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被一些神秘的东西吸引,无论他的学问多么高,他多么的无神论和唯物论,而事实,也屡试很少爽地验证了那些神秘力量、神秘符号的存在,也就让人更加地被神秘的图符所吸引。小时候,有一个瞎子在村里走街串巷,我老娘就爱找他来家里算命,把我哥哥他的宝贝儿子算了若干遍,五角钱一卦,不贵也不贱,顶得上七只鸡蛋。至于私孩子闺女我(是我娘打小儿给我的尊称,凡对人对事提到我,无不以这五个字来称呼,她老人家也不嫌麻烦),爱咋咋自生自灭听天由命去吧。具体测算的结果是,这个儿子腚上有个疤,长大后走达着吃饭。她这宝贝儿子腚上还真有个疤,据说是一生日多时在炕上玩一腚坐在煤油灯上的记号,这宝贝后来当然是不出所料地长大了,长大后就真的成了一个徐霞客,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他不清楚的,只是游记永远地挂在嘴头子上,他的职业是远洋船员。算命贼准的事儿,还应在我小叔身上,那****迎面碰上一个相面的,吆喝说过来相相吧,不准不要钱。我小叔那会子正搞着外遇,是村里一个打小儿没爹没娘的孩子,要不说这样的孩子容易出问题,有爹养没娘教。我小叔心虚,怕被相出来外遇,就说不相了,别相出来流氓。那相面却不依不侥,说你今年腊月有大灾,回去把你家正门旁边的大开门堵死,然后腊月里别出门别动车。他家养着一台拖拉机,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台拖拉机是一个家庭的巨大财富,他也因此有本钱搞外遇,为了这台拖拉机,他正门旁边的院墙又开了又一个进出拖拉机的大门,那个大门赫然张着,永远都像要吃人的样子,我看着心里都瘆人头都那怎么能堵死,那不是堵他财路吗。
他那个时候一定是被钱和色两个字搞昏了头,没有去想想相面的怎么会不察而知他家院墙上开了一个大口子,依旧开着拖拉机东窜西跑。冬天,是农村搞基建的季节,腊月十五那天,他给一家盖房的亲戚拉完一车石头,然后,喝了酒,开车回家,直接把车开到了树上,方向盘插进了心窝子。
所以,尽管我从小受唯物教育,这些既稳又准又狠的算命的故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我。尽管我小时候没有算命,我还是死皮赖脸地长大了,上了大学,进了城市,当了白领,成了家,有了孩,有了屋。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夫妻不睦,也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就那么昏昏噩噩地一天天过着,全部的精神头都用来对付孩子。惟一的孩子。
经常会在路上碰见批八字抽签相面的,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等他冲着我喊“不准不要钱”,然后,头也不回,似走非走,迟迟疑疑地等他说第一句,那总是他说出来的最关键最精华最要害最能戳你心窝的一句,因为他要吸引你,要是直接坐下听他叨咕,他一定会说你这个聪明伶俐,孝敬父母,人缘好什么的一堆废话,掺水的比例大于80%。终于在某一天,就在进入我家小区的路边上,一个算命的说:“你命里有二婚,二婚会发生在四十岁,是老树发新芽,二婚的丈夫会比你小很多。”
当时的我,35岁,男人比我大四岁。二婚,我家祖宗八辈都没干过,只听说有夫妻干架上吊投井喝农药的,离婚再婚这样的事,是死也不能干的。我本能地变了脸,骂他一句胡说八道,起身离开,却又似乎看得见算命先后在我身后捻着胡子的冷笑。
这冷笑让我浑身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