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仿佛意识到什么重要的问题,问道――“他的母亲呢?”眼神中尽是疑惑。
却见男子目光一滞,眼中满是爱恋与怀念,吕雉心中一阵钝痛,便想结束这个话题。这是,刘邦却出声,“死了。难产死的。”目光飘向远方。吕雉知道他还没有说完,不做声,默默听着。
“柔儿一家当年住在我家隔壁,我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同长大。
她总叫我刘邦哥哥,整日里跟在我身后跑。与你不同,她是一点儿也不爱读书,却擅长女工,又爱侍弄花草,厨艺也挺好。她家里是做生意的,生活倒也无忧,脸上整天挂着笑。
后来,她父亲做生意失败了,家道中落。本想着东山再起,不料她父母在经商途中遇上了土匪,惨遭不幸。
在她父母的灵堂上,她脸色惨白,嘴唇也完全没了血色,看起来像个毫无生气的布偶娃娃,眼泪流干了,双眼无神的望向前方。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绝望,麻木,毫无生气。
我抱住她,她只是在我怀里默默流泪,最后情绪实在失控才失声痛哭。
好长一段时间后,她才终于恢复过来。只是历经人世间的生死离别,她也不再像往日一般,性情大变,一下子变得沉静温婉。
后来,不出意外的,她嫁给了我,尽职地做着一个妻子,一个儿媳该做的事,乡邻也都夸她贤惠。
几个月后,她怀上了我的孩子,笑容也渐渐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每天抚着自己的小腹,和孩子讲话,我知道,她是十分盼望着孩子的降生的。可谁又能料到,正是她所期盼的孩子降生的这一天,也是她永远离开的日子。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怎么看都像是个好兆头。
我站在产房外,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声音终于停止,本以为是她生产完毕,却见房门被匆匆打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又一盆盆清水往里送。
拦住一个人,却得知她难产血崩的消息,愣怔在原地。
良久,终于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我冲进去,却见她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见到我,抓住我的手,说:‘孩子…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照顾好你自己,忘了我,重新找个你爱的姑娘在一起,我先走了……’她脸上带着微笑,紧抓着我的那只手却不知何时落了下去……
七年了,她已经离开了七年了……”男子的脸上浮现出凄苦的笑意,却不知,再次灼伤了对面吕雉的眼,心中痛的麻木,也终于理解了之前他透过她在看着谁。七年了吗,可你心里仍旧只有她,那我呢,替身吗,影子吧,呵,你让我怎么办!
她抿唇不语,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看似平静的内心早已溢满悲戚,她或许争得过活人,却永远比不上一个死人,他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的个局外人,被他冰冷的心隔绝在外。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算计吗?吕雉本聪慧,仔细一想便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换成寻常女子此刻怕是死心了,可她又岂是一般人?既然我爱你,既然我确定我爱你,那么若我现在放弃,定然抱憾终身,倒不如放手一搏,我又岂不知你的野心?那,我的利用价值便也在此了吧……吕雉脸上勾起一抹凉薄凄苦的笑意。直到多少年后,当她孑然一身,回想此时,只道哪怕内心成熟稳重终是抵不过那情之一字。
“还是继续下去吗?”刘邦眯着眼,语气中颇有些不确定。
女子轻笑,不语,转过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悲伤早已逆流成河。抬起头,天气还如之前一般温暖明媚,只是不知为何,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寒彻骨髓。
男子捂着胸口,不知为何,有些揪疼,却又难受得虚无。
两人再度无言。此时,瑾儿的声音却响起,“小姐!”
吕雉看着飞奔而来的瑾儿,蹙了蹙眉,眼中却是宠溺,“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老爷在找未来姑爷哩,我便来找小姐去赏花。”说罢,暧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吕雉也未理会,照着刘邦点了点头,同瑾儿一道离开了。
吕父来到刘邦面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娥姁也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子,好好待她,唉……”摇了摇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