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间,道人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山下涌动的人流。
在他之下,景游宫中,一道水幕化作镜子,映出山下情况,九尊金丹修士俱都盘膝而坐,面色平静地看着水镜。
忽地,一位少年模样的修士发声问道:“诸位,你们说今年能有多少人上得山来?”
一个大汉冷冷道:“去年来的人比今年更多,约莫有二十万上下,可真能上山的也不过一万左右,今年人不过十七八万,能上山的应该不到一万。”
其余人也点点头。
少年模样的修士伸了个懒腰:“唔,有道理啊。没什么意思,接着看吧,看看能有几个让我们看得上眼的小家伙。”
景游宫中重归寂静。
峰顶上的道人长须飘飘,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
“汪洋出真龙。前些年出了一尊剑道奇才,今年能不能有这样的人物?呵,有些期待呢。”
……
峰顶上诸位真人或是兴致暇然,或是大感无趣,但这些与下面的散修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能做能想的,只是拼尽全力登到峰顶罢了。
禹序铭和周星宇并肩来到近处,穿过守山大阵之后,陡然间便觉得自己渺小了起来。
“天柱峰……远看还不觉得,来到这里,当真是犹如擎天之柱一般!”周星宇叫道,禹序铭也深以为然。
他们穿过守山大阵之后便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盘山大道之上,说是大道,确实是巨大得骇人。一方百丈巨碑立在道旁,上刻“九歌道宗”四字,下方又镌着“浔阳分宗”四个小字,旁边那条道路,放眼看去竟有将近半里之宽,十七八万散修分散路上,竟丝毫都不觉拥挤!
禹序铭放眼看去,一眼便看到石碑下的王家和曲家的两位少年,那两人也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
禹序铭目中战意熊熊,忽地对旁边的周星宇道:“周兄,你当时不是问我,我们能不能通过测试么?”
“嗯?啊,对,我是问过,怎么了?”周星宇有些疑惑。
禹序铭嘴角带笑,道:“不但要过,我还要拿到第一,所以周兄,你呢?”
周星宇怔了一怔,忽地展颜笑道,笑容中尽是狡黠之色:“呀呀呀,序铭兄,你要拿第一的话,我可不答应呢。我可是跟老头打了保票了,一定要拿到第一给他看看呢!”
“嘿!”禹序铭嘿然一笑,“那便比一比罢!周兄,我可要动身了!”
周星宇也是一笑,默契地走到另一边,两人就此分开,各自动身上山。
石碑下,王家和曲家的少年也是对视一眼,目光中同样战意熊熊,也是分开,各自上山。
……
山道通体青砖铺就,盘旋而上,直入云天。
禹序铭从容踏上,刚一踏上,身上便是微微一沉,一股压力便压在了身上,只是很是微弱,并不觉得什么。
禹序铭点点头,迈步而上。
在他前面,无数散修从容而上,一边看着山道旁边风景,一边大步而前,心中想着得入仙门后的意气风发。
但却也有的散修,面色沉重。
禹序铭经过一个散修身旁时,那散修喃喃道:“越往上压力便越大,简直就像排山倒海一般,更有狂风闪电,重重幻象,我去年便在半山腰处放弃,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在三天内登上峰顶!”
他虽这般说着,但禹序铭却瞧见他眼中的恐惧忧虑,心中摇了摇头:“这般心态,如何能上得山去?”
禹序铭也不管什么,只是大步而上罢了。
待得所有散修都上了山,护山大阵渐渐弥合,无形光幕笼罩了天柱山。
十七万散修,便如蚂蚁一样,沿着山路缓缓而上。
……
景游宫中,那少年模样的修士嘴角带笑,摇头晃脑道:“嘿嘿,山路即仙路,入口宽敞易行,却是越往上越窄,越往上越险。啧啧,再往上去,又有狂风惊雷,更有人心杀机,有趣,有趣。诸位,我每年主持这入宗甄选,看得最有意思的一段便是这里了,你们觉得如何?”
大汉看着光幕,只道了一声:“生死富贵皆由己,都看他们自己的了。”
一个美妇则道:“此路是上真所设,我觉得是极好的。先走此路,再上仙路,如此,也省却我们敲打功夫了。”
少年模样的修士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众人,又问道:“那诸位猜猜,今年有几人会去走那条路,又有几人能走上呢?”
大汉冷声道:“一个都没有。”
美妇同样摇了摇头。
其余几人也是摇头。
一个长髯道人悠然道:“那条路?难,难,难。”
少年眼珠一转,道:“那咱们打个赌如何?我赌今年有人会走,而且会成功。”
大汉盯着少年看了一会,摇头道:“王秀伦那等人物百年难遇,无庄真人便这般有信心?还是说,今年无庄真人有看好的苗子?”
少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我一个老朋友的弟子今年来了,我那朋友眼界何等之高,却也对我说那是他的得意弟子。嘿,我觉得说不定有那么几分把握。”
一个腰间悬着葫芦的老者,这时拿下腰间葫芦,咕嘟嘟灌了两口,顿时景游宫中酒香四溢。
老者擦了擦嘴,笑道:“打赌是么?唔,老头子我当年最爱打赌,成就金丹之后却是许久未曾赌过了,倒是可以陪无庄真人耍耍。”
无庄真人眼珠一转,看向剩余的几位金丹真人,道:“诸位,咱们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何妨都来赌上一把?也不赌什么物事,权且图个乐子便是。”
“怎么样?怎么样?”无庄真人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几位。
剩下的几位真人也是无奈。这无庄真人功行极高,成就的法域也是一等一的法域,偏偏这么大的人了,却还是少年性子。众人也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也只能纷纷答应。
无庄真人笑得得意,拉过水镜,定在一个少年身上,道:“这样吧,咱们就这么赌。咱们各选一人,看看谁选的人能会走那条路,能走过那条路,如何?”
说罢,不待众人回复,无庄真人便笑着点着水镜道:“我就赌他了,我就赌他了,老朋友的弟子我还是有信心的!”
美妇笑着摇了摇头:“无庄真人,你啊……”她也拉过水镜,神念扫动,而后定在一位女修身上,道:“此女看气息神态尚可,也不弱于前些年排在前十的人物,我便选她了。”
一个中年模样,形容沉稳的修士则是笑道:“我家族今年似乎有一晚辈要来,那便是他吧。”说罢,拉过水镜,在王家少年那里定住。
另一个身着玄袍的道人也道:“那我便也选我家晚辈好了。”他笑道:“他小时候我还瞧过他一次,奠基拳术练得不错,想来决不致于丢人现眼的了。”
一直在饮酒的老者看了一眼,随意拉过水镜,点在一少年身上:“那老道便选他了。”
山道之上,禹序铭突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窥视着自己,抬头皱眉扫了一眼,只是那感觉一闪而逝,他也不能确定。
老者抚掌大笑:“哈,看来老道捡到宝了!”
赌局既开,景游宫中诸位真人也都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目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