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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万丈高楼为何起

烬等骚乱过去后,又回到之前的地方,仍未见任羽等人,地上没有尸体,料想是逃入密林深处了,贸然乱找恐怕会连自己队伍都迷路,忧心之下,须伯说道:“若遇上友好的妖精的话,他们应该没什么事的,这里有果子吃,即使迷路了也不会饿死,至多变成野人罢了。”烬苦笑一下,心想:“任大哥武艺超群,在这野林中被困终身就可惜了。”苦无计策,下令众人就地休息。

醒来时,亦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在这密林里人的时间观念仿佛有点混乱。众人继续照原定路线行走,众人依然没看到阳光,烬心想:“这树林就像没有尽头。”幸好一路上可以欣赏稀奇古怪的植物昆虫,偶尔还有一些灵兽走过来亲近亲近,烬严禁贸然攻击这里的生物,灵兽们也没有再横冲直撞起来,现在队伍后面时常跟着一些红白相间的看起来像狐狸的灵兽,它们好像很害羞,烬数次靠近它们,它们都立即四处散开了,行动迅捷异常,烬喃喃道:“有趣,有趣。”不过一路上倒没看到妖精。

如此走了三天,终于发现了亮光,众人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原来这里是一小块空地,正中央有一颗参天大树,要十个人围成圈才能跑住,也许是这棵树把周围的养分都吸收光了,所以旁边方圆十丈都没有树,只有草,烬数天没看到阳光了,此刻沐浴在阳光下感觉暖洋洋的。

须伯说道:“这是凝思树,有一种树妖,它们会取出自身的养分凝聚成树状,树即是妖,妖即是树,树妖相连,不过这个种族已经灭绝了或者丢弃了这个传统,这恐怕是最后一棵凝思树,”须伯又道:“听说这树有数百年年龄,高耸入云,可与不周山比高,爬上去或许可以看到任羽的情况。”烬道:“先生说得对。”展开轻功,手脚并用,轻轻巧巧地爬上凝思树,一瞬间便爬了十丈有余,众人均大声喝彩。

烬灵力深厚,体力充沛,爬了一个时辰,竟不敢丝毫疲累。一阵狂风吹来,差点将烬吹飞,幸好烬早听闻高出风急,早有预备,一手紧抓在一凹槽处,身上衣服被吹得如欲撕裂,耳边呼呼作响,阵风过后,烬向一周一看,不禁“哇”的一声叫出来,只见一轮明日挂在东方,郁郁葱葱的密林尽收眼里,美不胜收,在这广袤的世界里,渺小的自己当真如天地一鸿毛。西面已能看到平原,应该一两天路程就能到达,平原上似有村庄,或许那里可以请求妖精或者博力人帮忙找寻任羽,北面不远处有一大片神秘的白色森林,与周边形成鲜明对比,散发出一股禁地的气息,白色森林的北面有一座宏伟的山脉,想必就是不周山了,烬爬到这么高,还是看不到山顶,云朵遮蔽了视野。

本来这时烬已经取得了足够的信息,可以回去地面了,但烬心想:“已经爬到这么高了,不登顶岂不可惜,倒要看看这树跟不周山哪个更高。”又展开轻功,往上爬。

风起初越来越猛烈,后来越来越轻缓,最后已不再有烈风,即使是烬,也开始疲乏了,此时烬才想到若力脱倒下,必将粉身碎骨,往北看去,不禁大喜,原来已能看到不周山山顶,抬头一看又是一喜,树顶也快到了,目测巨树和不周山还是伯仲之间。

烬抖擞精神纵跃三下,蜻蜓三点水,一下子跳到树顶上方,凌空中看到树顶光秃秃,只有一个小平台,正中央有一块凸起的树皮样子的东西,定睛一看,那树皮东西竟然扭过头来,一张树皮颜色,勉强能看清五官的脸正对着烬,烬吓了一跳,落地时不小心打了个滑,眼看就要跌个粉身碎骨,危急之际,那东西伸手抓住了烬的领口,说道:“哦,人类。”它的脸与烬的脸只有一尺来远,烬这是才看清楚,原来他是一只树妖,脸上凹凹凸凸的像是粗糙的树皮,眼睛很小,没有毛发,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丑陋的脸,心里打了个突。

那树妖嘴巴裂开,似在微笑,但脸上其他地方却没有动,看起来甚是诡异。他拉起烬,轻放在平台上,说道:“好久没看到其他人了。”说罢,用力掰掉了肩膀上一块树皮“皮肤”,插在平台上,那“皮肤”便与凝思树契合在一起,像是堆积木。

烬抱拳说道:“在下伏羲烬,冒昧拜访,深感抱歉。”那树妖说道:“不用抱歉,不用抱歉,我好久没和其他人说话了,只有偶尔几只老鹰和我聊天,这里实在太高了,它们也不常来。”又掰掉了一块“皮肤”插在树上。烬看着就觉得痛,心想:“难道这妖精有虐待自己的习惯?”

