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威廉。”她含着这个名字,悠悠地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前座的许知非和张炀在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怎么了?”她不能解释,也不想打翻眼前这个大醋坛子,决定先看看什么情况。
“什么啊,到家了。”许知非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问她睡出汗没有,然后把自己的外套递了过来。
这天夜里,许知非翻来覆去睡不踏实。自己女朋友睡觉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醒过来,实在是叫人无法接受。他听惯了她噩梦中的呓语,如此清晰地喊出人名还是头一遭。可见这个威廉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他究竟是谁呢?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以怎样的角色?怎样的份量?
他躺下去,又坐起来,最后跳下床做了100个俯卧撑,还是觉得不顺畅,倒是气的自己口干舌燥。
许知非出门找水喝,正巧发现麦冬在厨房里,为了吸引她的注意,狠狠将杯子砸在茶几上。
麦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牙根儿没往那方面想。她循声一瞧,发现许知非腰杆挺得笔直端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故意瞪得有如铜铃,却死都不看自己。她知道这家伙又有哪根神经犯病了,于是将一杯橙汁放在茶几上,理都没理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此刻,许知非愤怒的面孔就快要变成英勇就义脸了,他心里都要喊出眼泪了:喂,我生气了喂!你怎么都不来哄我一下!问一句会死么!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快给我出来!!!他尝试着用眼睛把麦冬的门烧出个大洞,可麦冬还是没出来。
许知非气不过,端起橙汁一饮而尽,心说哼,还不是要榨汁给爷喝。
气虽气,可是一听到监测仪里均匀的呼吸声,许知非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没心肝的女人,要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做梦喊别人名字,我立马给你好看!
保险起见,第二天一早两人没有搭乘同一班飞机。麦冬前脚刚一出门,许知非后脚就忙碌起来。盯梢,跟拍,玫瑰花,围绕着麦冬的这些事情始终令他放心不下,于是先在家里安置了一个能够拍摄到整个客厅的微型摄像头,又将所有能显示两人身份的物品藏好,又仿照上一个剧里学到的侦查技巧,对家里各种不起眼的物件进行了精心的摆放。最后出门时,将门垫整齐地摆放在了离墙0.5厘米的地上。
也许这就是心有灵犀,他并不知道麦冬也曾这样做过。
只身一人穿越层层热情的浪潮,他走得好生困难。红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还没习惯无所不在蜂拥而至的粉丝,就要被迫着习惯被众多工作人员和保镖护驾的日子。他是个天性懒散的人,感觉自己一辈子可能都适应不了了。可是冷不丁再过一次过去那种只身一人自由自在的日子,差点就牺牲在了人海中。
好不容易坐定在飞机上,刚喘了一口气,他就又开始担心起麦冬来。臭丫头,一点消息都没有,应该还在飞吧,希望她一路平安地到达SH千万别出什么意外。许知非发了一封“想你,么么哒”的短信,预备着她开机后能第一时间看到。
痴痴傻傻地笑了一会儿,他开始兢兢业业地演绎自己所代言的产品。耳机、电子书和鞋子,连叫的饮料都是自己代言的那款。特别是电子书,阅读体验非常不错,已经成了他离不开的物件。
麦冬早一步下了飞机,在机场外见到了满面焦急的小胡,也早一步得知了一堆令人闹心的事情。首先就是宾馆,凌锋的住宿标准明显比许知非要高,摆出的分明是一副正室的样子。早前关于两人内斗的消息也在不断发酵,调查了好几天,最后发现幕后炒作者竟然就是本公司――当然了,对此,许知非要想继续在公司混下去,就必须选择装傻到底。陈潇潇的地位虽然雷打不动,奈何女二、女三、女四、女五全是关系户,看起来,是要用自己的口碑和号召力来养活一群吸血鬼了。最可悲的是,在同其他演员的对比之下,许知非成了群演以外最没背景的人!
麦冬想起张炀关于演员没背景分分钟被整死的论断,意识到这一次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她接过小胡怀里的资料研究起来,紧接着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许知非一直嚷嚷着想放个假,可这次恐怕要一直忙活到新年了。除了演戏、广告、综艺、访谈,还要排练几段歌舞,准备参加上星卫士的跨年晚会。
知非啊知非,听到这些消息你会哭吧!
“胡哥,这安排太多了吧,两个月时间做这么多事,老板又不是超人……”
“冬冬,你还担心老板呢?还是先担心一下咱们两人吧。看样子,未来两个月,一个周末也休不了了!”
