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公司面临的困境。大家都沉默,谁都不说话,也就是说谁都没有办法挽救公司于危难之中,苗伟业深感悲痛,这种悲痛只有他感受最深,也只有他独自去承受。
1、折戟沉沙
工业城项目的基础设施工程在有序地进行:土地平整基本完成,主干道再有十天半月就可开通,自来水管、排污管和地下电缆连到了各功能区的接口处,绿化用的树木、花草也陆续在园区内道路两旁栽种,两栋商业写字楼从负二层做到了正负零。用地的红线图也出来了。大笔的资金像流水一样哗哗地往外流,可后续资金不见有明显的进账。
有内部消息传来:由于投资偏离了正常轨道尤其是南方房地产开发过度导致经济过热,中央政府要紧缩银根,实行宏观调控,银行资金只进不出,已贷出去的资金要限期收回。很快,这个消息得到了证实,中央真的出手了。一时间房地产市场风声鹤唳、一片恐慌。
苗伟业对椰海市的房地产投资过热是有预感的,这种一边倒、比重过大的行业和投资现象是不可持续的。他很庆幸投资的是工业领域,是对农产品资源进行开发和深加工,应不会受到调控的影响。
然而,就是目前,公司资金几近枯竭,而工程款项尚未结算,银行的贷款快要到期,那些按协议应支付给公司的二期用地款就是来不了。原来,所谓项目带土地的投资商并不是真的投资食品工业,也是一帮赚快钱的炒地、炒房客。因商业和住宅用地价格高又难以搞到手,就转而炒工业用地。也不管是什么性质的用地,只要是地就拿来炒。他们的资金来源,一是靠集资,二是靠银行。当国家银根紧缩、宏观调控,后续资金就被掐断,即使是资金充裕的客户,宁可违约也不愿继续投入了。
资金链一断,项目工程很快停工,上门讨要工程款的承包商坐在总经理室不肯离去。苗伟业不断地电话催促投资商拿到红线图后应遵守协议尽快打款。
“喂!张总吗?红线图拿到手了吧,工地的水、电、路都通了,何时进场施工呀?另外,二期百分之六十的用地款也准备好了吧!”
“苗总啊,对不起,银行的款给冻结了,划不出来呀,再等一等吧,我也在想办法。”
“喂!王总吗?……”。
“喂,……”。
“程总吗?……”。
苗伟业连续打几通电话,不是应付了事就是没人接,或者是忙音,有的听出是苗伟业的声音就直接挂断。
他对几个承包商说:“你们也听到了,别人欠我们的款到不了账,我也在催他们,一旦用地款到账,马上拨付给你们。放心!我们是工业项目,不在调控之列。”他心里不踏实,可又不得不安慰面前的几个人。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公司没有一笔进账,工程承包商在催,银行也在催。他找章副市长——管委会主任,找黎局长——董事长,但他们的答复是无能为力。他已感到情况不妙,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一场暴风骤雨的突然袭来,来得是那么猛烈,泥沙俱下,迅速波及到工业项目,这是苗伟业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的苦心经营,他的所谓深谋远虑,在这一场运动式的中央严厉政策下,如大海中航行的一叶孤帆,顷刻间就被狂风巨浪所吞没。
椰海的情况是越来越不妙,承包商已开始堵门了,银行下了最后通牒。欠承包商的钱不多,都是按进度付款,倒是欠银行的一千万即将到期是个更难的问题。苗伟业找万行长,希望再续贷一年。万银行答复说不行,当初签协议的时候是以土地做抵押,银行才放款的,但银行放款快一年了,还不见土地证的影子,这怎么说?原来的计划是边建设边等用地指标,边办土地证,宏观调控后,不光要银行限期收回贷款,用地指标也被冻结,何时解冻很难说,办土地证遥遥无期。可有什么办法呢?这种不可抗因素是无法预料的。还得找章副市长、黎局长想想办法,况且政府是大股东,此时不出面解决问题,更待何时?
