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尾上天回暖后,亚明和那两个中年瓦匠都相继回到了狮子矶窑厂。等他们到了的时候,才知刘洪远早就在了这里。洪远告诉亚明说,春节里,秀秀跟他去了趟新化老家,在老家他们住了一个多月,直到正月过完后才回狮子矶来,这又四处玩了一圈,窑厂刚好正式开工了。
而后,洪远确实规矩了不少,不再像过去那样懒懒散散,在亚明的协助下,把这个小小窑厂整得蒸蒸日上,四月尾上,新的一年的第一窑又烧制出来了。而且,这一窑从装窑,点火,烧制,封窑,浇水到开窑出窑,整个的全过程都是洪远在亚明的协助下独立完成的,他爸爸刘师傅只是在封窑的那天从都庞岭赶来这里旁观了一下,然后在成品砖瓦出窑几天后又来看了一下。当看到这一窑成品砖瓦质量很符合标准,一点不比他把关的差,刘师傅非常高兴,高兴儿子终于走上正路,能放手独当一面,有出息了。为了以示奖励和鼓励,那天,刘师傅给洪远和亚明每人发了一个20块钱的大红包。洪远和亚明还真高兴死了!
过两天,刚好是礼拜天,芹芹厂里放假,洪远跟亚明叫上秀秀和芹芹,四个人上了一趟县城,好好玩了一天,吃了一顿,直到下午玩得尽兴了才回来。
回来后日头便落了岭,芹芹和秀秀直接各自回了家,亚明和洪远也回了瓦厂棚子。
原本无事,可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亚明突然发起病来,肚子疼。起初,他还努力忍着,上了两回茅茨,再上床躺下,不想让洪远他们几个瓦匠知道。但后来愈发的疼痛,疼得实在忍受不住了,直在床上打滚和呻吟,这才被洪远等人知晓。
洪远一看,只见亚明头上、额上的汗珠老大一点地簌簌渗出滴下,脸铁青铁青的。他扎扎实实的吓了一跳,急问亚明怎么回事,亚明痛得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意思是说肚子疼得受不了。洪远不知怎么办才好,赶紧叫那两个中年瓦匠,那两个中年瓦匠毕竟年长一些,遇事沉稳些,立马告诉洪远说:我们必须赶紧把他送去大队赤脚医生那里去看一下!
此事不可迟滞,洪远和这两个瓦匠立马背起亚明,一起急忙赶往村中赤脚医生家去。狮子矶村里就有一个大队赤脚医生,家在芹芹和秀秀家过去一栋屋。
芹芹和秀秀今日跟了亚明和洪远去了趟县城疯玩,回来后兴致犹未尽,趁着夜还早,月色清明,这会儿正和一伙村里的妹子围坐在秀秀家屋前的那棵大樟树下海侃笑闹。忽然大家看见了洪远背着一个人急匆匆地直朝这边来,后面还跟着瓦厂里的两个瓦匠。芹芹和秀秀立即起身,老远的同时惊问:“怎么啦?洪远。”
洪远急回道:“芹芹,亚明肚子痛得要命!”
芹芹一听,猛的吓了一跳,与秀秀等一伙妹子齐齐迎上前来看亚明。
洪远一边走,一边说:“芹芹,你们别耽误了。亚明痛得脸都青了,快,我们一起快把他送赤脚医生那去吧!”
芹芹见此,哪还敢耽搁,忙对秀秀说:“秀秀,你快步跑去叫医生准备,我和洪远随后就到。”
秀秀应声,立马与几个妹子跑步前往赤脚医生家叫医生了。这后面,芹芹帮扶着洪远背着亚明一路紧跟,且不停地安抚亚明,要亚明坚持住。
还好,赤脚医生在家,秀秀她们早到一会儿,催着医生正在准备医械。医生经过紧张的查看后,便对芹芹和洪远等人说,看小周的这病,应怀疑急性胆囊炎或者急性阑尾炎。但他又说,自己的医术医械都有限,一时判断不出究竟是哪个病,看这病情势严重的程度,建议立即赶快送公社卫生院急诊。
洪远说,看他痛成了这样子了,医生你就给他打一针止痛药,先止止痛吧!医生说,止痛针不能随便打,怕掩盖病症,反而对下面的诊断不利,你们还是赶快送他去公社卫生院吧!
