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还是梦,无数的梦,反复不变的梦。
对于P-20来说,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夜晚了。
很清楚的,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是什么,这一切,从她逃离实验室的那一天开始就弄得很清楚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只是内心中一个少女的呼唤:逃,快逃。她就照做了,听着那个声音,她就觉得自己里面很温暖。如果你要疑惑是不是心,但是,复制品有心吗?人造人有心吗?机器人有心吗?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摸到了一张身份卡,卡里有镶着一枚照片,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名字叫浅美美。
每当看着这张照片时,她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无数个片片段段,其中,都有一个男孩子的身影,他的名字叫“浅东南”。
于是,她也把自己起名叫浅美美。说实话,这是一个死了的人的名字,所以谁也不会在意。
其实她有她更崇高的目的,所以她才活着,不过,时间也不多了。
她逃离实验室的时候,女孩的母亲塞给了她一个包裹,里面有这个女孩的全部记忆。她每天都温习这些记忆片段,这样她的能源才不会消耗得过快。照着镜子,她发现自己和照片上的女孩长得很相像,但其实她是她,女孩已经下葬了,她也参加过女孩的葬礼,只不过没有人见过她。女孩的日记里写到了她未完成的愿望,于是P-20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她完成,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实验室爆炸后,她乘乱逃出了实验室,没有人注意她,全部人都去实验室抢救那个疯狂的科学家了,她乘机到了资料室,将里面的有关资料席卷一空,然后装进了那个大文件袋里。资料室为了保证崭新的数据,里面的电子设备和实验设备是共享的,直到爆炸的那一刻,里面的数据的崭新程度让她省了不少心,放在那里面的,是美美实验的全过程,也是她诞生的过程。
然后,她离开了那里,几经周折,来到了美国,打听了那个名叫弗基诺德的人的居所,留下了那个文件后离开。现在她在的这个地方,只是个荒凉的小镇,她觉得这里很适合她的葬身之地。女孩的包裹里放着她的手机,里面有那个叫“浅东南”的男孩的名字。她就擅自用了女孩的名义给男孩打电话,不过她不知道,男孩也有去参加女孩的葬礼,但是接到她的电话,男孩很开心。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只是在她的人生走完之前,完成她的义务罢了。
她诞生的时间也才几年,可是外表却和普通人一样,唯一区别就是年龄不长。她想了想,似乎她把复制人的能源消耗问题也放进了那个文件夹里。成功的人造神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然而像她这样失败的复制品,只能依靠消耗原人格来源处的记忆来存活,消耗的记忆越多,自己生存的时间越少。不过她现在倒不畏惧“死亡”了,因为每天的梦,已经让她苦不堪言。看着身边的那些人,人类不也会做梦吗,如果做这么多的梦,他们不痛苦吗,抱着这些疑问,P-20每天也是如此痛苦地活着。
她要把她做过的梦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到时候交给那个男孩。也许是有心吧,每次想起那个男孩,自己的左胸就会暖暖的。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里面没有跳动声,于是她叹了一口气,有一次她抱了邻家的小孩,那小孩的胸口就有碰碰的跳动声。
失败品,就是失败品。
她打开窗户,天有点阴。她不喜欢雨天,因为每到雨天,她就噩梦不断。
——F市,浅东南的家——
房间是黑的,没有开灯。
浅东南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个信封,捏着里面的物件,但是只是静静地看着。浅东南觉得自己真不是个男人,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就在自己面前了,自己却连打开都不敢。虽然以前在和美美一起的时候,他只是把美美当作自己的哥们,可是从那次的事件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是那么的关心美美,是那么的喜欢美美。参加完美美的葬礼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绝食了三天,最后被人冲进房间救醒了,否则这世界上也没有浅东南这个人了。后来长大了一点,却接到了美美的电话,他很清楚美美离开了这个世界了,可是他的内心还是希望,只要是美美,不管变成什么,他都愿意和她在一起。浅东南看向床头柜,上面放着美美出事之前和他一起的合影,如今,物是人非,浅东南轻轻抚摸照片上的灰尘,凝视着照片中少女的眼睛,突然感到眼角有些湿。
在天桥上那时,浅东南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崩溃了,他强忍着自己内心奔涌的泪水,问完了全部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尽管有些事情还是不懂,然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那个美美的复制品。他不知道为什么弗基诺德认为那个复制品的时间不多了,但他相信那个“皇家代理人”说的一定是真的,所以他得快一点了。他再次看向那个信封,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后,毅然撕开了封口。
美美,我爱你,一直都是。
看着闪烁的电脑屏幕,浅东南犹豫了一下,把磁盘慢慢地放进了电脑。
——F市,某德克士餐馆——
弗基诺德并没有走远,离开天桥后他又来到了快餐厅。点了一杯可乐后他就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说实话,弗基诺德此行还有另外一个意义,他在教廷的时候和十二神将中的某些人交往甚密。由于十二神将之间的接触并不多,所以十二神将之间并不存在熟悉感,有些神将就会选择和神将之外的人搭档或者交友,这些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手段,所以也没有人会提异议。说真的,他约的这两个人正好和他有着相同的志向,这一次约他们到这里谈话,就是想充分了解在Z国的碎片分部情况。
教廷里最近有些谣言,说Z国的碎片目前有很多,而且分部的范围很广。不管是为了证实这些谣言也好,驱散这些谣言也好,都不会和弗基诺德自己的目的有太多的冲突。对于弗基诺德而言,收集全部的碎片并把它们还原是他成为“规则制定人”最原始的目的,为的就是防止别人利用这些碎片进行一些可怕的不人道的实验。不过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私人目的,这个目的其实已经和一些秘密一起,放进了交给那个年轻人的信封之中。
弗基诺德看着窗外的人群,心里感到一阵滑稽:这些人,就这么没有灵魂地活着,大概连为什么要活着,都不知道吧,他们只是活着而活着。
“那么,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弗基诺德耳边响起,伴随这声音的还有一阵扑鼻的香风,一个女子不客气地在弗基诺德的面前坐下了:“怎么就点一杯,你自己喝啊,那我们呢?”弗基诺德转过头来,女子身边站着一个低着头的蒙面男人,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厚重的黑色长袍,其怪异程度,让很多人都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呵呵,欢迎欢迎。”弗基诺德笑了笑,又向柜台招了招手:“两位吃点什么?炎·约修娅and沉默者·夏慈碧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