“黎局长,现在公司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得求助你这位董事长、法人代表了。”苗伟业找到黎有朋,刚落座就急切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情况我都知道!”黎有朋连说几个“我知道”,他也在为公司的前途着急。
“我们给村民的土地款都支付清了,可是现在土地证办不下来,银行里没有土地证做抵押是不可能续贷的了。”苗伟业点出了问题的要害,可自己无能为力。
“是啊,是啊!有什么办法能说服银行延期还款呢?”黎有朋在房间来回渡着步,对苗伟业又似自言自语地说。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看市政府能否出面做个担保,保证尽快办好土地证交给银行。”苗伟业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市政府了。
“这样,我们一起去找一下章副市长。”黎有朋说罢拉着苗伟业直接去市政府。他知道这段时间要是电话预约是肯定安排不出时间的,只好直闯章迅办公室。
这时候的市政府领导也是焦头烂额,全市的房地产在建项目几乎都停工了,到处是烂尾楼、烂泥坑,三角债甚至是多角债形成了一堆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来找市政府解决问题的人轰都轰不走。
章迅每天接待一批又一批的来访者,直到深夜。他两眼充血,显然是睡眠不足,身体感到严重透支,这个时候见到两位下属,就显得很无奈。
“说吧,什么事?”他顾不得寒暄,疲惫地说。
“章市长,要是有办法,我们就不来找您了!”苗伟业见黎有朋用眼神示意他,只好先开口了,“眼下,公司遇到了危机,工程早就停工了,承包商每天堵在我办公室门口要工程款。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银行的贷款马上到期,银行催问了多次。投资商欠我们的用地款又到不了账,我们请银行续贷或延期还款,银行不答应。当初我们用土地做抵押,可土地证迟迟办不下来,也给不了银行,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您出面才能解决问题。”
“你有什么想法?”章迅问道。
“您看市政府能否向银行出个担保函,同时尽快促成土地证早日办好,让银行延长贷款期限!”苗伟业说出了思虑多日的想法。
“我们研究一下再答复你!”章迅回答说。
苗伟业随黎有朋回到经济合作局,商量着如何渡过当前面临的困境,他通知方倩和韩亮一起来参加,在黎局长办公室开个董事会。
董事会五人就乔翠叶未到,其余都到齐了。
方倩自春节休完假回到椰海市后,对苗伟业就少了那份牵肠挂肚,与苗伟业虽有接触,但只是工作上的交往,对公司近期的状况,她也关注着,也有些着急,于公于私她都不应置之不理。于公,她是董事;于私,那些投资商大部分是她引荐的,她没分清是真投资办厂还是炒地皮,让那些炒家占据了土地资源,引发了现在的危机,她有责任。在苗伟业催投资商划款并派人上门或亲自上门催讨时,她也打了许多电话,也上过门,但她是默默的,是旁敲侧击。她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了解投资商的情况以及未打二期款的原因。前两天,她听说有好几个她引荐的投资商出事了。有的涉嫌贪污,有的涉嫌挪用公款或非法集资被抓起来了,有的失去联系不知所踪。他们自身都难保了,哪有投资款可划?
韩亮首先发言:“我带人去堵他们的门,看给不给钱。”
苗伟业不是没想过,承包商可以堵我的门,我们为什么不能堵他们的门?但回头一想,就算他们承认违约,大不了第一期的预付款不要了,又能怎样?
可事情还远不是那么简单。
方倩说:“从去年到现在,炒楼、炒地是遍地开花,现在的业主都不是第一手的。就拿公司所在的大厦来说,现在的业主已经是第十三手了,每手之间都没付清全款,只凭一份协议,房产证到现在还没有领到,目前都在扯皮,已经闹到了法院。我们工业城用地有的也到了四、五手,最高的达到每亩二十五万。我们是每亩八万卖出去,并且只收百分之三十的款,可市场价格已经翻了三倍有余,第一手的早就赚钱上岸了,找谁去?”
