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麦冬便出了门。她先去洗车房把红色的奥迪小跑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开着它赶往机场去接它的主人。早高峰已经到来,大大小小的汽车挤在另一侧车道缓慢前行,驶向郊外的麦冬却一路快如飞驰的闪电。一进机场高速,眼前便渐渐的开阔起来,麦冬望着刺破天机的曙光,心头一片敞亮。
杜鹃老师终于要回来了,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便抵达了机场。
国际航站楼里人头攒动,像是大年初一的庙会一样,麦冬好不容易挤到公告牌前,对了一下时间,欣慰地看到飞机将准点到达,这意味着再过三四分钟她就能见到杜鹃老师了。但是她很奇怪,航站楼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她从前经常来接杜鹃老师,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奇怪的景象——到处都是激动的女孩子,每个人都紧紧地抓着手机,有些人抱着大束的鲜花,有些人举着巨大的牌子,所有人都在兴奋地交谈,好像在期待什么了得不的的大人物。
麦冬费力地挤到出口,紧紧地扒着护栏,发现自己完全被淹没在女孩子的海洋里。她担心杜鹃老师走出来的时候看不到自己,于是又费力地挪到了正对出站口的位置,刚刚站稳就见四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径直向人群最多的出口走去。身后的女孩子们尖叫起来,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狂热和兴奋,整个机场瞬间混乱一片。她们纷纷向黑衣人的方向涌去,形成的巨大的浪潮几乎将麦冬从护栏上卷走。她费力地抱住护栏,抬头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环绕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星光。
许知非。
是的,是他。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停顿了几秒。他正透过大墨镜盯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麦冬用0.1秒钟收起诧异,歪头去看他的身后,不远处的杜鹃老师正快步向她走来。
“许知非!许知非!”
“我爱你!!”
……
强烈的声浪刺激着麦冬的耳膜,这个名字令她莫名心惊。她循着许知非的身影望去,只见他早已经被饥饿的浪潮所吞没,结实的身体仿佛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尽管黑衣人费劲了心力,想要为他扒出一条通道,怎奈四处都是狂热的面孔、鲜花和手机。
“老师!”麦冬隔着护拦拥抱杜鹃。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的状态依然很好,看得出一路休息得不错。
短短一段路,许知非走的分外艰辛。他仿佛抽走了整个空间的人气,接站口几分钟后便出现了大片真空。麦冬轻松地跟杜鹃老师碰了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朝电梯走去。
许知非依然被困在人群中寸步难行,却笑得格外亲切。
杜鹃望着这般架势,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哪,现在的明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你看那些小姑娘,都跟疯了一样。做明星可真不容易。”
“我看他倒是受用得很。”麦冬答道,回想起前些天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不觉有些愤然,“每天被人这么捧着,有教养才怪。”
“还好吧,我觉得他还蛮可爱的,一路上安安静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书。”杜鹃说,“我还说呢,怎么看他这么眼熟,原来是个明星。”
两人远远地望着在人群中挣扎的许知非,心中都升起一丝同情。杜鹃凭直觉认为他其实并不享受这样的待遇,麦冬则是突然意识到自己3天前才刚刚见过他而已。如此算来,他在3天的时间里,往欧洲飞了一个来回!
“我们走吧,”杜鹃见她愣在那里,便催促了她一句,“等不及要回家睡觉了。”
飞一天,公干一天,再飞一天,他应该没有时间来倒时差吧。
麦冬甩甩头,甩掉了这些奇怪的担忧,拉着行李箱跟着杜鹃老师走了。
穿越重重阻碍,许知非的脑袋撞了好几个手机,才终于看到那辆熟悉的保姆车,亲切得让他差点淌下眼泪来。他太累了,几乎三天没有合眼,在飞机上确实睡了几个小时,可质量根本无法形容。
他一沾到座椅就瘫软如泥横躺下去,从背包里扒出一块巧克力塞到嘴里。
“还吃巧克力,小心吃胖了。”老马揉揉困乏的眼睛,伸手把剩下的那块巧克力全部没收进自己嘴里,“一会儿带你去吃点稀饭,小菜,然后好好睡一上午。”
“稀饭?咸菜?一上午?”许知非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对呀。下午你必须得去剧组拍戏了,那边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催了,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又请下半天假来,别不知足了。”
“可是,我觉得我有点憔悴啊!”
“所以他们说,下午正好拍你的老年戏。”
许知非不再回嘴。你迁就我,我迁就你,谁都不容易。头疼欲裂,大概是缺少睡眠导致眼压过高。他闭着眼摸了摸手包,欣慰地发现果然还剩下一片去痛片,于是合着水吞了下去,然后静静地躺在后排座椅上,等待疼痛的褪去。
他突然想起了麦冬。她可怜兮兮地挂在护栏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恍然闪过诧异的神情,紧接着又冰冷一片。她不是去接自己的,许知非知道,他清楚地看到她跟着另一位女性从自己面前说笑着走过。他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她显然不是自己的粉丝,而且,他也并不希望她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他只是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