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刀在后院站了没多久,穿着死神装的女孩就出现了。
“来了。”
“嗯。”
“吃了吗?”
“嗯。”
无刀咧嘴乐了。妞还真配合我,像挺熟了似的,回答得蛮自然。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女子问道。
“先把帽子摘了再聊呗。”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先脱帽子先脱帽子。”
“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事情。”
“摘了吧还是。”
“你可以正经点吗?”
“你不摘帽子我拒绝跟你对话。”无刀强硬起来。
“……”死神也并没打算让步。
谈判看来是破裂了。无刀转身便走,说到做到是男人的美德。
“你别胡闹了好不好?”
“我不!”这语气,哪像出自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成年男子之口。
神秘女子直恨得咬牙切齿,跺着脚地喊:“回来!”
她双手用力褪下了自己的布帽。如果手中的不是帽子而是无刀,她一定会扯碎它,粉碎粉碎的那种。
无刀转过身来,看到女孩绝伦的五官呈现出愤怒的表情,这才心满意足:“乖。”
女孩已是气得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来。无刀倒是觉得她那瞪圆了以后的大眼睛更好看:“这才对嘛。我在明处你在暗,那样的对话岂不是很没诚意?”
“我脱都脱了,你不要再纠缠这种事情。”
“喔。那该我回答你的问题了是吧。”
“讲。”
“你问什么来着?”
“……”
“喔!想起来了。你来找我,当然是又看到什么了。”
一番较量下来,此时女子的目光无法不充满敌意。
“你看你那表情!怎么着?又要找我决斗啊?”
“正是。”
“哎我说你是不是吃醋啊?我就纳闷了,你吃她醋就找她去决斗呗,老跟我过不去干什么啊?”
“我的目的,上次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不收手,我也只能不收手。”
“拜托你搞清楚,我什么都没有对她做好吗。你说这说那,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我很被动哎,我才是吃亏的那个。”
“她才十七岁。还是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没什么社会阅历,也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请你不要诱惑她。”
无刀的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来,良久才恨恨说道:“我这辈子算是毁在女人手上了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不讲理的。还胡搅蛮缠,还睁眼说瞎话。哎,女人真是我的天敌!我的命门!”
女孩似乎很反感无刀如此夸张的表演,不愿再做任何纠缠:“你回屋去取兵刃吧,我等你。”
无刀瞅了眼她背后银光锃亮的铁枪和大盾:“怎么着?这回玩真的了,还械斗。”
“我必须承认,上次小看了你。你应该是用双刀或者太刀的猎人,论体术论拳脚论灵活都在我之上,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有我的职责,有不允许自己再输给你的理由。所以,还是真刀实剑地打一场吧。对于兵刃,我有自信,请你务必小心。当然,我也会点到为止,只为你能知难而退……”
“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又吹起来了。”
“那不好意思。去取兵刃吧。”
“要打就打,随你喜欢。我不用兵器。”
“我认真对你讲话,请你不要一再调笑。”
“我很严肃地回答你:我不用兵刃。”
“你不接受我的挑战?”
“你都说了你有你的职责,我哪能不奉陪?我这人最怜香惜玉了。来吧。”
“决斗讲究公平公正,你这样是对我的不尊重。”
“想多了吧你。我是个猎人,我的兵器是用来狩猎的,不是用来指向同类的。这是我的原则,理解?”无刀脸上又现出了那分偶尔才会显露的豪气。
女子稍一思忖:“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请见谅,我不得不使用武器,因为我知道拳脚敌不过你,但今天我必须赢你。”
“行啊,来吧。不过事先说一声,我可不会故意输给你。”
“得罪了。”话音未落,一身死神装束的女孩帅气地抖开了银枪。长枪,大盾,金发,长袍,迎风猎猎,威风凛凛。
为何叫做抖开?
因为诸如长枪、火铳之类的武器,器身十分长。对于终日穿梭于复杂地形狩猎的怪物猎人来说,这样长度的武器背在身后会非常影响行动。所以这类武器大多做了可折叠的设计,不用时折成两段甚至三段背在身后。需要时取出用力一抖,机关便会自动弹开锁死,枪身挺拔。
作为最帅气的武器,长枪手们抖枪准备开始战斗的姿势也是最具魅力的。
无刀见她抖枪的样子,倒生出了疑惑:“怎么不用最顺手的武器?”
“嗯?”
“你抖枪的动作,明显更像是在抖装有火药的铳筒嘛。你最擅长的武器该是火铳吧。”
“是的。”居然能从自己动作的微小细节做出准确的判断,女子暗暗佩服起了这个看似放荡的男人。
“那你带枪来,意思是跟我打还有所保留了?”
“在这里使火铳?那炮声一定会把村民都招来围观吧。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喔……”无刀若有所思:“看来要不是怕被别人知道,你还真打算用击龙炮轰死我……”
女孩冰冷冷的脸一时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妞你……歹毒啊!谋杀亲夫……”
强忍着笑意,女孩说道:“动手吧。”
神秘女子似对自己的长枪技能颇有信心。
但是战局与上次的徒手对决并没有什么不同。不长时间,无刀便轻松从身后抱住了女孩。
双手虽还持有枪盾,却被无刀的环抱制住,无法动弹。女子除了脸涨得通红,什么都做不了。
生气可以生得那么美,惊愕也可以惊得这样漂亮,无刀侧脸看着被自己困在怀中的女孩,不由感叹:“其实你的枪法当真值得骄傲。可惜你只知己不知彼,大话还是说得嫌早了。”
如此完败,女孩自是无话可说。
“哎怎么我一见你就晕头转向的。这次又忘了让你先说出条件再决斗了。”
“愿赌服输。虽然没有立字据,但我不会赖账。”
“嚯!是条‘汉子’啊。你该知道,不开条件的的决斗便是要命。或者终生为奴。”无刀玩心又起,吓唬吓唬她。
女子并不胆怯:“你要便是,我绝无二话。”
“说实话,我不喜欢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女孩。任何情况下,只要一息尚存,便要争取活下去的希望,知道了吗?”