“他们把地转让了,得我们确认才算数呀?我只确认过几单,并且转让的价格都不高,怎么会这样呢?”苗伟业有些不解,前段时间一直忙于规划、设计和工地建设的事,根本就没有留意别人炒地皮的事。
“这里面的道道可多了,譬如说,拿给你确认的转让协议只是表面协议,所标的价格只是给你看的;他们都有两份协议,也叫“阴阳协议”或“阴阳合同”,实际价格可不只这些。那些没有拿来确认的协议是还没有付清他们约定的全款,确切地说只是个意向,但却是进行了实质性的交易。我们能够找的人是与我们签过协议的人,这些人已把支付给我们的钱早就收回并且赚了,他们还怕违约吗?再说有些人已经出事或失联了。”方倩专搞招商,接触这方面的人比苗伟业多,自然知道的也多。
苗伟业这一下恍然大悟了,这种疯狂的炒地皮状态也发生在他的工业城项目上,难怪那些第一手或第二手投资商没把支付百分之三十的用地款放在眼里。看来,要想收到第二期款是没指望了。
一直在听他们发言的黎有朋发话了。他说:“情况已经很清楚,原来是一房、一地难求,现在都变成了毒药,谁都想脱手,就是没人接盘,大甩卖也没人要,看来公司很难再正常运作下去了。怎么办?”
这正是公司面临的困境。大家都沉默,谁都不说话,也就是说谁都没有办法挽救公司于危难之中,苗伟业深感悲痛,这种悲痛只有他感受最深,也只有他独自去承受。
不能造血,及时止血也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他声音低沉地说:“大家都不说话,那我就谈谈自己的想法:
“目前这种情况很难融到资金,就是能融到,解决一时困难,后面的路也是前途未卜。长痛不如短痛,暂停公司一切业务。
“目前要处理的就是三个问题:承包商的工程进度款、员工的安置和银行贷款。我粗略算了一下,欠承包商的工程进度款不到二百万,这其实是利润,前两期支付的工程款成本,他们早就收回来了,不至于亏本,只有开诚布公向他们说明情况,打好欠条,承担利息,并承诺复工时原工程承包协议继续有效;工程材料能拿走的让他们统统拿走,绿化工程用的那些树、花、草让苗圃公司都拿走。卖掉公司两台小车,用于支付员工的遣散和安置资金,能卖多少钱就支付多少钱。账户上的几十万资金刚够还银行利息,已经被冻结就不指望了。公司办公场地能转租就转租,不能转租就退掉,已交的第二年租金还有几个月,估计也退不回来了。至于银行贷款问题就只能依靠市政府了。”
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大家又是一阵沉默。一年前轰轰烈烈,到现在已然崩溃,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美好的希望化为泡影,能不让人黯然神伤?
想到一年多来与苗伟业的相识、相知,携手打造这番实业园地,到头来以这样的失败而收场,方倩伤心不已,默默垂泪。
2、身负巨债
公司虽平息了那些讨债人的喧闹,苗伟业却已是一无所有,带来的一百二十万资金掉进了汪洋大海之中。
椰海这边告一段落,中南那边却热闹起来了。
乔翠叶、褚达明、苗志方在椰海过完春节,苗伟业就给他们订好机票,直到送到机场,目送他们通过安检、进入候机厅。他们要早点回中南,乔翠叶、褚达明要上班,苗志方要上学,尽管他们都没尽兴,但不能耽误了工作和上学。褚达明回去后如实向股东们汇报了他的所见、所闻、所历、所感,股东们都称赞褚达明立了大功、不虚此行,邀请褚达明把酒言欢,期盼着苗伟业给他们带来滚滚财源!
