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姐这是做什么?”姬无双的声音清晰的道出这一句,冰凉之上不带丝毫的情感。
微寒的疏离之意,少女听出,秀眉不自觉得浅挑,却是对姬无双的态度略见意外。
主人这一句,摆明了对她的举动尚有不满,她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董思阮,虽是不大甘心,却也只得收手。然而她此时再想退,就不见得能跟先前挥手打人一般容易。那厢月挽怕她还要动手,抓住她的小臂是一下都不敢松动的。
这位被姬无双称之为“简小姐”的姑娘,用力抽了两抽,没能抽动。神色微变,小脸憋的通红,待要开口骂人,就见人群中奔出一个婢女模样的丫头,指着月挽,大叫一声:“生了狗眼的东西,相府二小姐,你也敢动手,不用命了吗?”
董思阮闻声,心下一动:丞相千金?好嚣张!
“相府二小姐?好大的派头!动辄就能要了人命,我在宫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说话的自然是云蕾,她面上略上好奇的,走近董思阮,然后朝月挽挥挥手,示意她松手退后。然后看这少女问道:“简小姐这一进门是要打我阮姐姐吗?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哪个客人做客,进门就甩主人家耳光呢!”
云蕾满嘴满脸的好奇,看似“稀奇”模样,却是句句直打这相府千金的脸。
千金少女的脸红了红,福身便于云蕾拘了一礼,说道:“新若同下人鲁莽,三公主勿怪!”
云蕾笑笑:“我怪什么?你要打的又不是我?不过你瞧,姬大人跟老夫人似乎不大乐意了呢!这里说什么也他们的地方,你这一来,就动手打人,打的还是姬夫人!好像不大妥当吧?是吧?九叔?”
被云蕾唤作九叔的人,自然就是当今的九王爷。云砚没有同众人一道去迎温氏,是故这简新若根本不曾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循着云蕾的目光望去,就见此时的云砚,正闲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闻得云蕾一言,旋即笑道:“这位相府千金,本王倒是第一回见!果真是得了相府家教的真传!没规没距,目中无人!”
简新若尚未从见到九王的意外中缓过来,福身见礼间,却听人家给予自己如是评价,脸上红的透紫,眼圈跟着就红了:“我,我,”的几声,却不知道要怎么为自己申辩,转目看向了姬无双,道:“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只是听说、听说你中毒,全因这毒妇下毒害你!是故、是故才会一见到她便意难自制,想要替你教训她!”
毒妇?是指她?董思阮心下暗指自己不自觉得好笑。似乎有段时间没听到人这样骂她了。
再看这位瞧着姬无双的小模样,自然不难想象这又是一位温可柔之流的人物。
“噗嗤——”一声却是董思阮这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教训,我?敢问这位相府千金,您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什么立场来这里说这话,来此举的?”话罢瞧了瞧那边扶着温氏入了座的姬无双,跟老夫人本人。
“对哦!”云蕾忙声附和,“简小姐是同老夫人一道上山来的!难不成老夫人还赋予你了什么特权?”
温氏面上不动声色,唇瓣不过动了动,就听一旁张罗菖蒲笑了一声,跟着朝云蕾福了福,道:“公主这却是笑了。简小姐昨个儿同丞相夫人一道去府上做客,才坐了坐,偏巧赶上别院这边带回信儿说,二爷病倒了。老夫人吓的当场便晕了,府上可是一下就乱了,若不是有丞相夫人帮村着,如今却不知要怎样才好!”
“……”
“简小姐目睹了当时的情形,想来该是情系夫人、二爷,才一时义愤偏想了夫人做此举动的。”菖蒲娓娓而说,“夫人千万莫怪!”
董思阮听着这话一愣一愣的,这个菖蒲还当真是个不简单的,四两拨千斤。寥寥几句,先说丞相夫人之恩,再道缘由,事出有因。
董思阮面上一笑:“如此说来,简小姐倒是个嫉恶如仇、直爽的性子!”
菖蒲回:“正是如此!”
“可直爽归直爽!说起来这终究是我姬府的事情,简小姐插手之下,又是打人又是要杀人的,是否太过暴戾、跋扈了些?”董思阮道,“刚刚我可听到了,简小姐此来,是要教训我的!”
“……”
“且不说我是否欠教训?就说相府家的小姐可有资格来做此等事情?资格何来?因为令父是当今相爷的吗?可朝廷哪条法令上规定了,相爷的女儿就有权力教训尚书夫人的?小姐是否拿于思阮瞧瞧看?”董思阮微顿,继续道,“又或者,我们去朝见皇上做裁?若是上面准了,简小姐便真是要我董思阮的命,我亦绝无半点儿怨言!”
简新若显然是个没考虑后果的,听见董思阮这一说,脸色一白,向后退了一步。
菖蒲亦是声色难看。
老夫人温氏,瞧了瞧简新若,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道自己那边去。瞬间瞬起许多敌人的简新若,哪里还敢停留,帮的过去搂住了温氏这个稻草。
“怎么,还揪出法令跟皇上来了?”温氏蹙眉,开口责问董思阮,“新若不过性子急了些,你怎么倒跟她较起劲来了?”
较劲儿?
董思阮心下重复一遍,是我先跟她较劲儿的吗?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都打过来了,说她两句还不行了?难道就要把自己的脸凑在她的手上给她打,然后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关心我老公、我婆婆么,我不怪你,你尽管打。”才行吗?
这儿的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除了以上腹诽,再加上之前对温氏的猜疑,董思阮看着这位老夫人,已然好感分文不见。
董思阮又是一笑,正要驳之,就见姬无双朝自己走来,仔细打量着自己,轻声问了一句:“没有受伤吧?”
董思阮摇头。
“那就好!”话罢,他便推着她到了一把椅子跟前与自己同坐。然后才认真的将目光落向简新若,开口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简小姐适才实在是很失礼!阿阮是我的妻子,没有她在我中毒昏迷期间不眠不休的照顾,我如今怕还在榻上躺着。她于我乃是新生之情,简小姐若要教训她,便先来教训我好了!”说着,便紧紧握住了董思阮的手,似乎在向简新若、向众人,宣告:董思阮跟他是一体的,有什么冲着董思阮来的,先过他这一关。
董思阮心下微悸,怔怔的看向姬无双,却是半天回不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