芹芹觉得医生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是立即把亚明送公社卫生院去。她于是安排洪远和两个瓦匠在赤脚医生这里稍等一下,自己和秀秀立马一起去她家,推来一部板车,又拿了一些钱揣在身上,然后大家用板车将亚明拉上公社卫生院来。
公社卫生院不远,就在公社所在地的那个小镇上,两三里地的马路,洪远前面拉,大家簇拥着板车帮着推,很快的,十分钟多一点就到了卫生院。芹芹因为在小镇上的编织厂当会计,与卫生院里的领导和大多数医护人员都熟悉。卫生院的领导和医生一见是芹芹送来的病人,立马热情地笑着出来接诊。
经过检查诊断,医生们认定亚明这得的是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手术切除阑尾。主治医生告诉芹芹,需预交手术费、医药费和住院费300元,出院时结账多退少补。
芹芹忙问洪远带了多少钱来,洪远说:“那哪来这多钱呀?我就知道亚明这个月进到的90多块钱,已寄给了家里50块,身上最多也就只40多块了。我这个月的钱也快用完了,全部家底就40多块。”说罢,洪远立即将身上带着的钱夹掏出,再将钱夹里的钱全都拿出来,一数,42元6角。洪远掏出自己所有的钱交给芹芹,又立即问亚明是否带了钱在身上。亚明点头说在身上,示意洪远从他裤袋里掏,洪远掏出来后,一数,49元5角,悉数交给芹芹。秀秀也将自己身上带着的7块钱也拿了出来给芹芹。芹芹再问两个中年瓦匠是否有钱在身上。两个中年瓦匠只有一个身上带着10块钱,人家也掏了出来凑上,芹芹把大家的钱合拢,再加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80元,总共也才有189元1角,离医院要求交的300元还差110元9角,远远不够。怎么办?
芹芹想了想,立马去找院长。芹芹找到他后,先跟他说明了亚明的病情,然后说事先没想到会要动手术,要这么多钱,而钱一时又没带足,这么晚了,又无法去厂里借,希望院长通融一下,先叫医生动手术救人,所欠款由她打欠条给卫生院,待她明天再补交上。
卫生院院长也认识芹芹,立即跟芹芹来到急诊室,看了一下躺在急诊床上等待救治的亚明。亚明此刻正当疼痛着难以忍受,且又开始发高烧了,39°5,那汗老大一滴地在掉。
医生跟院长说,急需立即动手术!院长见状,便叫芹芹交上现有的款,下少的以芹芹的名义写欠条,他签字,同时叫医生立即接治,准备手术。可动手术之前需要病人的亲属履行手续签个字,可谁都不算是亚明的亲属,这字怎么签呀?