银根紧缩也影响到了中南,那些天天研究政策的饱学之士神经紧绷了起来。他们担心在南方的投资是否受到影响,今年的红利能否到手?纷纷到乔翠叶家打探消息,当然直接打电话给苗伟业以示关心的也有。乔翠叶每天除了上班,照顾儿子,还要应付着这些登门造访的朋友、同事、姐妹股东,要陪上笑脸,陪上吃的、喝的。
苗伟业将公司的处置方案向股东们做了详实的书信汇报。股东们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要求苗伟业回来当面将情况讲清楚,不然决不罢休。
接到乔翠叶的电话,苗伟业匆匆往家赶,他不是个遇事就逃避的人,该来的总会来,没必要躲躲藏藏。他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有什么不好面对的?投资就有风险,当初也是说清楚了的,白纸黑字写着呢!难道这样的结局是他想要的?
刚踏进家门,股东们就蜂拥而至,虽说是十个股东的名字,可投钱的却有二十三人,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有几个女性投资人还嘤嘤地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就这样完了?
公司并没有完,这只是暂时的困难,不是还有土地、有在建工程吗?苗伟业向他们解释,向他们保证所投资金不会打水漂。可谁听得进去?公司都没人了,工程都停工了,土地都押给银行了,还欠承包商的钱,这不是打水漂是什么?骗鬼的吧!
“那你们说怎么办?”苗伟业的解释没人听就只好问他们该怎么办了。
“退钱!”有人大声说。
“对,退钱,退钱!”好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大家都异口同声,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站在人堆里一直没有发声的褚达明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对着众人说:“这就不讲道理了,当初说好了的,万一亏了自认倒霉,协议也明明白白写着风险共担。现在遇到点困难就向人家要钱,太说不过去了吧!这里大多是高知,是有素质和文化的,难道这点也不懂?”
“你懂?你去了趟椰海,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回来说的那些话谁知道是真是假?”有人跳出来将矛头对准了褚达明,众人也随声附和。
听有人这么说,褚达明火了,“春节前伟业哥邀请你们都去,你们一个也不去,我去是代表我个人,并不想代表你们,可你们要推我为代表,我回来后将情况如实地向你们作了报告,没有半点慌言,现在说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人?”
褚达明一发火,那人自知理亏,也不做声了。
“这话就不用说了,达明也是受害者,他投的是最多的,不然凭他在我们单位的资历怎么能成为十个在册股东之一呢?”有人出来打圆场。这话不假,本来要两三个人凑够十万元才算一个股东,他一人就出了八万元,另一个人只出二万元,他当然就代表了这一股,其实这八万元也不全是他的积蓄,大部分是向父母借的。
“既然把话挑明了,那我们就说说道理。刚才达明说得对,我们大多是高级知识分子,不是知识分子也是有单位拿工资的,不能像个莽夫村妇一样。”人群中资历最深的高级工程师老刘说,“要说当初签协议的时候是有共担风险一说,但凡事要讲究公平,同股同权,我们出资一百万只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苗伟业只出二十万却占百分之七十。现在亏本了,我们要损失一百万,苗伟业只损失二十万,这公平吗?”
老刘的这一番偷换概念、似是而非的说辞,让理屈词穷的股东们抓到了一根稻草,马上变得理直气壮了。
“是啊,还是刘高工说得对,这又怎么说呢?”众人觉得理由充分,附和着,转向苗伟业质问道。
“所谓‘愿打愿挨’!我的百分之七十股份不只是资金投入,最主要的投入是我的人力、智力资本和承担的机会风险,这些因素换来了期权。况且,这期权是将来要用七百万填实的,而你们的一百万就当成三百万了,相差的二百万你们不用填,还是我来填。也就是说你们出一百万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出九百万只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这是谁对谁的不公平?即使这样,既然签订了协议,我也认了。”苗伟业进一步重申协议内容,接着又说,“我的本意是想给大家谋点福利,也不谈什么发家致富了,没想到这次宏观调控将我们都打了个人仰马翻。我与大家同事一场,你们是靠工资养活一家人,也不容易,我出个主意看大家同不同意?”
