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的信来了,信中说,实习单位已经联系好了,就等我办完学校的手续了,还说可住宿舍也可另租房子住,问我的意见。回信也简单,当然是住单位宿舍了,又经济又安全。彦呢,在陈明亮两天后,也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外事部门任翻译,彦的俄语、英语都特别棒,这倒很符合她的本专业,说实话,彦除了生活自理能力差些,工作能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看她工作落实了,我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我想过不了多久,她的身边会出现另一个“秋”,或者是爱人吧,两人也很少说话,而我忙着毕业前的各项准备,一得空还得给辉打背心,也就没再意。
正当我准备写信给家里说去花城的事,父亲来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看到父亲出现在门口时,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四年,只有当年入学时父亲来过一次,这时候来,不会是妈出事了吧?
“爸,你怎么来了?”我打开门,一脸不置信地看着风尘仆仆的父亲,很紧张的问,“妈出事了?”
“你妈没事,是你有事吧,你这丫头,怎么去花城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父亲没理会我伸过去的手,竟直走进屋里,“要不是彦写信给我们,说你决定去花城,你准备什么时候说呀”
“多事”我心里暗暗说道,脸上堆着笑对父亲说,:“哪呀,我这不准备跟你们商量嘛”
父亲看我拿起桌子上的信,一把拿过去扫了两眼后,扬了扬信有些生气地说,“你这是跟我们商量吗?你这叫告诉我们一声”
“爸,您别生气呀,去花城不是挺好的吗?《花城日报》可是个大单位,去你实习,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要不是辉,我也进不去”我拉过父亲坐下,边给他按着背边说。
“少拍马屁”父亲推开我的手又说道,“别提辉,提起他,我还来气呢,这小子,没看出来,一声不吭地就把我女儿拐了”
“爸,你说什么呢?”我红着脸扭过身子。
“哟,还知道脸戏,怪不得人家说女大不中留”父亲点着我的头说道,“我跟你说,你不能去花城,我跟你妈不放心,这绿城就很远了,你这再一去花城,我跟你妈还能见到你吗?来之前你妈说了,让我无论如何得把你拉回去,你妈还说了,你回去后在市电视台实习去,你妈的一个同学现在是台长,都说好了。”
“我不去,我不要去电视台,我学的中文,去电视台干嘛,我又不会主持”我撅着嘴说道。
“还是个大学生呢,电视台就光主持的啊,不要写写什么的啊,人家说了,去了,让你去编导部报道,不比花城强,你不是愿当编剧嘛,正好嘛。”父亲用着我从没见过的不容置否的语气说道,“欧阳辉,不靠谱,王彦说了这家伙小气又自私,我看也是”
“爸,你听她胡说什么呀,她是不是说陈明亮好啊,大气又无私”我有点气呼呼地站起来说。
“对,是啊,不过我跟你妈也这么觉得,还有,那会他还答应你妈说要去我们那找工作呢,多好的孩子,对了,听说他摔骨折了,要不要紧啊”父亲有点紧张的问。
“你连这也知道?又是彦说的?”我大声起来。
“你那么大声干嘛,不是彦,是他写信说的”父亲皱着眉看了我一下。
“你们还通信?他也说我去花城的事了?”我跳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人啊。
“哎呀,你别怪人家,人家那是来信说谢谢我们的招待,问个新年好,说不小心摔了,等好了再去看我们,坐下,有个姑娘家样吗?”父亲指了指板凳道。
“他到是会来事”我嘀咕了声,坐下,正面对着父亲,很认真地对父亲说道:“不过,爸,你知道我的性格,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我不回去,我要去花城,要不辉怎么跟人交待啊”
“你光想着他怎么交待,怎么不想想你妈怎么交待啊”父亲一下子站了起来。
“爸,你怎么不讲理啊”我也站了起来,“我不管,你赶紧回去”
“你,你这丫头,都是我们把你惯的”父亲有些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准备把我跟你妈气死啊”
“爸,我是个成人,我知道我该干什么,我去花城上班,怎么你们就生气了呢”我冷着脸说道,“你们到底听彦胡说些什么了呀”