在医生办公室里,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大家都一时不知怎么办了。医生说:这是规定,没亲属签字,这手术就不能做。芹芹犹豫了一下,立即说:“好,这字我来签吧!”说毕,她立即拿起医生交给她的钢笔,迅速地在手术协议书上“与病人关系”一栏里填上“未婚妻”三个字,然后又在签字处签上自己的姓名。
交了款和欠条,又签好了字,亚明立马被送进手术室去动手术了,此时已近半夜时分了,芹芹便对洪远秀秀以及两个瓦匠说:
“你们都辛苦了,明天都要干活,就都回去吧,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洪远和秀秀他们都说不放心,要等亚明手术出来后再回去。
医生说,这手术不算太难,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风险,你们只管放心好了。手术如果顺利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你们太多的人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这已经半夜了,卫生院需要安静,建议你们就留下一个人在这里,其他的人都回去。
洪远和秀秀他们听了医生的话,这便放了心,答应下来马上回去,走时,又再三叮嘱芹芹多多劳心。芹芹点点头,把他们送走。
亚明的手术非常顺利,真的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成功地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又被送进病房。
这会儿亚明虽然人明显地憔悴而且消瘦了许多,但手术后发炎的阑尾被切除了,疼痛一下子解除了,人也就显然地见得精神上好多了些。芹芹赶紧帮着护士一起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上病床,让他睡下。一会儿,护士又给挂上点滴,进行静脉滴注。芹芹跟这护士妹子也熟,便问这打的什么药。这护士妹子说,是消炎药为主,另外铺以补助体液的生理盐水。接着她又笑着悄悄地对芹芹说:你男朋友身体素质还蛮不错的呢,特别是很刚强,这阑尾炎一发作确实是蛮痛的,你看他一直到送上手术台打麻药针时,头上的汗珠老大一点一点地渗,都还挺能忍着疼痛不叫疼,真够好样的。
芹芹听护士妹子还真把亚明当做了她的男朋友,以为她是亚明的未婚妻,不觉怦然心动,只觉怪不好意思的,她生怕这话被亚明听见了,忙一瞧亚明,只见亚明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地睡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这才放了心。
护士再说道:不过,你男朋友的体质虽然不错,烧也早已完全退下去了,但在麻药散了之后,伤口还是会有些疼的,现在夜晚天还比较凉,要注意给他随时盖好被子,别让凉着感冒了。
这毕竟是所公社的卫生院,可能平常里住院的病人不太多,像亚明这会儿住的这间病房,一共安了四张病床,但今晚也就只住了亚明一个病人,还有三张床空着。护士看芹芹一个人在这守护着亚明,便给芹芹也在亚明邻近的那张床上铺上干净的床褥,叫芹芹倦了时便也躺一躺,芹芹十分感激地连声说谢谢。
这个晚上,亚明一共挂了四瓶点滴,直到凌晨四点多钟才挂完,或许由于前段时候发病疼痛得折腾够了,这自从手术室出来进了病房睡下之后,他便一直就聚精会神地睡着了没醒来。但也实实在在苦着了芹芹,芹芹竟是整整的一个通宵没有合过眼,没有睡过一会儿,搬把椅子一直就坐在亚明的床前,守着他,看护着他,待一瓶点滴快要挂完了,再去叫护士来换药,同时还要看着他怕他睡梦中翻身把手腕上的针头弄脱掉。次日晨里,当那护士妹子再一次进了病房,看到芹芹依然没有躺一会儿,便好生感动的,悄悄地附在芹芹耳鬓一字一句地说:
“柳芹芹呀,你还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对男朋友这么好的未婚妻哦!”
芹芹听了,既不好意思,心里却又似满满的幸福和甜蜜。
看着亚明还没醒来,芹芹到自己厂里洗漱一番,再从宿舍里拿一条新毛巾一个新牙刷和脸盆口杯回卫生院病房。她打算在厂里上班时间到了后跟领导请几天假在卫生院陪护亚明,同时今天上午还要回村去一趟,一是去窑厂帮亚明拿两身换洗衣服,再是回家拿她的一个存折来镇上的公社信用社取一百多块钱,补交了亚明的住院费。芹芹在公社这个编织厂已上了两年多时间的班,在信用社存下了六七百块钱。这时候,待她从厂里回到卫生院时,只见亚明躺在床上但早已醒了。
一觉醒来后的亚明精神和神情已是较之昨晚要好得多多了,只是眼圈儿还深深地陷着,人消瘦了许多。芹芹看着,心里很为心痛。
亚明说,刚才护士已给他量了体温去了,说现在体温已恢复了正常,没有了烧。芹芹忙问他伤口疼不疼,亚明说不太疼了,并说刚才自己扶着墙还上了厕所,已不碍事了。
芹芹很高兴,便打了水来,然后扶他起床洗脸漱口。洗漱毕,芹芹再扶亚明继续躺下。这时候,亚明瞅着芹芹说:“芹芹,真谢谢你了!刚才我听护士说,昨晚动手术是你签的字,钱也是你和大家垫的,你还打了欠条。”
芹芹一听,脸刷地红了,怪别扭地笑了笑,说道:“亚明,你别在意好吗?我那样的签字,你不会不高兴吧?”