“什么主意?”
“你们的投资就算我个人借的,我重新出借据给你们,原来的协议作废,你们看行不行?”
众人一阵议论,刘高工代表大家说话了,“伟业也不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不是他的责任。我看这样可以,只是要有个期限,还有,因为物价在上涨,货币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不断贬值的,得体现一点利息才行。”不愧是研究经济的,算计精准。
“没问题,从现在起,以三年为期,年利率百分之十二,也就是月息一分,到期连本带息一起还,要是到期没还清,利率翻一倍!”苗伟业爽快地答应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话到这个份上,大家能不同意?苗伟业逐一给他们打了借据,并写上了上述承诺。不光是十位在册股东,这次对二十三位债权人都一视同仁,原协议收回作废。
褚达明收到苗伟业递给他的借据后看都不看,当场撕碎,“愿赌服输,亏就亏了,大不了从头再来!”众人侧目,没说什么,纷纷收起借据出门去了。
苗伟业看到褚达明这一主动,眼睛湿润了,心里默默地对他说:“兄弟,我记住了,但凡我有一口气,也不会辜负你这份情意!”
这些人当初想入股的时候一脸谄媚,今天又这样厚颜无耻,站在一旁没说话的乔翠叶看在眼里,心在滴血。她心疼丈夫,回来连一口水也没喝,就遭到这些人的围攻、威逼,要说他们有损失,每家只不过几万元,自己家不只损失二十万,还搭进去一年多的时间,一年多的操心操肝,这些找谁要去?现在又得搭上一百多万元的债务和利息。乔翠叶满肚子的委屈和怨气只得自己咽下,她觉得现在最难的是丈夫,不是她发脾气和发泄怨气的时候,她得让丈夫这只千疮百孔的航船回到港湾休整休整。
她收拾好搞得乱七八糟的厅和房,陪着笑脸对丈夫说:“没关系,正如达明说的,‘大不了从头再来’!”
“晚上你陪我到伟豪家去一趟,他那五万元钱短期内是还不了啦,得给他与关莹有个说法。”苗伟业思考着眼前的处境,“这房也住不下去了,得退回单位,不要让他们赶我们走,得尽快出去租房子住。”
“我想我干脆辞职跟你一起去椰海,好歹还可以领一两万元的补偿费,哪怕开个小卖店也能维持生活,渡过目前的难关。志方正读六年级,再过一学期就要上初中了,还是留在中南,小学离师大附中不远,让伟豪和关莹照看一下,上附中后就更方便了。”乔翠叶在心里盘算着,对丈夫说。她无心再呆在中南,要与丈夫一起去面对这一场劫难,就是担心儿子志方,好在他二叔和二妈就在中南且是中学老师,所以托他夫妻关照应该不成问题。
“也好,这就苦了你了!”苗伟业想了一下,抚摸着妻子的手,心里生出无限感慨,每到困难的时候,只有妻子能够理解他、帮助他,能让他歇歇脚、喘口气。
“去椰海前得回王子古镇一趟,看看我爸妈和哥嫂,你有快两年没去看他们了,他们也为你操心,常向我问起你的情况。这次去了椰海,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再看他们!”乔翠叶有些伤感地说。
“应该的,是我太大意了!”从他上大学到读研究生没少接受老丈人一家的帮衬,参加工作后也没给他们半点回报,去椰海还让他们担心和操心,他深感惭愧。
晚上,留苗志方一个人在家,苗伟业与乔翠叶提了一盒点心上苗伟豪家。
苗伟豪见哥嫂登门,忙端茶倒水,关莹在厨房洗苹果招待他们。苗关从自己的房间里跳出来,跑前跑后,没见到苗志方就问:“大伯、大妈,哥哥呢?哥哥怎么没来?”
