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在旅馆的二楼焦急地等待着黎明,日出时,经过一夜的疯狂,暴徒们应该不会阻扰一支安静出城的北巡队伍。现在旅馆内除了伏羲兵还挤满了平民,他们有的蹲在走道上,有的靠在墙上,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因为不想太招摇,所以只点了最低限度的灯,气氛异常压抑。
刑天带着一个穿着斗篷,兜帽盖着大半边脸的人来见烬。那人将兜帽放下,原来是任羽,任羽在攻破兵工厂后,带领队伍化整为零,穿着民服来到皇宫密道出口,准备援护任策等人,结果却听到铁血之王驾崩的消息,内心顿时堕入深渊,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找烬询问详情。烬告诉任羽他亲眼看到箭扎进了任策胸口,应该是没救了,任羽万分悲痛,想嚎啕大哭却又怕哭声迎来黑火,只好蹲在墙角双手捂脸,无声痛哭,烬看着神武的任羽像一个绝望之人悲愤欲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好转头习惯性地看向窗外,仿佛想让自己的灵魂尽量远离这阴暗之地。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刑天进来报告说大批风岩兵正在从四面八方向王宫进发,莫非是驻扎在城外的风岩兵听闻任策驾崩想进来争夺王位吗?任羽想起了小时候各方叛军在王宫为争夺皇位而互相厮杀的画面,必须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提起龙枪带着部下前往一探究竟,烬和刑天也带了一部分伏羲兵跟上去,须伯则留下来保护旅馆,他对世俗的政权更迭不感兴趣。
大部分暴徒看到齐整的官兵都慌忙逃回自己家里,风岩兵不费吹灰之力就镇压了街上的暴徒,集结在王宫门前,他们阵仗齐整,看上去不像是急于夺位之徒。任羽等人找到附近皇宫西门处的官兵首领,是一位年轻勇猛的将军。
“李将军,你们现在才来营救也太迟了。”任羽大喊。
“任王爷,我们是奉大王之令现在攻城的。”
“什么!王兄已经预料到这次政变吗?那为什么......”
“大王健在,现正在王宫正门组织攻城,之前只是给敌人下的圈套,目的是为了引出黑火的首领。”
“不可能啊!我亲眼看到箭射入他的胸膛,难道圣医巫彭在你们军中?”烬感到不可思议。
“烬王子看到的可是这支箭。”李将军从衣服内拿出了一把带血迹的箭,“这支箭是我们拜托巧匠制作的,内有玄机。”说罢,李将军按了一下箭头,箭头竟缩了进去,所以之前箭并未伤到任策,只是“挂”在了他衣服上!
“箭是由我们的线眼射的,他事先知道皇上的行动路线,早就埋伏在密道前。”
“那为什么王兄不告诉我!”任羽大喜,锤足哭泣,但是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道:“王兄是故意支走我,降低王宫的防守力量,漏出破绽,引诱敌人,如果提前告诉我,我可能会执意留在王兄身边,坏了他的计划。烬王子恐怕也是王兄的棋子之一,王兄故意让你目睹他中箭的一幕,使你不知不觉成为他‘驾崩’的证人。”
烬目瞪口呆,恍然大悟,惊叹于铁血王的无双谋术与不惜欺骗至亲兄弟的冷酷。
“王上料到王爷会出现在密道旁的西门,命令王爷带领西门官兵杀入王宫。”
是啊,任羽必定会到密道援护任策的。
任羽悲喜交加,默默上马,提着龙枪准备杀进去。
“任王爷,这场战争已经难分善恶,伏羲一方会跟随你们见证事件的落幕,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意愿帮助你们任何一方了。”烬说道。
任羽皱了一下眉头,说:“王子请便,让外国重要来宾陷入危险之境本来我们应该赔礼道歉才对,你们保护好王子殿下一行。”
确实,且不说即使是任羽也无法完全接受任策的冷酷,黑火真的是邪恶的吗?任策的国策又是正确的吗?为什么这么多民众加入暴徒之列,为什么张怜英这样行善积德的道长也支持黑火?任羽想起了工厂惨死的那对母子,自己对王兄忠心耿耿,到头来王兄还是如下棋般用我,不禁百感交集。
这只是一场围猎,正在沉浸在品尝胜利果实的喜悦中的黑火兵根本没办法组织有效的攻势,许多黑火兵怀里抱着价值连城的宝物,却忘记了武器被扔在了哪里,面对凶神恶煞的官兵只能绝望地被击杀,恐慌蔓延了整座王宫,官兵像赶鸭子般追杀黑火兵,原本就已经血流成河的皇宫又覆盖了一层黑火兵的尸体,成功逃过追杀的黑火兵在萧雄所在的议事厅构筑了最后一道防线,由张怜英亲自带领,人数虽然不多,但聚集起来加上张怜英的领导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力量,官兵一时片刻也无法攻进去。
“铁血之王”,“龙枪”都分别带队来到张怜英的防线前,看到王兄安然无恙,任羽十分高兴,但是只觉得两人之间有了隔阂,两兄弟并没有交谈,只是对视了一下就将注意力放在敌人身上,烬则在旁边观察。
“风岩城的领主,久仰大名,在下张怜英。”厮杀了一晚上的张怜英依然面容平静,血迹却已沾满了他的道袍。
“道长,一切都结束了,投降吧。”任羽踏前一步说道。
“那可未必,任王爷,背水一战或许可以力挽狂澜呢?”
