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许知非来说,在片场有没有助理其实是一样的。吃过退烧药出了一身汗,早晨洗了个澡,又提前赶到片场,拿了剧本坐在老地方研究。现在的他,浑身酸痛,阵阵发冷,头上仿佛扣了一个钢盔儿,压迫得呼吸困难。但他还是微笑地跟工作人员点头问好,对早早来探班的粉丝有求必应。无论如何,这确实是工作,但也确实包含着真情实感。后来他实在累了,就躲进小黑屋,吞了几口药片,戴上大耳机,强迫自己专注在剧本上。
外面一阵骚动,不用细听也知道是米妮浩浩荡荡的阵容。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仿佛哒哒的马蹄,一路向小黑屋迫近。许知非叫苦不迭。
“非非!你来得真早!”米妮的如花笑靥出现在门后。
“你今天也挺早的啊。”许知非笑笑,希望她能赶快离开。
米妮却不这样打算,她一把拽住许知非的胳膊,把他往门外拉,还边拉边说:“大清早的空气这么好,躲小黑屋里干什么。走,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根据规律,米妮出现之地必有记者。果不其然,许知非刚一露面就出现了各种闪光。门外的粉丝看到许知非和米妮亲昵地在一起,一半欢呼,一半沮丧,总之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纷纷举起手机。许知非想,躲也没处躲,与其羞羞惭惭惹人联想,还不如挺直了腰板认他们拍。想到这里,他精神一震,甩开米妮大步走到粉丝身边,热情地嘘寒问暖,还举起粉丝的自拍杆打算跟他们来张大合影,粉丝群里顿时一阵尖叫。从学习怎么使用到指挥大家站位再到最后精益求精地开拍,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米妮寥寥的站在一旁,看记者也兴冲冲地拍起许知非,就气鼓鼓地跑开了。许知非扫不见她的身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又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站在不远处的李依依看到米妮吃瘪的表情,不由得白眼一翻,骂了一句贱人,笑意浮上嘴角。
摄影师王蒋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小白脸儿呢?”
“哪个小白脸儿?许知非?现在他是不是喜欢女人我都不确定了。我就是看那个贱人碰一鼻子灰,心里爽而已。”
她醋酸的小样儿惹得王蒋心里一颤,大概也是因为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他现在看女人的眼光跟从前不太一样了。李依依虽然野心大,嫉妒心强,大概也是因为生活过于奔波劳苦,等以后稳定下来,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内助。王蒋从业十几年,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见过,除了处女,可能正因为如此,才会对李依依多了一分别样的感情。他怜爱地捏了一把她娇俏的小脸儿,笑道:“诶,晚上陪我去剪剪头发,顺道买点儿新衣服?”
“你要给我买衣服?”
“遇见你喜欢的就买喽。主要是帮我换换形象,换个你喜欢的。”
李依依白了他一眼,未置可否,转身离去。对于王蒋,她打心眼里厌恶和憎恨,就算他变成神勇的二郎神,也还是那个夺走自己童真的罪人。
自知身体状态很差,许知非只好在工作时更加专心,希望多少能弥补一些。但是米妮偏偏不给力,比平时演得更糟,气得导演当场摔了茶杯。许知非不想把人想得太坏,可他还是隐隐感觉到米妮的故意。自己在生病,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米妮应该有所察觉,毕竟两人有那么多牵手、拥抱……许知非不愿再想下去。
拍完戏松懈下来,各种病痛瞬间撅住他的身体和思维,许知非坐在树下想了很多。大学时,数学教授季老曾多次公开表示,许知非是他多少年来最欣赏的学生,如果肯一路钻研下去,将来必成大器。季老现在一定后悔死了,自己非但没有成器,反而成了他这辈子第一个转投娱乐圈的弟子,将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跟人勾心斗角上。许知非已经五年没有再踏入母校,每次经过那座庄严的大门他都只能无限留恋地看上几眼。不为别的,自己还没有成为让自己骄傲的人。
他掐了掐眉心,展开剧本,告诫自己要继续努力。很多资格,只有成功可以换取。
这时王老邪拎着一个暖水瓶出现了。他给许知非倒了杯开水,说:“病了就请假,别让人坑你。”
有时候,一杯开水、一句暖心的话,就会让人感动不已。
“这世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王老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又转身离去。
许知非体会着这句话的含义,看来王老邪怕是早已看穿米妮和小康的事情。正想着,导演助理过来找他,说是下午安排有改动,他的戏第二天再拍,下午可以休息了。许知非心头一热,连声道谢。远远看见王老邪在身影从导演休息室那边飘出来,知道又是他在做好事不留姓名。
真好,今天是周二。想到这里,许知非心潮涌动。
不一会儿,他就戴上了大墨镜和棒球帽,开车向咖啡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