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刚开始是一小朵一小朵,接着是一片一片,最后是一大块大块,不多时,铺天盖地的白色便席卷而来,一阵风起,吹乱了雪花,吹碎了影,幽幽寒意也就如此落入心谷。下午没课,我便早早地猫在小屋中,思绪也随着外面的雪花零乱起来。
“咚咚咚”,外面想起了敲门声,拉回了我游走的思绪,“谁呀”我边喊边起身开门。
“曲叔叔”门打开后,我惊异于站在门口的人。
“小沈啊,叔叔路过这,外面下大雪,来看看你们姐妹俩”边说就边往里进。
“姐姐不在,还没下班呢”我边皱眉头,边关门,想想不对,又把门半开着,冷风飕飕地往里进,让本来不暖的小屋这下变得更冷了。
“小沈啊,把门关上,多冷的天”他到不客气,进屋一屁股就坐在了床沿上,心下厌恶,却又没法说。
“曲叔叔,你有事吗?”我站在门口没动。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也不见你们过去,怎么样头疼还犯过吗?”指着板凳:“坐呀,站门口干嘛,把门关上”
“哦,没事,我刚刚一直坐着,站会儿”我仍然站着没动,可是真冷,不由地把脖子缩了缩。
“你看你这孩子,你阿姨关心你,问过好几次了,这不路过来看看嘛,来来来,坐下,咱爷俩说会话,顺便再给你发发功”说完,便过来拉我。
我一闪,退到了桌边,“谢阿姨关心,没事的,您看外面雪那么大,阿姨在家也担心,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呢,我就不留您了”。
“没事没事,小沈啊,上次你病了后,也听小王说了医院检查都好好的,我研究了下,你呀,得当个事,曲叔练气功很多年了,你阿姨刚开始也有你这个毛病,现在好好的”继续坐床边说道。
看着他唾沫直飞的样子,没由来的一阵恶心:“那是阿姨命好,碰到您”
“可不是,我跟你说,这个气功最讲究阴阳调和,小沈,你还没男朋友吧?”见我“夸”他,似乎更来劲了,话也开始不着调了。
“曲叔,您到底想说什么呀”我板着脸答道。
“别急呀,我跟你说啊,男的代表阳,女的呢代表阴,阴阳要调和,你这个病啊属于阴气过重,要补阳啊,所以,你有男朋友没?”
“没有”我冷冷地答道。
“你看,这就不行了,你放心,曲叔叔帮你发功,帮你调理”说完就站了起来。
我一下退到了门边上,有些惊慌道:“你想干什么?”
“边害怕,小沈啊,你放心,我这么大年纪的人,还会欺负一个小姑娘吗?来来,坐着”说完拉住了我的胳膊。
“不用了,曲叔,我很好,谢谢”我一边说一边一只脚已经退到了门外。
“你看你这孩子,你老往后退干嘛,又不吃了你,就像上次一样给你发发功,调和调和阴阳。”看他走过来,这会我干脆一下子站到了门外。
“秋,你在干什么呢”正当我感觉无助的时候,陈明亮手里拿个小纸箱从大门走了进来,此刻的心情就你是溺水的孩子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人晃了一下,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陈明亮一下子冲了进来,手中纸箱扔在地上,扶住了我,“曲叔叔,你怎么在这?”
“哦,小陈啊,那什么,我路过,来看看她们姐妹俩,没事就好,我先回了啊,你阿姨还在等着呢”看到陈明亮,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讪讪地说道。
“小沈啊,赶紧进屋,你这孩子,跟你说个话怎么还往院子里跑呢,下次再来看你啊,你们先聊吧”边说想边拍我的肩,陈明亮把身体挡在了前面,他一见,不再吱声,抬脚走了出去。
“秋,他来干嘛,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陈明亮把我扶进屋,没等我坐下便问了起来。
我没答,也许是刚刚在门口吹着风了,一个劲地打哆嗦,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个老东西,我找他去”看我不吱声,又眼泪汪汪的,陈明亮一急,便要出去。
“没事,冻着了”我一把拉住他。
“真没事?”
“嗯,真没事”
“那,我给你倒杯热水”
“好”
“你来干嘛了”我定了定心神,边喝边问。
“哦,外面下大雪,我来看看你们门窗透不透风,还有,怕你们冷,给你们带了个小电炉”说完,转身开门去拿刚掉地上的纸箱。
“哪来的,买的?”
“不是,蓝球队一个哥们的,平时在宿舍好馋嘴,偷着煮个面什么的,让我给要来了”一反刚才紧张气愤的样子,嘻皮笑脸地说。
“哎呀,你快还给人家吧,不用,床上有电褥子,还有热水袋,再说这个东西多费电啊,让房东知道了,好说闲话了。赶紧还回去吧。”我连连摆手说道。
“拿都拿来了,放着吧,用不用随你们。”看我不再推,又问道,“秋,你想好毕业去哪了吗?上哪实习?”
“不知道,回去再说吧”
“哦,那个,那个,我听王彦说花城那个人来了”陈明亮小声地吱吱唔唔地问道。
“是啊,跟你有关系啊”我白了他一眼。
“没,没,我问问”陈明亮挠着头说,“你男朋友?”