烬说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树妖说道:“我的名字吗?嗯,我的名字......”然后在苦思冥想的样子,但脸上表情依然没变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又掰了一块“皮肤”插在树上,此时第一块树皮的位置有新“皮肤”在慢慢长出了。

烬实在忍不住了,说道:“请问前辈在干什么?”

树妖道:“什么干什么?”“波”的一声又插了一块“皮肤”。

烬用手在肩上仿佛他的动作,树妖仿然大悟:“哦!我在植树。”烬诧异道:“这就是植树?”心想:“那我是沿着你的皮肤爬上来的吗?”微感恶心,差点吐出来。

树妖说道:“小子,你从哪里来的?”

烬道:“我从复城来的。”

树妖说道:“哦,复城。复城在哪呢?”在树顶踱步,喃喃道:“复城,复城......”不知道是不是烬的错觉,树妖在踱步时树似乎在抖。

树妖想了很久,还没想到,烬说道:“那是在东南方向,是人类最大的城市。”树妖道:“东南方,啊,我想起来了,那城市还未建成时我就开始植树了,年纪大了,一时想不起来,对不起。”笑了笑,又掰下了一块“皮肤”,烬想:“那他已经种了上千年树了,这么多年没人陪他,不寂寞吗?”不禁为眼前的树妖感到悲凉,“那我就陪你多说些话吧。”

烬道:“你住得这么高,怎么吃东西?”

树妖道:“我和树融为一体,它吸收大地的灵力,然后把能量传给我。”又掰了一下“皮肤”。

烬道:“有趣。”他也听说过妖精只要可以吸收大地灵气就可以维持基本的体力。

烬道:“那你为什么种这么高的树呢?”

树妖道:“为什么呢?我倒忘记了,只是习惯在做。”说罢又踱起步来,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烬这次确信树在摇动,心想:“这树妖每次想不通,树就会摇,把树摇倒了,我们都得死。”当即说道:“听说这是你们的一个习俗。”

树妖道:“习俗,习俗。”树摇得更厉害了,烬急道:“前辈不用急,慢慢想!”

树妖依稀记得了些什么,口里说道,似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这一族的天职是种树,谁种得越高,谁就能获得其他族人的称赞,我是族里手艺最好的,二十多岁种的树,就种得比百岁长辈的高,同伴都仰慕我,一天族长对我说我种的树可以比不周山高,族人都投来敬佩的眼光,我便决心要把树种得比不周山高,啊,是了,我是为了荣誉,谢谢你,我竟然忘记了。”又插了一块“皮肤”,此时第一块缺口已经长出新的“皮肤”,树亦不摇了。

烬心想:“就为了所谓的荣誉就忍受了千年的寂寞吗?未免有点可怜。”又想:“此地不宜久留,万一树妖把树摇到了,就不妙了。”说道:“恭喜前辈,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告辞。”翻身往下爬。

那树妖抓住烬的手,说道:“你要走了吗??”烬一来处事经验尚浅,没想到树妖会出手,二来被摇得心慌,一心想溜之大吉,竟一下就被抓住,微微心惊,心想:“糟糕,难道他要留我在这里?”却看到树妖一脸央求的表情,于心不忍,回到树顶,说道:“晚辈的事还能等一下。”

树妖仿佛又笑了起来,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说道:“很好,你很有义气。”又说道:“你在下面看到我的同伴了吗?我真想告诉他们我种的树已经和不周山齐肩了。”

烬说道:“你的同伴都已经搬走了,现在只有你在种树。”此话一出口,便暗叫不妙。

树妖一下跳起,树剧烈摇晃,烬差点跌倒在地,树妖道:“他们都走了,那我种几百年的树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树妖小跑起来,略有癫狂状。

烬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在地,说道:“前辈,没关系,你现在和我下去,我陪你找你的族人。”

树妖似乎听不到,继续小跑,突然说道:“你没骗我?”烬不知道他是指树妖搬走了,还是陪他找族人,反正都是真话,说道:“没骗你。”

树妖又小跑起来,树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树妖突然停下,仰天大笑,虽然笑得声嘶力竭,但声音却不大,中气似乎不足,想必是常年只靠树传输能量,年龄又大,体力太弱了,在烬听来这笑声充满了悲哀和绝望。

树妖说道:“没意义,没意义,几百年的时光啊。”树终于开始坍塌,往北面倾倒,烬大惊,紧抓着树皮,说道:“前辈,前辈。”树妖却似乎没听到,身子轻飘飘地跌了下去,穿过云层,再也看不到。

烬急速下坠,心想:“我命休矣。”听说人在临死时会想起至为珍重的人,但烬自幼孤苦伶仃,竟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禁苦笑,凝思树一截截断开,化成碎片,烬任由身子在空中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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