“所以,为了咱俩的福利,你跟老马说一说吧,这么多安排,任谁也受不了。”
小胡拍拍她的肩膀,颇为无奈:“咱们还是忍忍吧,我觉得老马说得对,这段时间对老板来说是爬坡的关键阶段,爬上去了,一切都会不一样。那个时候,老板会更有人权,活得更有尊严,咱们这些助手也算是熬出头了。工作总要一件件地完成,总有全部完成的一天。为了老板,为了咱们自己光明的未来,坚持!”
他这一席话,就像一剂强心针,让麦冬又受感动又受鼓舞。
“好,咱们一起加油!胡哥,你对老板可真好。”
“那也是因为老板对咱好。天天自己花钱让咱们吃好的用好的住好的。关键人傻,咱不对他好点儿能行吗?”
这句评价一语中的,笑得麦冬前仰后合。
正聊着,那人已经潇洒地拖着行李,笑眯眯地杀出了粉丝的重围。谁知一见麦冬,秒变黑脸,一声不吭地钻进了保姆车。他心中气啊,尤其是看到热情的粉丝,心中更气了。真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找了麦冬这么个冷漠的女人,做梦喊别人名字也就算了,这都分开一上午了,看到自己安全落地,也没见她有多开心。短信不回,还跟小胡脑袋贴那么近!
“不看!”他没好气地推开麦冬的手臂,文件散落一车。
可是看着她屈身捡文件的样子,许知非又有些不忍,于是顺手捡了几张,嘟囔道:“屁股还没坐热就让我看文件,也不知道谁是老板。”
麦冬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但是炸毛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
小胡也看出老板心情不好,但是有些坏消息还是要提前告诉他的,当然,麦冬开口更容易让他接受些,于是使劲儿朝麦冬使眼色。
许知非正没好气,突然看见丫儿向自己女朋友抛媚眼,一把揪住小胡的衣领,熊道:“你丫儿抽风呢,有病治病,别传染别人。”
小胡本来以为自己这眼睛眨得像港台明星一样帅气,没想到被人说是抽风,一下子伤了感情,哭丧着脸道:“老板,麦冬有事儿汇报。”
许知非心说,你丫这么精,让麦冬开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就想听你说,你赶紧说。”
小胡只好把刚刚告诉麦冬的事儿又重头说了一遍。
“还有吗?”
小胡摇摇头。许知非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挥了挥手结束了对话。
其实听完了小胡的报告,其中的各种道道儿,许知非当即明白了一大半。但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有背景的确能活得顺利一些,但是没背景也有没背景的活法。那条捷径,既然从开始就没有当成选项,半途中也绝对没有再选择的道理。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决定不了你是谁;被人说什么,骂什么,也不过是当明星应该付出的代价,改变不了你是谁。
这些事情,许知非早就想得明明白白,现在又有什么可急的?倒是身边坐着的这个女人,被自己宠得没了规矩,有必要教训一番。
他用眼睛冷冷地在麦冬身上扫了一圈,终于想到个借口,问道:“电话呢?给我用一下。”
麦冬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前座的小胡就已经把自己的电话递了过来。
许知非其实屁事儿没有,只想检查一下麦冬有没有看到他的短信,结果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理由就这么给小胡破了。他气恼地看着小胡手中的那部手机,终于还是接了过来,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给老马打了个电话。
“老板你手机欠费还是没电了,我给你处理。”
许知非瞪了他一眼,心说你丫儿能不能别这么积极。
熬了一会儿,许知非又问:“老马给你什么指示了吗?”
这话还是面对着麦冬问的,结果小胡马上接了一句:“有的有的,大老板说让我看着点,让您别跟凌锋打起来就行。”
许知非恨不得削他一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快要憋不住笑的麦冬,伸手去拿她放在腿上的文件。麦冬趁机偷偷挠了挠他的手掌心。许知非立马气恼地抖开她的手,可心里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
从头看到最后,许知非眉头越锁越紧,最后大喊:“这排练歌舞又是什么鬼!”
小胡满脸兴奋,忙不迭地解释:“老马说这事儿比拍戏重要,是未来二个月工作的重中之重。上全国娱乐第一台,特别有助于提高知名度。”
“这不离元旦还有两个月吗?已经定下来了?”
“谈得差不多了。”
许知非叹了口气,知道未来两个月想休假是没指望了,眼看着自己在走红的路上越走越远,离碧海白沙越来越远,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