我没说,只是白着眼看他。
“得,算我没问,你别这么看着我行不行,不问了,不问了”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只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各自拿了本书看着。
“那个,陈明亮,你帮我看看学校边上哪还有房子”过了一会儿,我开口说道。
“要搬家?嗯,搬了好,越早搬越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也没问为什么,陈明亮点头说道,“我这两天就找,最好明天就搬”
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雪越下越大,玻璃上蒙上了一层雾气,从里面已经看不到窗外的任何景致了,怕他一会回去不好走,开口说:“你先回去吧,雪越来越大了,公交车怕也要停了”
“没事,我等王彦回来再走,陪你看会儿书”,听他这么说,我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坐床边,把凳子让给他。一时间,屋子里除了翻书的声音,再没其它的了。
“好冷啊”随着“吱”的一声,彦的声音先飘了进来,接着又进来一阵冷风,彦的头上,身上都白白的一层,进屋就使劲地跺着脚,拍打身上的雪花,嘴里直抱怨,“这鬼天气,我看明天不用上班了,呀,陈明亮你怎么在这”
看见陈明亮坐着,彦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兴奋,不过只是一瞬。
“嗯,给你送个电炉”陈明亮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纸箱。
“那不错啊,插上啊,干嘛不用”彦蹲下身子准备拿出电炉。
“别用,一会没电就糟了”我起身忙拦住彦。
“倒也是,那你快把电褥子打开,我不行了,得钻被窝”边说,边准备上床,又想起什么,对陈明亮:“你先转过去啊”
“哦,我走了,你回来就好,今天幸亏我来了,要不然不定出什么事呢”
“怎么了?啥事?”彦停下手中的动作,“秋,你又头疼了?”
“比这个严重”“行了,你回吧,我一会跟她说”我打断了陈的话。
“行,那你们注意安全,我走了”看我阻止,陈明亮起身告辞,走到门边又回来,“你俩晚上吃什么,趁天不晚,我去帮你们买回来吧”
“不用了,我待回煮点粥行了,昨天的馒头也没吃完,再蒸下就好了,你回吧,这把伞你带上”我把床头的伞递给了陈。
“那好吧,我走了,王彦”
“嗯,路上当心点”彦在我们说话间,已经利索地脱掉外衣钻进了被窝。
“秋,什么事啊”等门一关,彦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我。我把内容大致地讲了一下,本想着她应该很气愤很着急,没成想,她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呀,人家好心来看看你,也没说什么呀,只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再说人家不是说了像上次那样,让你做着,他给你发发功么。阴阳调和,也对呀,你多心了吧”
“你……。”我一愣,一时间想不出怎么回答,气急地站在那看着她,一下委屈起来,眼泪叭搭叭搭地掉着。
“不是,你哭什么呀,前两天人家夫妻俩还特意问我你的身体情况呢,曲姨说了要来看看你,曲叔也说了哪天有空路过这,他来看看。没事,搬什么家呀,这都年底了,你要真觉得有什么,现在也天冷,尽量在学校待着,赶着我下班差不多的点回来,行了吧。”
“我一个女孩了在,他来干什么呀,再说我都让他回了,发什么功啊,你上学上傻了呀,怎么就信这个呢?”一着急,我的声音高了起来
“谁上学上傻了,上次你头疼确实是人家治好的呀,再说我干嘛练功呀,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好歹不分呀!”彦一听我话,嗓门也高了起来,而且眼眶立马也红了。
“我……你……。算了,当我没说,不搬行了吧,我回学校住总行吧”看她这样,我也来气,犟了起来。
“回去吧,我就知道你早就不想住这了,特别是那个欧阳辉一来,你有些话就不再对我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明年你就跟他走了,什么曲叔叔,你根本就是拿这当借口”彦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什么跟什么呀,你瞎猜什么呀,你没见姓曲的说话的样子跟语气,我哪里拿他当借口了,没错,辉是说过让我上他那实习的事,我也没说一定去啊,再说,他也说过来绿城呢,你怎么不说,讲不讲理呀”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再说话。
“我怎么不讲理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为了你,我才练功的,这好好的,我去练什么功呀,你倒好,一个欧阳辉就把我扔了,你住校去吧,走吧走吧”说完,彦一个转身朝着墙。
“我说的搬家,跟欧阳辉是一会事吗?你别胡搅蛮缠了”压了压火,起身做饭。
“那个陈明亮呢,一开始你不也说人家不好吗?结果现在你不也让人家进屋了吗”
“你什么逻辑呀,这是一会事吗,陈明亮是我同学,那姓曲的什么东西,你说话不动脑子啊”本来压下的火,腾的一下子又上来了,手中洗了一半的米,扔在了地上。
“行、行、行,我错了,行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彦听见我把锅扔地上的声音,一下子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也不说话,拿起书,坐在凳子上看了起来,可是什么也看不进,心里莫名地烦燥起来,又铺开信纸给辉写起信来,憋着一口气不一会就把今天的事写完了,看看,寄出去也不合适,又撕了,气也消了一大半,肚子开始咕咕直叫,起身把馒头蒸上,想想煮太慢了粥,屋里还有几根菠菜,几个鸡蛋,打了个汤。
“吃饭吧”我对着被子叫了声,没动静,“吃饭了”我又叫了声。
“不吃”被子里传出了一声
“那随你,我吃了,一会饿别怪我”我没好气地说着,彦依然蒙着被子不吭声,我也不管她,自已吃起来,刚咬一口,彦坐了起来,也不说话,披个外套,坐在床沿拿起馒头便往嘴里塞。
从住进屋这应该是第一顿没有声音的晚饭,倒也符合老祖宗的“食不言、寝不语”,只是各怀心事,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吃完后,俩人各自拿一本书在被窝里倚在床头看着,也不说话,一会儿,彦脱衣准备睡觉,躺下后,彦突然开口道:“秋,你想搬的话就搬吧”,语气显得很平静。
“算了,快到年底了,不搬就不搬吧,白天没事我就在图书馆,那里暖和,也好准备论文”听了彦的话,我也平静了下来,结合实际地说道。
“搬了也好,这屋子太小也冷”
“不,快年底了,过了年再说吧”
两人推让了起来,再后也没个定论,只是都说再说吧,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吵架的事只字未提,只是彼此都明白无形中隔了什么,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