋劲儿,要多欢乐有多欢乐。
火车“哐当哐当”的向前飞窜,一路从满是村庄稻田的华中地区奔着遥远的祖国北方驶去,看着人烟、农田逐渐被荒野、山林替代,那种感觉就是像是要即将奔赴战场一样又期待、又恐惧,又兴奋,又悲凉。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又矮又瘦的江苏人,长着一副标准江苏人的脸庞,清瘦、秀气、沉默,在一火车皮的大嗓门里看着极为突出。偶尔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眯缝起来眼睛,带着些许羞涩。由于口音的问题,他的话我们总是要反复问几遍才能听懂到底什么意思,大家基本上说话都靠猜,慢慢的也就不太搭理他,他到不介意,总是笑呵呵的,我们乐他也乐,我们说话他就看着。
后来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江苏人是个大学毕业生,特别憧憬军营生活,不顾家里安排的工作,硬是入了伍,当上了大头兵,那时候大学生当兵可是稀罕事儿。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你这又是秀才又是兵,哎呦,以后可咋说咧……”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来了这么一句。我们一起哄,就给他取了外号——“秀才”,这外号透着酸腐,一群没文化的碰上个有文化的,难得有机会寒碜一下。
坐在我对面的两个都是山东人,一个相貌平平,没啥特色。另一个身高特别有优势,足有一米八九的样子,我们都叫他大个子。
火车过了山海关之后,车厢就开始冷了起来。大家闹腾了一天一宿,到后半夜又困又乏,都挤在一起迷迷糊糊地睡了。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绵延的高山峻岭了。皑皑白雪藏在深山的腹中,反射着太阳清冷的光芒。我们这些从没出过远门的新兵蛋子一个个趴在窗户上抻着脖子往外看,猜测着即将迎接我们的深藏在大兴安岭腹地的部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颠簸,终于熬到了地方。这是一个十分安静的小城。天格外蓝,人格外少。人们脸上顶着两团高原红,晒得黝黑的皮肤将眼睛里的光泽衬托的格外明亮。俊秀娟丽的山林早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草原和成群结队的牛羊。指导员告诉我们,这是位于呼伦贝尔大草原腹地的一个城市,正式入伍之前,我们要在新兵训练营里训练三个月。到时候,是分到野战部队,还是分到边防部队,还是去后勤,就要看个人的表现了。
新兵训练营里,我和秀才、大个子分到了一个班里,天天厮混在一起。大个子和我都是从山东来的兵,算是半个老乡,再加上脾气秉性十分合得来,可谓情投意合。而秀才跟着我们混,全完是因为没人搭理他。瘦瘦小小的身材单薄的不招人待见,一张嘴别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报数的时候常常把“六”念成“拗”,经常被人嘲笑。我和大个子看他一个人怪孤单的,有事儿没事儿就拉着他一起活动,慢慢的三个人就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