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拳头棕发汉子练了足有六年,也是他在甬城武者间立足的依仗,此时被废去,心里的痛更大过手上的痛,因而嚎叫一声后,脸上的愤怒神情登时便如燃烧起来一般,双目圆张、须发直竖,紧盯着纪言眼睛中几乎喷出火焰。
“小杂种!老子今天废了你!”
棕发汉子双肩微沉,头颅低缩,口中念出一串令人难懂的古西戎语言,继而发出声声低吼,然后就见他的双眼逐渐变红,身上肌肉慢慢隆起,撕拉一声将贴身衣衫撑裂开来,露出褐色皮肤,而身上的气息扩散开来,竟比方才强盛两三倍不止。
“这是……”
“西戎的兽祭术,想不到掀山虎还有这一手。”
甬城群豪中有人认出了棕发汉子所施展的秘术,兽祭术。这兽祭之术源于盛武时代,当时东方诸国英才辈出创造各种耀世武功,西戎远远不及,但其国武者又不敢落于人后,因而便参研百余年另辟蹊径创造出了兽祭一术。
这兽祭术,乃是以自身精血祭献洪荒妖兽,使之降临威能加持自身。传闻,盛武时代西戎人大祭司祭献司风之兽蜚廉,得蜚廉一羽融入自身,运化无是之风修成绝世神通,终在整个天下大能者之列争得一席。而仅凭其一己之力,便使东方诸国不敢轻易西侵,其威能在此也可略见一斑。
盛武时代以已,各种洪荒猛兽也已经不存于世,难以祭献,所以如今兽封术并不如盛武时代那么强横无敌,否则西戎人早已称霸天下。
而至于棕发汉子祭献的乃是斗角白牛,体内融入是一截斗角白牛之骨,兽封术施展开来,顿时间便力大如山,全身坚若金铁,武功境界也由步武七重拔升到了步武八重。他脚下一踏,足印直陷下四寸深,方圆几丈的地面内都蔓延开了裂纹,然后身躯一斜挺出肩膀,就朝着纪言撞了过去。
这一招名为“奔牛劲”,看似极其简单,似乎只是仗本身力量撞出而已,但其中却包涵了一种令人心寒的气势。
但见棕发汉子向纪言横冲过去,脚步沉重而迅速,全身内息化为罡气透体而出,形成一只一丈半高的斗角白牛虚影,伸角抵向纪言。纪言连发两道剑气,都也被这牛角撞得粉碎,待将近身之时,他不由施展云影术侧身避开,只是脸上竟被奔牛冲撞过来所造成的风势刮出了一道血痕。
斗角白牛虚影径直向前,“嘭”的一声撞在丈余高岩石上,将整块岩石撞的炸裂开来,而其前冲之势依旧不减,又撞到一株大树,将四寸粗细的大树撞折才停下来。而这时棕发汉子脚步一转,又向纪言冲撞了过去。
“小杂种,这次老子非把你撞成肉泥!”
纪言站立不动,看着棕发汉子渐冲过来,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向着斗角白牛虚影伸出了手掌。
“这小子竟然是想用硬接掀山虎的奔牛劲!”
“真是自己找死。掀山虎祭献的斗角白牛,乃是洪荒神牛黎白的血脉后裔,骨硬皮坚,百十头一齐便有撼山之力,在西戎境内无任何猛兽能够抵挡。哼哼,这小子恐怕就要被撞成残废了。”
“小杂种,去死吧——”棕发汉子面上露出狰狞笑容,厉吼起来。
只在瞬间功夫,斗角白牛的虚影已经奔到纪言身前,虽是则是棕发汉子的肩膀。千钧一发之际,在场所有人的瞳孔都猛然收缩了一下,似乎是已经看到纪言被撞得臂断身残的墙面,但在下一瞬间他们的眼睛又张大起来。
“嘭”一声沉响,斗角白牛虚影撞到纪言的手掌,如同撞到山岳似的,不能撼动丝毫,只是风势倒将纪言衣袍扬得猎猎作响。与此同时,棕发汉子的肩膀也撞到了纪言的手掌上。
这一刻仿佛静止下来一般,棕发汉子看清了纪言脸上每个细微神情,冷峻神色的面庞,嘴角颇为不屑的冷笑,和眼中与年纪不符的笃定之色。这种笃定让棕发汉子觉得心慌,只是心里还不及做任何念头,便感觉肩上有股极为沉重之力如山岳般下来过来。
场面上,就见纪言用一只手挡住了棕发汉子的冲撞,两人以碰撞瞬间的姿势静止着。
“这不可能!”
此时,甬城群豪才有人惊呼了出来,而这一语犹如投石入水迅速掀开一层波浪,使得他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什么?这小子竟然、竟然凭借手臂之力挡住了掀山虎!”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嗯,恐怕是那位不世高手的弟子,各位是否能从他所使武功看出些门道?”
“他连这头白狼都能役使的动,背景绝对极大。”
“真是倒霉的很,咱们早上碰上天玄剑宗的弟子,现在又碰上如此怪异的少年……哎,各位,难不成这少年也是天玄剑宗的弟子,跟谢青航和醉书生卫平是一路的,那可就更加糟糕了!”
众人议论不绝,猜想着纪言的历来,不由得又多出一重忌惮。而这时地面兀然颤动,就见纪言与棕发汉子所站的地方,因两人碰撞之力波及,竟塌陷下去两丈方圆大多的深坑。
“此臂也当废去!”
纪言慢慢张开低垂的双目,体内地元气在灵冲、衡冲二脉中并行,经丹田运化,化成一股勇猛精进之力注入手掌,猛然压下。此力,乃是衡冲脉开阖之力,带着大地愤怒气势,一力有数重变化,震荡、崩毁、颠乱等等,几可穿透皮肉直摧残骨骼。
“咔嚓”一声清响,棕发汉子的肩胛骨便碎裂开来,而脚下也支撑不住这股巨力,当即跪倒。他脸上表情复杂,有几分痛楚、有几分愤恨、也有几分不可置信,但这所有感情色彩都在一瞬间里化成了嘶吼:“小杂种,你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你本来只有步武七重的境界”
“不可能——”
拼劲了全力,换来得却是双拳被废、苦练的奔牛劲也被废,所有的武功都在一日之间散尽,从此在甬城武者之间再无立足之地,棕发汉子嘶吼了一阵,便癫狂的笑了起来,似乎心志也被击垮了。
纪言扫了他一眼,掠出深坑,看向黑须中年人,冷声道:“下一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