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玳云算是小看了古代宴会的隆重程度。
无处不是镶金戴银,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大殿四周由六对高高的铜柱子支撑,铜柱子旁边都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天色还看不见一丝暗淡,但上面早早点起了儿臂粗的蜡烛,烛中掺着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
凤君染看到千玳云诧异的目光,得意地一笑,正想开口得意两句,她的目光就已恢复了平静,惊艳早已随浮云飘散。
“桃夭!”远远地就听到一阵甜美的声音,凤纤音身着一袭淡粉色的宫装,迈着小步子跑来。裙上是一针一线缝上去的芙蓉,裙边还有金丝绣成的细褶,华丽又优雅,脸上也涂了淡淡的胭脂,与第一次见她实在有很大的差别。
凤纤音冲她笑着,使她心情也不禁愉悦了几分,藏在面具下的左唇角微微一勾。
凤纤音这丫头一来就拉着她坐在了席上,直接忽略了一旁的凤君染。
而此刻,凤君染黑着一张脸,极为不满地看着凤纤音,“怎么说我也是你皇兄吧,久别五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又没叫你回来,谁不知道你个小霸王次次都把京城搞的乌烟瘴气啊!不知道多少人在佛前贡献香火,就为了你不要回来呢!还有!你五年前放蛇吓我,之后一声不吭地走了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要想我给你个好脸色,门都没有!“凤纤音没好气地说道,说完,还冲他做了做鬼脸。
千玳云无心管他们两个拌嘴。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她只能感叹这宴会的档次确实够高,任是千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也才只能博得三个名额,要是她们知道她来了,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西暻二皇子珩樂,六皇子珩清,大公主雪怜青,二公主珩夏——”
“沧澜太子锦华,国师荣璃——”
“鸣溯太子鸣楚,五皇子鸣渊——”
“岚宗圣使倾雪,倾伊,倾桓——”
门口那尖锐的声音接踵响起,千玳云微微蹙眉,这太监的声音还真是不敢恭维啊!
“三小姐。”虚弱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千玳云疑惑的回头,只见鸣兮微笑着坐在她的旁边,他的脸还是苍白的几乎透明,再加上一袭白袍,看着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他心中明白,千玳云以赌王身份出席,必定是不想曝光相府小姐的身世。
鸣兮刻意压低了声音,而此时那公公一亮嗓,又把大家的目光招了去,更是无人注意了。
千玳云微微一笑,目光却不经意间对上了凤君临。
凤君临紧锁着她,眉头微皱。
她微微勾唇,敛目一笑,开始打量周围的人。
四国的代表都到齐了,西暻的太子珩樂,六皇子珩清,以及明月公主珩夏和雪怜青,鸣溯太子鸣楚,五皇子鸣渊,再一个便是天下四公子之一的沧澜太子锦华。
就这一眼,瞄到的几个——男的各个俊美如画,女的各个貌美如花。
至于边上坐着的那个独自品酒的男人,大抵就是沧澜国师花荣,天下四公子之一,传闻性格乖张,实在没想到他会来参加四国宴会。
在座的无一不是身份尊贵之人,若非皇族,便是高门子女,往上三代皆非草民。再一个,便是一些大宗派的嫡传弟子了。
但是却没看到千璎珞,她也没放在心上。
待到众人落座,耳旁恭维寒暄之声渐渐停止,行云流水一般的优美乐声在耳边响起,千玳云耳根子才算舒服,这四国宴会不止一般的奢华,连这乐师也是国宝级别的。
然而,尽管乐声或激昂或舒缓,却也盖不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宴会都开始了,阡陌公子也未来,看来啊,这桃夭是反口应了凤王爷的约了。”
“本以为这桃夭当真是高傲之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庸人罢了。”
“她必定是以为有了阡陌公子便是万事无忧,却也不想以她的身份,又如何衬得上阡陌公子呢。”
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嚼着舌根,声音极小,也没避过千玳云的耳朵。
不论受了多好的教育,这人啊,总是改不了嫉妒、诋毁、八卦的劣根性。
她难得去管,然而,听到他们对话的远不止千玳云。
凤君临心中有些温怒,脸上却是莫名其妙的丝丝笑意
而凤君染,用目光剜了那些议论之人一刀又一刀,待到他移开目光,那些人早已渗出冷汗。他的嘴边晕开一丝丝冷笑,冷意连连,“赌王应的是本王的约!”
声音不大,但整个殿堂里的人都能听见。
凤君临周身清冷,眯了眯眸子,但被他掩饰了,他淡淡地说道:“君染,不可胡闹。”
“我的确是应的他的约。”千玳云淡淡地出口说道。
凤君临也真不愧是凤歌的门面,他只是一笑,“不论应的是谁的约,都欢迎赌王参加四国宴会。”他脸上仍是笑意,眼底深处却有暗色蔓延。
三两句话,就使原本喜庆的大殿温度瞬间急转直下。
凤君染薄唇一勾,发现凤君临的眼中多了几分暗色,品了一口茶,笑意愈渐深起来。
千玳云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当然能感觉到周围气息压抑起来,干脆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口中清香蔓延,眼中不禁露出惊喜之色。
好茶!
凤纤音对她说道:“这种茶叫顶含翠,只有沧澜境内才有,很难得才能品上几口,我今儿个一定要喝够本了!”
大殿上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刚才那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皆起身行礼,千玳云也跟着身边之人行礼,毕竟她也不想因不敬之罪把命给交代了。
待到凤君御落座说了一句平身后,众人才再次落座。
四周安静下来,乐器声再次响起。
凤君御与身旁的宫人说了几句话,又看了一眼凤纤音,好一会儿才移开眼。
凤君染朝那宫人挥挥手,乐声便停了,四周亦安静下来。
千玳云疑惑的抬头,只见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正立在地中,女子一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还有那眉心间的一点惹人迷醉,头上的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牡丹金簪,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在绝对的黑白中冶出一抹冷艳妖媚。白皙如玉的脸蛋上薄售黛,稍增颜色,脸颊上的点点胭脂却又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女子一双魅惑盈动的美目望了凤君临一眼,脸颊上的红云更红,快速的低下了头。
此人不是那第一美人千璎珞还能有谁?
“璎珞特送上一曲落雁平沙,以庆四国之宴。”千璎珞话毕,就走向高台上的古筝。
千玳云继续品着茶,头也难得抬,这么出风头,真不怕树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