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楼三楼,华国强闭目无语,古云朗叹息不已,林江一言不发。
程东看看三人,微微一笑,分别为他们添上茶水,道:“三位,这可是张老板亲自炒制的新茶,别浪费了!”
华国强一拍桌子起身喝道:“我不服气,到底是谁,敢在咱们的头上动土,而且偷了东西居然一丝线索都没留下,这还是人吗?”
毋庸置疑,古云朗、林江的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往深处想,与其说他们在责怪那个小偷偷了东西,倒不如说他们怪的是小偷偷了他们的东西而致使他们丢了面子。
就像同一个人,偷了平民的银子,或许只判个监禁,但若是偷了皇帝的东西,那铁定是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因为皇帝的面子,肯定比老百姓大得多。
和林江等人相比,程东就是那个老百姓,所以他心里虽然也着急,但还不至于像林江等人一般气急败坏。
“古老,您觉得,这件事儿咱们怎么办?”林江示意华国强稍安毋躁,然后问古云朗道。
“这事儿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要是这话是程东说的,或许情有可原,可就连古云朗都这么说,林江和华国强倒是愣了一下。
“古老,您……”
古云朗打断华国强,道:“你们仔细想想,这种事儿,在咱们国家,一般人能做到吗?”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华国强喃喃道:“您是说……”
“嘘!”
古云朗示意他不要说下去,然后伸出左手的食指朝上指了指,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点程东早有怀疑,所以他才显得那么冷静。
或许正如刘正南之前对他说的那样,有些事情,还不是他应该接触的时候。
“如果有必要,我会和之前的老同事打打招呼的,但是目前为止,咱们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古云朗的老同事,不知道是不是包括魏学华魏老。
“古老!”林江沉吟道:“这事儿,我们听你的,只是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希望他们能给咱们一个说法,毕竟进门盗窃这种事情,太无礼了。”
说话之间,林江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门口方向,莫非,隔墙有耳?
古云朗笑道:“我相信他们该知道如何办事。”
他也看了一眼门口方向,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杯,道:“来,大家一起尝尝张老板亲自炒制的茶叶吧。”
一杯茶,洗尽胸口烦闷。
“好茶,果然是好茶!”
古云朗话刚说罢,敲门声忽然响起。
四人对视一眼,程东起身道:“进来。”
吱呀!
张成贵推门而入,同时手中端着一个托盘。
“嘿嘿,老几位,我这茶叶,味道如何?”
张成贵说着话,从托盘上拿下两样点心,分别摆在四人的面前。
程东低头一看,点心分两色,一黄一绿。
黄的是椭圆形,中间印着一朵小小的梅花;绿色是圆形,中间印的是一朵荷花。
“精致而不失韵味,又是张老板的独创?”林江笑问道。
“哪里,就是两种点心而已,绿的是绿豆面,黄的是黄豆面,佐茶最好,你们试试。”张成贵笑着说道。
按照以往的惯例,林江等人来的时候,张成贵也会亲自给他们上茶上点心,不过之后就离开,从来不会坐下和他们聊天。
用他的话说,来者皆是客,说好听的他是望海楼的老板,说不好听的不过是一个高级的店小二,哪里能和客人平起平坐闲聊。
不过这一次,却是例外了。
见张成贵站着不走,古云朗笑问道:“张老板,您这无事献殷勤,是有事儿吧?”
大家也是相熟,开几句玩笑,无伤大雅。
张成贵急忙道:“呵呵,古老,您高,看出来了哈。”
“张老板,有事儿就说吧,咱们又不是外合,干嘛弄那些虚的东西。”
虽然大家以老板称呼张成贵,但他自己知道,在这些人面前,他只是一个晚辈。
“呵呵,几位,上次刘正南刘先生来的时候,我说过要和他合作,进一批东西,不过因为之前就放出话去要在附近的散户手中收购,所以这些日子上门的也不少。”
众人点头。
张成贵继续道:“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心想别拂了大家的好意,所以连那些散户的东西,看着差不多的,我也收了,可这真假嘛,我就不好说了,毕竟我这儿也没有专门的鉴定师。”
“这好办!”程东起身道:“我让公司派两个鉴定师来,帮张老板鉴定如何?”
“这是最好不过。”张成贵颇为感激地看着程东,道:“我会按时间发给他们工资的。”
程东摆摆手:“既然是朋友,何必提钱的事情,更何况张老板既然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以后大家常来常往,无需这么客气。”
华国强打趣道:“小东这样子,倒是有几分CEO的样子了!”
