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染扶着座椅把手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双脚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不想,穆宣昭伸手从呆愣住了的陈顺虎怀里取了药包,而后,站直了身子,又走回了原来的座位。
笼罩周身的让人窒息的气势消失了,林燕染脸色红白交织,穆宣昭他是故意的,故意看她出丑。
“穆将军既然已经拿到了药,我们便告辞了。”林燕染站了起来,努力挤出一抹笑,向穆宣昭告辞。
“林……姑娘,你像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怎么,我是老虎吗?”穆宣昭随手将药扔到了一旁,交叠双腿,悠哉悠哉地问道。
“刚才我已经说了,请称我林夫人。”
“哦,是了,你说过你已经嫁过人了,还有了个儿子,可是,我很好奇,你与那位杨当家是什么关系,显然他不可能是你的夫君。”
穆宣昭这话一说出,林燕染反而还好,终于等到了穆宣昭毒舌的时候了,她就说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而一进来便看着两人交锋看傻了眼的陈顺虎,眼珠终于活泛过来了,却是惊骇地望着林燕染。
“这与穆将军有什么关系,我的任务只是来送药,不是来为穆将军解惑。”既然走不了了,林燕染反而无惧了。
“这才是你的模样,不肯吃亏,刚刚装的那样无害,实在不像。”穆宣昭拍掌而笑。
“不知穆将军怎么样才肯放我们离开?”
“他们随时可以走,你要留下来给我试药,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穆宣昭话里竟还有几分无辜。
“那请问穆将军要怎么试药?”林燕染看了一眼被他远远扔开的药包问道。
“简单,寻个伤口,洒上药粉,看看效果如何。”
“请穆将军寻了伤员,便可知药效如何。”林燕染再次咬着牙建议道。
“唔,我的手下最近没有受伤的,你的药又挺难得,不能寻了不相干的人来试药,你先住下等一等,等有人受了伤再试,哦,府里只接收你一人,他们今日就得离府。”
林燕染被穆宣昭的无耻气的话都说不出了,脸上保持的笑容也烟消云散了。
“穆将军,你这要求太过分了,若是府上一直没人受伤,岂不是林夫人要一直待在这里,这怎么可以?”陈顺虎终于想起了他的职能,弱弱地抗议。
“这怎么不可以,我府上还养得起一个闲人。”穆宣昭睨了陈顺虎一眼,眼神冷了下来。
“我……穆将军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后面的话语还没说出去,被林燕染打断了。
林燕染知道穆宣昭这是刁难,她努力冷静了下来,抬头看到前方挂着一柄宝剑,脑子也热,三两步冲到了前面,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斜斜地贴着手腕,语气嘲讽:“穆将军这里既然没有伤员,又不愿意用别处的人试药,不如就由我来亲自试药。”
说完,剑刃如肉,随着陈顺虎的惊叫声,穆宣昭劈手打下她手上的宝剑,但他的这柄剑乃是吹发可断的利刃,剑刃仍然割破了林燕染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映红了她的皓腕,****了她衣袖上的牡丹,让原本是粉色的花朵,变成了真正的鲜红色,场面触目惊心。
“你够狠。”穆宣昭眼眸沉沉,嗓音阴沉。
“小虎,去取药,咱们当着穆将军亲自试药。”
忍着手腕的锥心之痛,林燕染吩咐傻了似的陈顺虎。
“滚出去!”穆宣昭低喝道。
陈顺虎却看着林燕染。
“小虎,药给我,你先出去等我吧。”林燕染反而是最平静的人。
陈顺虎离开之后,书房里只剩穆宣昭他们两人,林燕染单手费力的拆开药包,偏那绳子绑得极紧,她拆来拆去却越拧越紧。
穆宣昭看不过眼,三两下拆开药包,取出一瓶药粉,声音低沉冷厉:“过来,我给你上药。”
林燕染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腕,穆宣昭取药的时候,用力大到都让人怀疑下一秒瓶子都要碎裂,但他上药的手法却出乎人意料的轻柔,林燕染原以为要吃番苦头,却没有想到他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手法娴熟,一点都没有折腾她。
“你这女人看似聪明,其实一点都不聪明,还很愚笨,遇到事情只会硬生生地向上撞,吃亏受痛的只有你,嗤。”穆宣昭将她贬的一无是处。
“是啊,我人又笨又认死理,还请穆将军不要和我计较了。”林燕染现学现卖,软语乞求。
“啧啧,我好像说过你不会求情吧,你说这种话的时候,有没有照过镜子,看过自己的眼睛,你装的挺像,但你的眼睛出卖了你,那里倔强不屈,就像燃烧的火焰,美丽极了。”穆宣昭声音低了下来,又冷又冰。
林燕染从他手里费力地抽出包扎好的手腕,一双燃火的眸子,愤怒地盯着他。这样的林燕染瞬间激起穆宣昭的征服欲,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美丽,才是让他念念不忘的原因。
“你学聪明一点,乖乖地跟着我,富贵荣华,锦衣玉食,怎么样?”穆宣昭揽住她的肩头,手指伸向她的发鬓,轻声诱哄。
