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啸乾走了一步。
这一步虽短,却让他冷汗直流,脚刚落地,脸上已是汗流如注。
“没事…我没死,我没死,哈哈哈…”曹啸乾愣了愣,赶紧摩挲脸上汗水,表情已不受自己控制,狂喜不已,状若癫狂。
粱易心中好笑,方才在洞外时,他本以为曹啸乾是什么英武神勇之人,如今看来,他胆小如鼠,哪像什么“南都大头领”?
曹啸乾一步无错,慢慢安静下来,开始另外两步。
“咕…咕…”
少了曹啸乾谩骂之音,这里安静下来,曹啸乾几次迈步,均伴随着轻微声音,细不可闻,似是机关在移动。
粱易更加安心,有这样的声音,更表示这里的阵法确实如他所料,是以一远古大阵的部分阵法为基础,配合“奇门遁甲”之术而成。
他也愈加惊奇,这种合二为一的神奇布阵,涉及阵法、奇门遁甲之术,就算有幸学到其中之一,恐怕穷极一生,也没有一分可能布置出其中一个。
况且常人就算能够想到,也无力施为,所需财力、宝物就已难得,更遑论这其中如幻术般的手段了。
而后,粱易靠着自己的算术知识,不断演算,推测正确位置,带着曹啸乾前进。两人越走越远,总算快到这“洞府”的正中位置。
粱易一边演算,一边安抚曹啸乾:“曹兄,按我推算,这洞府正中,就是这座阵法依靠奇门遁甲之术、在你我走近之后,留下的生门,我们就快脱困了。”
他这么说来,不料曹啸乾竟变了注意:“粱易…梁兄,你不是答应我,要找出‘中原三宝’么?可不要临阵逃脱啊。”
粱易斜眯到他阴狠的笑,本要出口相劝的话都停在嘴边,如今受制于人,他也无法可想。
但刚进这洞府就已深陷泥沼,想找出剑才真人留下的宝贝又谈何容易?
只怕比离开这里,还要难千万倍!
这么想着,两人已来到正中,果然如粱易所料,安全无误,他心里松了口气,坐到地上,稍作休息。曹啸乾武功精湛,内力精深,可短短几刻,也是心累。
粱易忽然想到刚才梦里所见,心中一惊:“莫非那青年就是洪国国主韩奇志,曹啸乾挟持我,就是那老仆安排的?他们说要收集什么东西,难道就是这‘中原三宝’?”他大皱眉头,心里升起一股不安,万一真是如此,他可真要历经万险,难保全尸了。
不过又有一种异样感觉,告诉他并非如此。只因那青年和老仆散发的气息,绝非世间人可比。
他抬头看了看天,弦月居然将满,他“啊”地叫出了声!
曹啸乾应声而望,而后猛地摇头,又看向上方,两人刚进洞府时并没注意头顶,到了正中才发现,这洞府上面居然是空的,直通外界!
“不对,那也是一种奇特石材,只是并未像墙壁一样发光,也更透明。”粱易察觉到这些时,心底升起一种莫明危机感。
曹啸乾呆愣道:“你应该也发现了,这洞府在那洞下,虽说洞本就很深,可…”
可这么透过洞顶望着月亮,似乎较之外面的入口处距离更远。
月在天边,要怎样的距离才能让人觉得更远了?
这一次,粱易也神情恍惚,有些呆了:“这一步明明是‘生门’,可如今未见生门,‘死门’到是先来了…难道我算错了吗!”
他忽觉四周墙壁有异,赶紧低下仰视的头,其中一面墙上浮现出一首六言诗,他惊道:“诗有七言、五言,怎么会有六字一行的诗!”
粱易转身看向四周,这四面墙壁居然成了八面,每一面上均有一首六言诗,两人进出的门上空无一物,却有三行三列、大小统一的九宫格子刻印缓缓浮现。
常言说“物极必反”、“怒极反笑”,曹啸乾惊慌失措,到了极点,居然比粱易更加冷静,而后看着一面墙壁,道:“我知道了,那门上定是要写上这几面墙上的六言诗所欠缺的字!”
粱易听他这么一说,强自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其中一首诗,发现其中语句并不十分通畅,点了点头:“果真如此,但缺的是什么字?况且剑才真人设计这些机关,走到这里已是大难,这一关是否太过简单?”
曹啸乾哼了一声:“剑才真人虽英明,长于机巧,善用机关,但人力有穷时,定不可能尽善尽美。我们来时的路,料想已费尽了剑才真人的智计!”