“人家怎么就胡说了呢,只是告诉我们这个事,她不放心你一个去花城”父亲有些气急败坏,“你这孩子好坏不分呢”
“她哪是担心我啊,她是担心她自己,没人给她做饭,没人给她洗衣服吧”我急得一下子哭起来,“她怎么不说她喜欢陈明亮啊,什么人啊”
“你说什么”父亲听完我的话,语气有些软,“你给她做饭,给她洗衣服,她不会吗?还有,她怎么喜欢陈明亮了呢,我怎么听不懂了呢”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我一屁股坐下,擦着眼泪说道。
“别哭,丫头,你好好说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自己写信说她对你像亲姐姐一样啊”父亲的语柔起来。
我把跟彦从认识到相处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父亲越听眉头越紧,等我说完,父亲长时间没声音,抽起了烟,两相根烟结束后,父亲才开口说话,“丫头啊,人与人相处贵在交心,我不能光听你的,也不能光听彦的,但不管怎么样,彦拿你到是真的当妹妹,不过她用错了方式,可能她在失恋后碰到你,把情感放在了你身上,就像你把亲情放在了她身上一样,你不能怪她。你要觉得实在别扭,爸爸建议你回学校住吧,两人分开后,有些事才能看清楚。那两小子呢,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你自己决定吧,至于你是去花城还是回家,你也自己掂量着办吧,爸妈老了,阳光还小,站在父母的立场,我们是希望你回家的,这到跟彦没关系。你也知道,你跟我们之间的疙瘩,这么多年,我跟你妈就盼着一家人能开开心地在一起,你要真去了花城,再跟辉定下,今后怕是一年也就只能过年见一次了。”
听完父亲的话,我一时有些悲伤,也慢慢冷静下来,低头不吱声,“爸,你让我想想吧。彦,快回来了,爸,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行吗?”
“行,我知道我女儿最善良”父亲摸了摸我的头说,“对了,家里有菜吗,爸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啊,楼下就有菜市场呢,我去买”我高兴地跳起来。
“这丫头,走,爸跟你一起去”父亲溺爱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嗯”我挽起父亲的胳膊,父女俩说笑着往菜场走去,我这才打量起父亲,比过年在家又精神了些。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好像父亲这次来就只是为了给我做点好吃的,不过我心里却有了另外的注意。
晚上,彦进屋看见父亲,再看看我,多少有些尴尬,不过父亲什么话了也没说,像在自家对她一样,我也没说什么,她这才稍稍有些安心。得空,她偷偷问我父亲来干嘛了,我只说想我了,担心我实习的事,来看看我给搪塞了过去,但看得出她半信半疑。父亲因为掂记忆家里,没多留,第二天就回去了。晚上,彦又想问我,我推说例假来,想早点休息,给糊弄过去了。
第二天,彦上班后,我先到学校的女生宿舍一个学妹那去了下,又回到出租屋,东西收了收,给彦留了一封信,推说最近学校事太多,来来回回不方便,便搬学校去了。我没法当面拒绝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先离开,也许这样,彼此都还能留下些美好。怕见面,把什么都说破了,那就真最后的姐妹情都没了,再说她已经为了陈明亮有些疯狂,真不敢想象为了他,她还能做出什么,如果不是父亲来,真不知原来她竟爱他如此之深。
关上门的,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下,最后看了一眼,心里莫名地心痛,我曾无数次想过我们分开的情景,竟不知最后是这样的结局。这一别,何时再见呢?这样一想,眼泪又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似乎她给我背《简爱》、我给她背《诗经》的事还在昨日,还记得她听我背“十亩之间”曾问“桑者闲闲兮”的“桑”是什么,我告诉她是一种果子“桑椹”,当时约定,来年我毕业后一起去我家摘桑椹。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边下楼梯边默默念着,想着再也不会“与子还兮,与子逝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