“喔。”金发女子点了点头。
“上次光顾看你了,也没问问你的名字。”
女孩稍一犹豫:“嘉拉迪亚。”
“嘉拉……迪亚……”无刀默念着。嘉拉迪亚,好熟悉的名字,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一定……
虽被制住无法动弹,女孩依然说得不卑不亢:“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请求你。不要伤害她。”
“我伤害她?”
“在她离家的这段时间,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全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誓死完成的职责。”
“喔,你早这么说我就理解了嘛,而且还可以帮你。”
“我的任务,不必劳烦别人。”
“咱俩还分谁跟谁啊。”
女孩见无刀仍是抱着自己不放松,言语也开始轻浮,心慌起来:“好了吗。我该回去了……”
“啊?我还没说我要什么呢。”无刀很诧异。
“啊?我以为你要的就是我的名字……”叫做嘉拉迪亚的女孩更加诧异。
“我缺心眼吗?”
“……那你说吧。”
“嗯……我得好好想想……这样吧,也不忍心太为难你,让我亲你一下就好。”
“不行!”嘉拉迪亚受惊的小鹿般突然开始蹦跳,想要挣脱无刀。
美女早已入怀,无刀哪肯放松双手:“赖皮!你刚说了什么都行的。”
“我不是耍赖!别的都没所谓,但不能是这种要求……毕竟我是,女孩子……”
“也有道理啊……那我再想想。”
“嗯,只要不是这种。即使真的是要我给你当奴隶,等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都一定会回来做你的奴隶。”
“奴隶太可怜了……这样吧,你当我老婆好了。”
“不行!”
“……”
“不能是这种的……”
“哪种哪种?你敢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吗?‘即使真的是要我给你当奴隶’……”无刀拿腔拿调学着女声。
嘉拉迪亚的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老婆和奴隶是不一样的……我都说了不能是这种的……”
“赖皮!”
“不是这样的……我没赖皮……”
“我不相信你了。真是没意思。”
嘉拉迪亚不再说话,委屈地低下了头。
“亲一下。”
女孩极不情愿,却也不知落到如此无赖手中还能如何反抗。
得逞的无刀得意洋洋,故意放慢节奏,缓缓凑到她的脸庞,轻轻吻了下去。
那触感,如同嘴唇触到了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
嘉拉迪亚却像在受刑,紧闭双眼。但泪水还是顺着脸庞滑落了下来。
看到女孩竟然落泪,无刀不知所措起来。像是偷了果园里苹果的坏孩子一样,撒开双手,转身拔腿就跑。
他这么一跑,倒激得嘉拉迪亚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还不忘对着无刀仓惶逃走的背影大喊:“混蛋!至少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
听到女孩哽咽的话,无刀停下落跑的脚步,蹲在地上大笑不止。
嘉拉迪亚。
嘉拉迪亚。
嘉拉迪亚。
是夜,无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了。
这个名字,似乎遥远。却又似与自己有着什么特殊的渊源。
翻个身,嘉拉迪亚。
再翻回来,嘉拉迪亚。
直想到头疼,再到昏昏沉沉地连头疼都快忘记。
脑中突然出现了杰内西斯那张棱角分明的憨厚面孔,和他棕色的络腮胡子。
杰内西斯一脸幸福的表情,那张丑脸上还带着几分令自己作呕的小姑娘般的羞涩……
无刀扑棱一下坐起身来。
“嘉拉迪亚!”
黑夜中,他的目光如两团磷火,泛着幽光:“我知道你是谁了!嘉拉迪亚!”
默念片刻,忽然大笑起来:“杰内西斯,你个老流氓!果然有眼光……没想到这小丫头真长这么漂亮了,倾国倾城,倾国倾城啊!”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嘉拉迪亚暗中保护的……”
无刀脸上一阵抽搐:“芙洛拉……不是吧……真……”
连被子都顾不上掀,无刀一跃站了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得去问问她!”自言自语着,就往门边走。
“不行!不行不行……如果真是她……这种时候,谁也不能说破身份……”
无刀魔怔般在屋中转起了磨磨。
墙壁突然咚咚作响。
只听芙洛拉一边砸墙一边嚷道:“神经病啊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无刀连忙停下脚步闭紧了嘴,脸上的笑容却无法褪去。因为那是发自内心的——喜出望外。
作者自解:
1.嘉拉迪亚:神话时代一名叫皮格马利翁的雕刻家爱上了自己雕刻的女性雕像作品,而这座雕像的名字就叫嘉拉迪亚。后来爱神阿芙罗狄忒给予嘉拉迪亚生命。在希腊,嘉拉迪亚有浪花女神的美名,是赞美女性高贵、完美的形容词。本文作者采用嘉拉迪亚这个名字,也有较为隐晦的用意,读者可于后文之中慢慢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