亚明感激地又说:“是你签字救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还怎会什么在意啊?我知道你那也是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那么签的,我真的很感激你很感激你!还有你和洪远他们为我垫的钱,我往后一定尽快还你们。”
芹芹这会儿听亚明一再地说感激她的话,还说到了钱,心里忽然的变得不快了起来,她盯着亚明的眼睛说:
“我说过要你感激我吗?你难道除了感激之外就不能对我有点别的情意吗?”
亚明没想到芹芹此时会说出这个话来,一时竟也语塞了,不知该怎么回复她。而此刻芹芹反倒是突然地又变得落落大方了起来,她说:
“算了吧,这些暂时都不说了。听医生和护士他们说,这阑尾炎刚动过手术,一时半会的还不能吃东西,你就暂时忍一忍吧,一个人在这里躺着,我上午要回一趟村里和家里,帮你去拿一两套换洗衣服来。”
大约在卫生院早餐时间过后,护士又进病房给亚明挂上了点滴,芹芹便告诉护士护士,说她上午要回村回家去帮亚明拿衣服等生活用品不能呆在病房看护亚明,请护士多操点心。护士妹子笑着说,这没问题,这里有她负责着,你尽管去吧。芹芹看着护士挂好了点滴,便向护士说声谢谢,这才放心地起身出病房出卫生院,先上编织厂跟领导请假,然后再回村。在家里,她拿了自己的存折,又拿了点日常用品,再往村后的窑厂去拿亚明的衣服。洪远等几个瓦匠工人见芹芹来了,都不约而同地丢下手里的活儿,围上来问周亚明的情况。芹芹告诉大家,小周昨晚得手术很成功,现在情况良好。她对大家说:“小周非常感谢你们大家呢!”
洪远却大开玩笑地说:“芹芹,亚明可能没有说要感谢我们吧,是在说要好好感谢你这个‘未婚妻’吧!”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芹芹追着洪远要打,洪远一边大笑着,一边赶快躲开跑掉了。
一会儿,秀秀闻讯也来到了瓦厂棚子里问周亚明的情况,芹芹再把亚明手术后的良好情况告知了秀秀,秀秀听后也非常高兴。于是,姐妹俩便一起来到亚明睡的地方为他打点衣服。
秀秀悄悄地问堂姐说:“芹芹,你昨晚那样签字,莫不是真的想嫁给周亚明吧?”
这会儿,芹芹见这里只有了她们姐妹俩在,并无外人,便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秀秀见芹芹如此的爽性承认了,就再问道:“那你们俩当面谈上了吗?”
芹芹说:“暂时还没有当面谈,但我看得出来,亚明他是喜欢我的。”
秀秀已经和刘洪远正式订亲了,现在她听堂姐芹芹又跟周亚明要好了,而洪远与亚明却是一对很好的哥们朋友,这在她看来,真是非常开心的好事了,她于是高兴地说:“芹芹,那敢情好,我真要好好地祝福你们,也同时祝贺我们一起四个人哦!”芹芹笑了。
秀秀又说:“哪天我把你们的这事告诉三满满,就请三满满出面来当你们的媒人吧。”
芹芹一听,连忙制止说:“别,你暂时别对三满满说,也千万别对你爹娘和我爹娘说。我们自己都还没正式谈,我现在其实也并不知亚明的想法呢,且等到我们自己谈好了再让大人们知晓还不迟啰。”
秀秀听芹芹这么一说,觉得也在理,便说“好”。
这时,秀秀从周亚明床头拿起周亚明的洞箫,问芹芹说:“芹芹,这根竹箫你给他拿去吗?”
