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信刚刚起了个头,甘瑞便阴魂不散地再次出现在与四成村一河之隔的小镇上。他是为了希波而来的。显然,希波的名声已经被传播到省城了。
“希波医师,我认为省城才是你发挥才干的大舞台。这里穷乡僻壤,到处都是奸猾刁民,怎么能够保障希波医师的安全呢?”甘瑞刚刚走下马车,便说出了这番言语,把周围温热的空气变成了寒冷的北风。
我听说甘瑞来了,料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便匆忙赶来。没想到,我刚刚到达希波的诊所前,就听到了这番让人彻骨生寒的言语。
“哟,莱德法师也在啊?”有了前几次的教训,甘瑞不敢再对我出言不逊,也不再用高官厚禄之类的东西来引诱我。他随意地打了声招呼,而后继续与希波说话。
“希波啊,你还很年轻,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比如,你跟这些泥腿子混在一起,是不会有前途的。你以为他们是多么地善良,其实,你只看到了表面现象。让我来为你揭开这些善良面具之下的真面目吧!”
“其实,泥腿子们就是素质低,为什么呢?通常的,泥腿子们多半出身于穷困潦倒之家,从小就缺少严格正规家教,不知道什么是礼仪廉耻。比如:吃面条,喝水,喝汤的时候很爱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吃饭的时候,露出不知道多久都没有清洗的大黄牙,大声说话,唾沫星子四溅;公共场合也是如此不堪;凡此种种,难以一一列举。当这些泥腿子成人后,不管有钱没钱,有权没权,积习难改。”
“这还仅仅是表象而已。更严重的是,他们接受到的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样的功利性的教育。读书就是为了功名利禄,日后的飞黄腾达,而不是为了修身修性。为了功名目的,绝大多数泥腿子们也的确是拿出了‘悬梁刺股’‘寒窗苦读’的精神,泥腿子们深知,不这样的话,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实事求是地说,个别泥腿子们的确书本知识弄得不错,考试得分比别人高,但是,好像是这些泥腿子们的知识只是停留于应付考试这个层面还凑合,实际根本就运用不起来,估计也没打算用,我想‘高分低能’就是这样来的吧。知识不能够运用就是无知,这句名言很不错。所以,结论是:这些泥腿子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的修为而读书,学习的目的是为了以后能混一个一官半职,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这些世界观和人生观在骨子里面就有了,而且这些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也不会因为阅历而改变,更加与读书多少没有牵连,根深蒂固。比如:‘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这样的话他们都知道,而且能倒背如流也不在少数,但他们对‘名’和‘显’这两个字可没搞懂真正含义。这样的泥腿子们一旦以后侥幸成了功名后,刚开始,表面上还算本本分分,中规中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实是在暗暗寻找机会,不择手段的寻找,深谙黑厚学,吃了几天饱饭,穿了几天暖衣,这时候,开始蠢蠢欲动,显露出饥饿的,贪婪的豺狼本性出来,换言之,就是穷怕了,饿怕了。随之,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悲剧就是这样一幕一幕上演了。结果,骂名身后滚滚来,把‘贪’字写成了‘贫’,乌纱丢了不说,还搭上了性命!还谈什么‘以显父母’呢?”
“所以啊,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就如山鸡永永远远不可能变凤凰一个道理。历史已经证明了,也就继续证明上述所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让人唏嘘不已啊!”
甘瑞的这番话简直是……我们完全惊呆了,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及时作出反应,阻止他的这番奇谈怪论。
我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我当即破口大骂:“闭嘴,混蛋!唧唧歪歪长篇大论,你以为你祖上都是什么玩意!退一万步讲,没有泥腿子种粮食,哪有你这样的贱人在这里放屁!”
甘瑞没有料到我会爆出这样的粗口,愣在当场。我则继续骂道:“这是哪家的狗出来了,也不拴个链子,都疯了!”
甘瑞和他的随从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全都说不出话来。我见状,又向着围观的众人加了一句:“我家的疯狗没栓住,出来丢人了,对不住啊!”
这下子,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全都捧腹大笑起来。
甘瑞又羞又怒,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得带着他的随从们爬上马车狼狈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