“那很可惜,只好得罪了。”
“请赐教。”
任羽提枪以千军万马之势向张怜英胸膛刺去,张双手涌现出蓝色的灵气,巧妙地包裹在龙枪上,向外一划竟将任羽的劲力尽数化解,并踏前一步一掌向任羽打去,任羽大惊,人类里能正面接住龙枪的人本就少,还能反击的恐怕屈指可数,果然是七真人之一,功夫如此了得,连忙出拳接掌,霎时间,一刚一柔激烈对碰,双方的筋骨都受到创伤后连忙后撤,一般人在见识到太极以柔克刚的手段后会改为使用短平快的攻击方式应对,但任羽习得的霸王技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要使出连道长都无法化解的力量就行。
任羽横扫竖突,招式大离大合,力道比之前还提升了不少,每一击都刮起一阵劲风,霸道尽显,即使是张怜英也无法尽数化解,张怜英暗自佩服,自己的太极已练到炉火纯青,即使千斤之力也能轻易化解,现在竟然连用灵力包裹龙枪也十分困难,当下配合着身法一边躲避一边寻找近身机会,其脚步轻灵,身姿飘逸,包含了太极园转之理,看得众人心底里连连喝彩,任羽被张怜英带着转来转去,渐渐觉得头昏眼胀,一连使出了数十招霸王技竟连张的衣角都碰不到,一瞬间,张怜英找到了突入的空间,贴近了任羽电光火石般打出十数掌,但任羽其实来了一招诱敌深入,先以一一躲开了攻击,并且以膝盖击向张,此击力度非凡,不过张怜英也是久经战阵,并未临阵大乱,当即跃起右脚一拨将任羽的膝击拨开,化解力度是很难的,但转移角度对于张怜英来说却是容易,任羽提起龙枪往半空中的张怜英直刺过去,本料张在空中无处着力,此击必中,但枪尖快刺到张小腹时,张左手在枪头轻轻一点,整个身子竟飘然往后飞避开了攻击,这一点将借力运用到了极致,连任羽也觉得匪夷所思。
两人又斗了良久,张怜英吃了武器的亏始终无法欺到任羽近身,只守不攻如何取胜得了,况且时间久了,身后的黑火兵都会被消灭光了,到时当真是一败涂地,当下左脚一挑,捡起一把长剑,一剑挡住任羽的攻击,使出了用意不用力的太极剑法,任羽突觉一股阴柔的力量黏住了龙枪,龙枪每次挥动都被稍稍带偏角度,此力度越加越大,再如此不多时自己就会完全受对方牵制,急忙使一招大离大合的横扫千军,甩开了长剑,下一次剑枪相交,长剑又黏住了龙枪,太极剑法精妙无比,任羽一开始还占据主动,但当柔力一点点增加时,任羽只能勉力抗衡甚至受制于对方,只是严守法度的话,张怜英也没有太多进攻的机会,任羽暗自佩服:“霸王技只攻不守,张道长令我无处可攻,确实厉害。”只可惜关心则乱,张怜英担心久拖未决,对方人多势众,一股脑冲上来,黑火兵必定全军覆没,张怜英一牵制住对方便欲进攻,若不是生死相搏,两人恐怕再斗数个时辰亦未能决出胜负,只是这一进攻便违反了道教武术大道无为,道法自然的理念更露出了破绽,一剑刺出,柔力一减,任羽便抓住机会一枪劈在长剑上,霸王技何等刚猛,长剑应声断成两截,任羽顺势左肩撞向张怜英,张怜英一怔之下双手防御仍未能止住冲击,被击中了胸口,幸好及时后撤化解一部分力度,不然必定伤及内脏,但是已然感到气闷异常,任羽没有给张怜英喘息的机会,又发起了迅猛的攻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张怜英身体渐渐跟不上,被刮出了几道不深的伤口,最后被枪柄击中头部,身子被击飞到墙上,身后的黑火兵惊呼:“大队长!”,正要上前保护张怜英,张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退下,并缓缓地站了起来,口角留着鲜血,任羽此击用足十成力,包含了二成寸劲技巧,没想到张怜英竟然未死,心想:“今天能与如此豪杰交手真教人痛快。”
“不愧是‘龙枪’啊,在不会用灵力的情况下还能将我逼入绝境,恐怕你的霸王技已经接近人类所能达到的劲力巅峰了,但是,道教的绝学可不止太极。”张怜英说罢,开始发功,众人感到四周围的空气变动纯净,人们心中的杀意也缓和下来,张怜英身体发着微微柔光,肤色变得更加白净,仙气更浓,仿佛整个人即将要变成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