“穆将军,如果之前我的作为让你误解了,我向你道歉,我以我家族的荣耀发过誓言,这辈子绝不为婢为妾,请穆将军放过我。”林燕染强忍着说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穆宣昭淡声说道。
林燕染看入穆宣昭眼底,像是想要看清他有没有良心,奔涌的怒火几乎要撑破她的胸腔,但是,林燕染无限悲哀地发现,她竟然没有能够反击的武器。她费心经营的一切,在穆宣昭面前都那么的弱小,那么的不堪一击,她竟然只能任他为所欲为,除了伤害自己,她再没有能够对付他的东西,这种现状多么悲哀。
“我要留你下来,你就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放血,我若强要了你,你会干什么,抹了脖子吗?”穆宣昭放开她的发鬓,手指摸上她包扎着的手腕,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我不会死,我多么困难才在这个世间活了下来,我永远不会主动放弃我的生命。”林燕染回答道。
“呵呵,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你若真要寻死觅活,我还准备成全你呢。”
说这句话时,穆宣昭脸色尤其不好,林燕染心头惊跳,她相信穆宣昭说到做到,如果她以死相挟,穆宣昭真会给她一刀,让她痛快地去死,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不过,我也不准备强要你,你这样的女人,我喜欢让你主动应下,甚至是求我让你入府。”穆宣昭抛出这句话之后,让她坐了下去,他则拿起画笔,勾勒着画绢上的倩影。 林燕染心头寒凉一片,坐在那里任穆宣昭临摹描画,她觉得自己就像陷入蛛网的小虫,越挣扎陷得越深。如果第一次遇到穆宣昭,她不要想着费心机争取大当家心腹的位置,而是带着林安谨安安分分的待在林洼村,估计穆宣昭很快就忘了她,也不会再有第二次的见面。
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吗?难道真的不应该反抗吗?林燕染一句句地质问着自己。
可是,如果不反抗她也许不会遇到穆宣昭,但是她还是会遇到张屠户,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只要是弱者,就会遇到捕猎的强者,原因的嫣娘弱小,她遇到了进村的鞑子。她林燕染自认比嫣娘坚强,她却先遇到了伪善的王家村里正和觊觎她美色的张屠户,好在她逃掉了,躲过了这次灾难,但是她又遇到了穆宣昭,这个让她无能无力的男人。
现在,她不能逃了,她若是逃了,与穆宣昭有盟约的杨致卿怎么办,况且她又能淘到哪里去呢,她又怎么敢保证在其他地方不会遇到逼迫她的人呢?
这么一想,林燕染只觉的无限疲惫,她觉得她的人生,就像是一条暗无天日的巷道里奔跑,唯一支撑她拼命跑下去的信念是巷道尽头便是她向往的光明,可是现在,她的感觉是好不容易跑到了巷道的尽头,却发现巷道的尽头并不是光明,而是另一条不知道长短的巷道。
泪水不知不觉间顺着脸颊滑落,林燕染却没有感觉到。
低头苦思如何画出怒火中的神韵的穆宣昭,抬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林燕染泪痕斑斑,而她本人却似呆了一般,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徒留下一个无用的躯壳。
穆宣昭心中一慌,大踏步地走到林燕染面前,皱眉问道:“本将军不是说了吗,绝不对你用强,要让你主动进府,你还哭什么。”
林燕染在吼声中回了神,摸到一手的泪痕,讶然道:“我怎么哭了,对了,我刚刚抑郁来着,突然就想自爆自弃了,好奇怪,我很少会想不开的,除非是……”
林燕染霎时色变,除非是那个时候,那个所有女孩子最脆弱的时候,可她自从来到这个世间,就没有来过癸水,她还以为是原主营养不良太严重了,才导致了生理异常,也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会偏偏等到这个时候?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林燕染清楚地赶到小腹一阵抽痛,接着下身涌出一股热流,林燕染肯定了久违的癸水到来了,她羞愧难当,从脖子到脸颊全都爆红,看得穆宣昭不明所以。
“请问穆将军……,贵府上有没有丫鬟?”林燕染嚅嚅地说道。
“你找丫鬟干什么,本将军书房里一向闲人免进。”穆宣昭斜睨着她道。
“穆将军……,净房在哪儿?”林燕染觉得每次遇到穆宣昭,她倒霉的下限都要被刷新。
“你……咳……”穆宣昭也撑不住,感到了几分尴尬。
“你跟我来。”幸好穆宣昭的书房修建的足够奢华,不仅广阔,为了方便他经常留宿书房,净房、浴房一应俱全。
林燕染加紧双腿,费力地站起了身,小碎步跟在穆宣昭身后,拼命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不那么尴尬的对策。
没成想,穆宣昭推开了一道暗门之后,停住了脚步,对林燕染说道:“你自己进去吧……”
如此一来,林燕染闪身进里的时候,背部便露在了穆宣昭的视线内,他对血渍极敏感,打眼一扫,就看到了林燕染月华裙上的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