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当看见夏雪家的门锁住的时候,何翔突然明白是在殡仪馆,他发疯的朝殡仪馆跑去。
他恨不得自己长一双翅膀,能让他快点到达殡仪馆,好去见上夏雪的最后一面。但他忽视了迎面开来得几辆空的士,因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忘记了一切,包括拦的士,只知道向前跑,突然他的内心有一丝巨大的恐惧,他怕自己不能见上夏雪最后一面。
殡仪馆里撕心裂肺的哭,刹那间,他回忆道李出事的那个下午,李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哭。当他走进殡仪馆时,他看见了夏雪的父母,这也是夏雪的父母在夏雪出事后第一次看见他,夏雪的父亲脸上毫无遮掩的写满了对何翔的愤怒,他本来想问下何翔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挥起了拳头,但他无意间看到何翔手上的砂带已经被鲜血浸湿,他又想起了警察说的何翔在他女儿出事的时候的状况,他叹了口气,又放下了拳头。
看见夏雪在距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何翔感到她离自己很远,突然他感到头晕目眩,但片刻之间又恢复了正常。他失魂落魄的走向夏雪,掀开床单,看见她洁白的额头上平添几处伤痕,一股巨疼绞向他的心扉。本来状态稍微好了一点,但看到夏雪之后,他又回到夏雪被撞的时候的感觉。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别人推夏雪去火化时他没有阻拦,因为他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知道,她走了,永远不可能回来了。良久,他才恢复。
他毫无目的的向前走,目光空洞,仿佛失了魂一样,直到一个小孩和伙伴打闹时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他才醒了过来,望着小孩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又想到了夏雪,现在无论什么,都可以让他想到夏雪。突然他又回想到高考之前的最后一次放假,那天出奇的热,不过他们早就约好逛街,只是谁也不愿因为天气而放弃和对方在一起的时间。那天他们回家换了衣服就出来了,何翔看见夏雪时吃了一惊,教室没有一个人不埋
怨天气热,而夏雪换了衣服后还穿一件圆领T恤,一条七分裤,只是鞋子换成了凉鞋。何翔再看看自己,一件背心、一条沙滩裤加上一双拖鞋。他不禁好奇的问,为什么不穿超短裤啊?你不是喊热吗?现在又不是上学,老师又不会管。夏雪淡淡的笑了一下,不想穿的那么少。何翔紧紧的将夏雪搂在怀里,他想,那里可以找到不喜欢穿超短裤的女生?
往事不断的回转在何翔的脑海,加剧了他的伤感之情。他们对爱情都不感冒,只是一旦爱上了谁那就难以自拔了。而现在走了一个,她什么知觉都没有了,留下他,独自在人间徘徊。
当路过楼下的超市时,他的记忆库再次被打开,液晶电视中正放着奶茶的广告,思维将他带向了那天。那天,他们完成了功课后在何翔家里看电视,那时,电视里也放着奶茶的广告,突然夏雪调皮的学着电视里的女主人公说,我是你的什么?她本来是开玩笑,她想何翔会像电视里的男主人公说一样的话,但何翔没有,他当真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按些什么,之后叫夏雪去他的空间,夏雪进入他的空间时看见一句话:除了夏雪,没有什么必须拥有,也没有什么不能放弃。
硕大的泪珠不加任何征兆的落下,他在无声的哭。他想,大概只有灵魂哭的时候才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泪珠。
他回到房间后反锁了门,抱着任何和夏雪有关的东西来到了衣柜,他滑上了门。只有狭小的空间才让他有丝充实的感觉,只有黑暗的四周才能让他待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他想,初三时,是夏雪不厌其烦的给他讲功课,没有她,自己绝对不会有一丝信心,而刚来一中的时候,他几乎绝望,差点放弃,没有夏雪,自己可能会走上街头,而现在,他回来了,她却走了。
他想睡觉,想不再想她,想不再痛苦,但又怕会梦到她,怕梦会醒,他突然想到那句歌词,但愿每个夜里闭上眼都是你,我宁愿长眠,不愿醒来...
何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仿佛间,他听见一个声音,你欠她的太多了,她爱上你比你爱上她早两年,她独自煎熬着这两年的每一个晚上,她无时不刻的想着和你说上几句话,你却将她拒之千里,你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她的喜怒哀乐,她这两年的时间几乎全被你的一切占去,现在是时候偿还了。
何翔猛的抖了一下,他现在才明白,那两年夏雪有多么难熬。这时敲门声响起了,门的那边传来何翔父亲的声音,过几天就要高考了,好好准备一下。说着,何翔又开始感伤,他喃喃的对自己说,说好了我们一起去考场,现在却叫我一个人怎么去?
何翔曾经对夏雪说过戒烟,但这次他又点起了一根,不过他没有吸一口,续而用手指用力的将它掐灭,虽然有丝钻心的疼,但这比对夏雪的思念根本算不了什么,突然他感到心脏一阵绞疼,他感觉,夏雪就在附近,在看着他,也在哭。何翔的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他感到脚上没有力气,却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卫生间,他将漱口架的活塞按了下去,打开了水龙头,将肥皂整块丢了进去,将烫伤的手按在肥皂水中,喃喃的说,我不会再这样,不会了...
直到水流出来打湿了他的鞋,他才意识到要忘记了关水龙头。良久,他才将手拿了出来,慢慢地,他用手撑着墙,脚向前面滑,最后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他也没理被水打湿的裤子,而是将漱口架下面放拖鞋的位置清理出来,缓缓地,把头靠了上去。
眼睛睁着,却又像是在睡觉,目光空洞,时针一圈一圈的走着,何翔竟然没有动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何翔好像“睡”醒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在睡觉,包括他自己。他猛的惊醒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他右手撑着地板,左手挣扎的伸进浴盆,试图拨开活塞,尝试了好几下,都失败了,他把手拿了出来,休息了一会儿,他又把手伸进浴盆,试图完成相同的动作,不过这次成
功了,紧接着,他把排水管从下水道管头中拔了出来。
肥皂水全部放了出来,冲到了他的腿上,他也不管衣襟和裤子是否打湿,水全部放完后何翔的眼泪也接着滑了出来,泪珠也越来越大。他用手指蘸了蘸地板上的肥皂水,翻个身,在墙上写下他刚梦到的内容:
凄冷奈何水,凄凉奈何桥。
寒彻勾魂锁,漫漫长锁桥。
倩影身后逝,烈火足下烧。
一步三匍匐,牛马更猖獒。
四顾无熟识,茫然更伶哭。
挣扎孟婆汤,独自奈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