他说到最后,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得意,而后仔细观察,其中一首诗写道:
“梅花十月开时,浪子天暗惋惜,他日重归地上,必教东溟成体。”
曹啸乾思索片刻,笑道:“小子,这首诗定是剑才真人感怀年轻时道侣而作,你看这其中‘梅花’、‘浪子’、‘地上’、‘东溟’,各有所指,分别是剑才真人的道侣、自己,‘地上’指光天化日,‘东溟’当是拆散他与道侣的仇家。”
粱易暗暗称奇,这胆小如鼠的曹啸乾居然还懂诗词,于是请教道:“那曹兄可得出每一句所缺的字…”
他话没说完,曹啸乾更加得意:“梅花怎会在十月开花?诗中所指应是腊梅,由此自然可知,这第一句‘梅花十月开时’,自然是缺‘二’。”
粱易心中更奇,暗暗将‘二’放入原诗:“‘梅花十二月开时’?不错,这个字确实可以加入其中…”
他思索之际,曹啸乾已念出自己的答案:“梅花十二月开时,浪子天涯暗惋惜,他日吾重归地上,必教东溟难成体。”
噔!
他语毕,身后原本为空门的墙上赫然传来巨响!
两人赶紧转过身,却见曹啸乾刚才填入诗中的字按照自上而下、自右而左的顺序,填进了那九宫格子上!
“神了…这手段…”曹啸乾一语刚出,还没说完,身体突然消失无踪!
粱易惊叫出声,换做常人怕是早已吓破了胆,哪还能站得住?
他的额头再次冒出冷汗:“看来曹啸乾所说的答案是错的,难道现在已经死了?”想到这里,粱易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再也无法镇定:“遭了,怕是我也要困死此间了!”
那九宫格子上的字按先左后右的顺序一个个消失,粱易看着这一切奇异景象,心里却想到了很多往事。
“爹娘,孩儿不孝,没法给你们报仇了…”粱易的眼里流下一行热泪,他强忍心里悲意,默默盘坐。
这时,那九宫格子上还剩下个“二”,眨眼功夫就要消失,粱易猛地睁大眼睛,似乎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
“二…二…就是二!这是留下的暗示吗!”他霍地跳了起来,又看向刚才那首诗,而后心中默道:“这八面墙暗合道家‘八卦’,若算上这门又是‘九九归一‘,按道家八卦推算,这门正是离位,为’九‘,而我在正中,为’中宫‘,那这首诗所在的正是’坤二‘!”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门路,赶紧看向那首诗,暗自推算:“这诗中缺四个字,但九宫格暗示九个方位,八面墙壁各执一方,理应每面墙壁只填一字,而正中一格…”
粱易看了看脚底,又看了看头上,脚下乳白光芒一片,头上月光明媚,却不见一丝提示。
“管不了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额头不断沁出汗水,此刻抓住一条线索,只能拼尽全力。
“大仇未报,我怎能先死!”粱易镇定心神,而后勉力推演,一来二去,却不得要领,“大的框架已经找到,但破解这些字谜的关键究竟是什么?”
然而不论他以何种方法演算,这面墙壁上的诗依旧要得出至少两字!
时间流动,明月东去,黑夜也到了尽头。
这段时间里,粱易受尽煎熬,脑海中愈加混乱,剑才真人所留谜题,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无法解答。
旭日东升,头顶传来微弱的光,却难与这屋中八壁之光争辉。
粱易颓然坐到地上,叹道:“前人所留谜题果然深奥无比,玄之又玄,怕是穷我一生之智,也难解其一…”
但他不愿就这样放弃,即便他自知智慧难与前人比肩,但他也必须活着出去,为父母报仇!
他依旧停在第一首诗上,此局错一步而成千古恨,粱易也不敢贸然涉险,但既知这四句只得一字,他垂头丧气一番,还是重新开始思考。
然而结果依旧是四个字!
粱易自幼饱受劫难,吃野草、喝雪水、七八岁就干活跑腿…可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死而无计可施的事却从未遇到,如今却要让他坐以待毙,想到这里,他一阵大怒,再也不能冷静:“该死的剑才真人,弄什么谜团、设什么阵法,有本事出来决一死战!”
他不停大骂,这洞府却并不传回音,骂了半天,更让他内心惊慌失措。
“可恨的剑才真人,自以为是,我粱易自幼习武,将武林三大指法融而为一,如今二十几岁就能自创武功,你是不是嫉妒后辈?”粱易骂道,“好啊,就算你不敢比武,我随老师学算术,至今也有十四、十五年,不算一代大家,也是一代’小家‘,光是此道,也远远胜你,你出来跟我比啊!”
初时,他一改往日脾性,只顾解恨,想到什么就骂什么,恨不得将这剑才真人说成是天底下最无能之人;等他说到算术,忽如醍醐灌顶,灵机大动:“算术,算术…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