芹芹接过洞箫,看了看,又放下说:“算了,不拿去了,他刚刚动手术开了刀,吹不得箫的。我们再找找看,看有什么书可以给他拿去看不。”
亚明的床头还真像一个杂货摊兼书柜,除了堆摆着衣物之外,还放着竹箫和好几本旧书以及两三个笔记本抄写本之类。芹芹顺手拿起一本没有了封面的旧书翻看,从内容上看,知是一本印度大诗人泰戈尔的诗集。她从亚明与她以往的言谈中知晓,亚明很是崇拜泰戈尔的,很喜欢泰戈尔的文学作品。于是,她拿起这本泰戈尔的诗集和准备带走的亚明的衣服放在了一起。然后她又拿起一本咖啡色塑料皮封面的笔记本,顺手翻着看,只见是亚明写下的断断续续的一些日记和自从来到这潇水河边后的琐碎见闻杂记。其中所记还确实蛮有味儿,芹芹不由得索性就在亚明的床边坐下来,好好地看了起来。她不觉连看了好几页,看到十分有趣的地方,竟忍俊不住笑出了声来,逗得秀秀也好奇地忙凑了拢来看来问是怎么一回事。姐妹俩继续往下翻着看,翻着翻着,姐妹俩忽然看见了其中还有一首题为“潇水边的姑娘”的诗作。芹芹又不由得眼前一亮,仔细地读起来。
“白鹭在汀上飞翔,
美丽地飞翔。
潇水边有一位姑娘,
那是美丽的姑娘。
她那美丽的眼睛,
像黑玛瑙一样剔亮;
她那好看的睫毛,
像美丽的云裳拂过我的心房。
白鹭在汀上飞翔,
美丽地飞翔。
潇水边有一位姑娘,
那是美丽的姑娘。
她那俏皮的嘴角,
翘起着聪明和善良;
她那柔软的小手,
将柔情蜜意牵进了我的心房。
美丽的姑娘,
聪明的姑娘,
你就是潇水边美丽的白鹭,
你就是潇水边美丽的云裳。
让我也变作一只白鹭一片云裳,
飞过江汀,
飞到你的身旁。
伴着你
一起美丽地飞翔。”
芹芹一口气把这首诗读完,再看结尾,分明写着此诗是作于去年的秋天。她这一读完,立马联想到去年中秋过后那个下午,夕阳西下后她与亚明牵手相依漫步于潇水河边的情景,白鹭翩翩,河水悠悠,柳堤闻莺,烟霞垂暮,那情那景那心思,若九曲缠绵,韵泽涟漪,余香长留,纠葛至今。她简直不敢再深究下去往下想,这首诗表达的是亚明的一段怎样的情思情怀,诗里的“潇水边的姑娘”究竟暗指的是谁,是悠悠潇水河边亚明一位梦中的虚幻情人,还是就是她芹芹?是的,她此刻确实不敢往下再想开去了,她似乎顷刻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和窒息,心儿此刻只感觉到在一个劲地怦怦直跳,幸福和惶惑,紧张和兴奋都同时涌现了。但没读过太多书的秀秀自然读不懂这首诗里的意蕴,一头雾水,摸不着头绪。她好奇地问芹芹道:
“周亚明这写的什么鬼意思呀?一会儿又是‘潇水边的姑娘’,一会儿又是‘白鹭’的,一会儿又是‘飞’,一会儿又是‘变’的。”
然而,任凭堂妹一个劲地盘问,芹芹却是笑而不答,只是拿一张纸将这首诗迅速地抄了下来,并且很珍重地揣进了自己的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