“他在家做作业,没来。乖!过两天,你哥再陪你玩好吗?”乔翠叶摸着苗关的头爱抚地说。
“哥,这次回来能住多长时间?”苗伟豪自上次见到苗伟业,已有一年多未见面了,手足之情难以割舍,自是想他多住些日子。
兄弟俩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尤其是苗伟业,却不知从何说起。忙了一年多,丢了一百多万,灰头土脸地回来,被人羞辱和强逼了一番,现在又要来求大弟了。
“伟豪啊,哥这次遇到难处了。”苗伟业说着,将一年多来的前因后果向大弟述说了一遍。末了,他说:“眼下有两件事要你与关莹帮忙,一是你们家那五万元钱,恐怕短时间还不了,我只好给你们一张借据,待我缓过这口气再还你们钱。”说着从上衣口袋掏出如同那些原股东内容一样的借据,不过时间是从一年前算起。本来,一年前借钱的时候他要写,关莹不让,就没写成,伟豪就更不用说了。这一次,苗伟业在家写好带来,无论如何要让他们收下,也是表示自己的一番诚意,虽说是亲兄弟,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嘛!
“不要,不要,哥,你只管用,我们还过得去,没有需要用多大钱的地方,要是没有,还不了也没关系。”苗伟豪还没等苗伟业将借据拿出,就谦让地说。
关莹洗好苹果装上果盘放在茶几上,坐在苗伟豪旁边静听苗伟业述说,心里不悦,心想,好好的机关干部不当,要下海经什么商?创什么业?我就说经商风险大、不牢靠,这两公婆就是鬼迷心窍、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可好,鸡飞蛋打还连累上我们。又看丈夫伟豪这副德行,脸色越来越难看。
苗伟业拿出借据后没有递给伟豪,直接递给弟媳关莹,说:“关莹把它收好,你放心,哥总有翻身的一日,哥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关莹脸色稍有缓和,接过苗伟业递来的借据,也不看苗伟豪对她瞪眼,说,“不是不相信哥,只是我们靠工资过日子,积攒点钱不容易,将来要预备着给苗关读书、留学用。你这借据呢,我先收着,只是帮助做个记忆,不然日子久了就忘了。”实际上,关莹心里有个小九九,她当初主动提出借钱给苗伟业,还不用他写借据,就是要让他记住这份情,将来发达了也对他们关照有加。现在看苗伟业这副落魄样子,谁知道能不能翻身?有了这份借据就是一个凭证,怎么说都有讨还的一日。
“应该收的,应该收的!”乔翠叶在一旁怕引起尴尬,忙出来打圆场。
“还有一件事要请二位帮忙。”苗伟业交待完借款的事后,接着谈儿子志方的事,“你嫂子决定辞职与我一起去椰海,志方是带不走了,要麻烦你们多加关照,伙食费和上学的费用我们会按时给你们汇来。”
“没问题,就让志方与苗关住一个房间,苗关还整天吵吵着要与哥哥一起玩呢!”苗伟豪满口答应。
见丈夫已答应下来,关莹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亲兄弟,这点忙应该帮,毕竟她是老师,起码的修养和爱心是有的。再说志方这孩子聪明、学习成绩好、不淘气,她也喜欢,如今家家都是独生子女,儿子苗关有个堂哥做伴,对儿子的成长也有利。这样想着,她也就顺着丈夫的口吻说,“就在我家住下来,我们会把他跟苗关一样照看,你们就放心好了!”
苗关在自己房间里听得见客厅大人的谈话,当听说哥哥要来与他住在一起时,又高兴地从房间里跳出来,对着四位长辈问“哥哥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
“待我们将事情忙完了就带他过来,很快,过几天就来了。”苗伟业望着小侄儿可爱的样子,舒心地笑了,这也是他苗家的一根好苗,希望他们这一对堂兄弟像亲兄弟一样亲密无间,希望他们的将来比自己这代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