众人大笑。
程东道:“我哪里是什么CEO,不过也是个打工的而已。”
古云朗问张成贵道:“这么说张老板这里最近是又收到什么东西了?不如拿出来我们品鉴品鉴如何?”
“当然,当然!”
张成贵立在门口吆喝一声,很快,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服务生捧着一个木箱进了屋。
这下大家都站不住了。
包括程东在内,四个人起身看着服务生将手中的木箱放在桌上。
古云朗道:“都猜猜,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是瓷器就是铜器。”华国强道。
“铜器的话,无非鼎、釜、钟、镜,要是瓷器的话,铁定是瓶。”林江补充道。
古云朗看向程东:“小东你说呢?”
“要让我猜,那得让我伸手摸摸,否则,我可猜不出来!”
想起之前程东和东区李润洁一伙的赌赛,众人莞尔。
张成贵一边打开箱子,一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卖家说是一只南宋龙泉窑的贯耳瓶,我看着还可以,就给收了。”
张成贵嘴上虽然谦虚,可大家心知肚明,但凡他敢收的,一定是真品。
所以一时之间,四个人都对这个南宋龙泉窑的贯耳瓶充满了期待。
龙泉窑是宋代的六大窑系之一。
所谓的六大窑系,分别指钧窑、定窑、耀州窑、磁州窑、景德镇窑以及龙泉窑。
六大窑系各有特色,就以龙泉窑来说,主要以青瓷为主,例如梅子青。
待张成贵缓缓将木箱打开,只见一只青色的贯耳瓶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整只贯耳瓶高约二十公分,平口直径五公分,瓶底底座直径约有七八公分,整体修长,颜色鲜艳,尤其其他的是,这只贯耳瓶浑身上下布满了冰裂纹,这是典型的哥窑特色。
当然陶瓷业发展到南宋时期,冰裂纹已经不仅仅只有哥窑能烧制了。
不过眼前这只贯耳瓶居然融合了两大窑厂的特色,可见其可贵之处。
当然世间没有完美的东西,尤其是历经千百年的文物,眼前的这只贯耳瓶哪里都好,可唯一的缺陷就是瓶口处不完整,有明显的修补和粘合痕迹。
用古玩行的行话说,这只贯耳瓶,品相不好,就价格来说,会大打折扣。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南宋龙泉窑的东西。”程东一边看,一边说道。
古云朗笑道:“龙泉窑位于如今的江浙一带,其釉色以及造型在古代的名窑之中独树一帜,尤其是釉色,更是不同凡响。”
程东看着眼前这只贯耳瓶,喃喃道:“青瓷自古又有青玉的说法,看到它,我才理解是什么意思。”
“是啊。”古云朗道:“小东你是见过翡翠的,而且手里还有三块极品翡翠,你看看,这贯耳瓶的釉色,是不是和翡翠相似?”
“嗯。”程东点头。
“我和老林虽然不是古玩界的人,但看着这只贯耳瓶,也觉得它的不凡啊。”华国强插嘴道。
四人再次入座,张成贵站着给他们添水,程东急忙接过茶壶,道:“我来吧。”
古云朗也说道:“是啊,张老板,一起坐下咱们说说话。”
盛情难却,张成贵只好坐下。
程东添了一圈茶水,然后说道:“六大窑系,北方占据四个席位,南方只有景德镇和龙泉窑,而且龙泉窑又以釉色见长,想来它们的釉,肯定与众不同吧。”
古云朗竖起大拇指:“居然能一眼看透这个,小东,你当真是天生干这行的。”
林江道:“我虽然也喜欢收集品鉴瓷器,却不懂那么多道道,两位专家,给我们讲讲?”
程东明知林江是打趣自己,急忙道:“我哪儿算得上专家,还是古老来吧!”
“你怕什么,你再不懂,还能有我们不懂?”华国强道:“你大胆说吧,说错了有我呢!”
古云朗也说道:“是啊小东,你试着分析下。”
鉴定一尊龙泉窑,程东还没有必要动用自己的异能。
只见他略微思索一番,随即道:“釉这个东西,还有一个名字,叫石灰釉,它的特点是流动性比较大,尤其温度越高,越是不稳定,所以瓷器经过高温烧制之后,大部分的釉层都比较稀薄,相对而言,透明度也比较高。”
说着话,程东伸手在贯耳瓶上一摸,继续道:“可我看龙泉窑的釉,好像不是这样。”
言尽于此,程东看向古云朗古老。
这叫给人面儿,混古玩行的,除非仇敌,否则有长辈在,绝对不能把话说尽,否则就是目中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