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眼睛花了,手电筒的光柱在神龛里来回扫了几遍依旧连根毛都没看见。
“师傅,那九冥玄婴会隐身大法不?”
“你以为是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啊?还隐身呢,这分明是有人把鬼婴取走了。”师傅窜到坛桌前猫腰把桌子内外摸了个遍,当然是啥都没找着。
我揉着挨了一记爆栗的脑门嘟囔道:“又不是只有孙悟空会隐身,那些鬼魂不是一样可以么。”
“平时为师教你的都不用心去记,不懂还非得装懂。鬼魂和鬼婴能是一个样么?那鬼魂原本就是虚无飘缈,没有实质的东西,那叫透明不叫隐身。透明的鬼并不可怕,厉害的是像昨晚种几乎能炼化出实体的鬼魂。而鬼婴是有实质的躯体,再怎么进化也不可能到隐身的地步。”
老头子说得一套一套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现在鬼婴不见了,我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只要不跟那瘆人的鬼婴打交道就好,我才懒得管它到哪儿去了。
无事一身轻,既然不用跟鬼婴大战三百回合,我也乐得在房里晃悠。我用手电朝墙上扫了一遍,发现三面墙壁上都悬挂有一面很大的字幅。
那字幅用黄色的绸缎制成,足有一米多长半米多宽,周围还镶着一道红边。上面用朱笔写满一个个跟拳头差不多大小的字符。那字画得比师傅的还丑,歪歪扭扭跟蚯蚓爬似的,围绕字符旁边空白的地方还用金线绣满了云符。
“师傅,这么大的道符用来干嘛的?”
师傅有气无力的回答:“孺子不可教也,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你见过有人画这么大的道符吗?这是幡旗,不是道符。”
“嘿嘿,我还以为有人用这么大的道符把鬼婴给收拾掉了呢,那样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愣了一会,师傅突然扑到幡旗前面,手掌在那些字符上来回摸索,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坏了!坏了!”
师傅的举动把我搞蒙了,那幡旗四四方方,也没见上面有大窟窿,比我身上穿的衣服都要完好,师傅怎么就说它坏了呢?
“阿水,你看一下神龛后面的墙上是不是也有一面这种幡旗,把它取下来给我。”
依师傅的吩咐,我走过去用手电照了一下,神龛后面的墙上还真挂得有一面幡旗。只是恰好被神龛挡住了,人站在坛桌前面看不见。
我伸手进去扯下幡旗,把它交给师傅。
师傅把其余三面幡旗也取下来放在一块,折叠起来塞进怀里。
我挠头说:“师傅,这样做不太好吧。这几面旗子虽然好看,但是用来做衣服也太小了点。而且你经常教育我不能偷人家东西的。”
说完这话我猛的往后一闪,躲过师傅的袭击。正要得意,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你小子懂个屁,这几面幡旗的威力岂是你能想象的。万一真的碰上灵婴,我们还得指望它保命呢。”
“真的有这么神奇?那怎么会挂在这间房里。”
“你知道为什么董坏水在这楼里供养鬼婴这么久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么,就是因为鬼婴被这四面幡旗镇压住了,不能跑出去害人。”
“可是现在四面幡旗还挂在这里,鬼婴却不见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不知是什么人取走了鬼婴,却没把幡旗一块拿走。那鬼婴失去压制肯定会凶性大发,四处作乱。”
“董坏水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会不会是他自己把鬼婴拿走的?”
“鬼婴是他所养,他应该知道幡旗的作用。如果是他带走的话为什么会留下这几面旗子?”
我想了下拍手道:“有可能他画了很多面这种旗子,所以嫌这几面挂得太久了就换上新的。”
“你以为制作幡旗跟我画道符一样啊?大笔一挥就是一张。幡旗的制作过程非常麻烦而且还得很小心,一不留神就功亏一篑重新来过。犹其是这几面天雷镇鬼幡更是很难制成,首先得准备上等的黄绸和朱砂,沐浴更衣闭关静坐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在某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以引雷诀引动天雷劈在幡旗上封印起来。
这里面最凶险的一步就是引天雷,一不小心连命都得搭上,所以很少有人敢做天雷镇鬼幡。”
没想到这几面不起眼的布条还是个宝贝,刚才我真应该留下一面用来防身。以后要是再碰到厉鬼,我就祭出大旗把它劈得屁滚尿流。
师傅许是从我目光灼灼的眼睛里看出我心里所想,哼了一声道:“凭你那点道行,就是给你旗子也用不了,说不定还会伤到自己。”
师傅这话太伤我的自尊心了,做旗我是不会,难道用旗真有那么难?以前我是不想学,要是认真起来我就不信学不会。
我正待出言反驳,外边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么晚了楼里怎么还会有人?我赶紧把手电筒关了,师傅过去把虚合的房门锁上。我们两人屏息静气的贴在门上探听外边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可以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鸡仔,你没听错吧?都差不多找完了,哪有人?”
“我刚才明明听到有响声的,真是怪事。”
“我看是你小子搞女人多了淘空了身子,头昏眼花听错了吧。”
“呵呵,我哪有炳哥你这么威猛。我最近在学开车,很少去那种地方了。”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被称为炳哥的人说:“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有上进心,怎么?想自己买车跑客啊?”
“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哪有钱买车啊。是董哥让我去学的,说到时候把我调到工程队去开车。”
“不错啊,有前途。难得董哥这么器重你,你可要好好干,到时弄个队长当当。”
“嘿,要真像炳哥说的那样就好了。这里没人,我们上四楼看一下吧。”
“嗯,赶快巡完好回去睡觉,困死我了。”
听到两人远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在门后等了十来分钟,估计那两个保安回屋睡觉了才敢打开门出去。
刚踏出门口,走廊里的灯忽然全都亮了,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我眯起了眼睛。
“嘿嘿,我们哥俩等候多时了。”
听声音正是刚才站在门外被称为鸡仔的人,我眯眼看去,只见两个年青男人站在楼梯口那堵住了退路。
两人手里都提着根铁棍,其中一个看起来年轻点的还把衣扣解开,露出胸口青色的纹身,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说吧,你们两个想怎么死法。敢到我鸡仔的地盘偷东西,胆子不小啊。”鸡仔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提着铁棍向我们走来。
炳哥也跟在后面说:“朋友,你们来错地方也进错房间了。这间房除了董哥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间房里的?”这两人假装离开,然后在楼梯口等我们出来。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房里有人,这让我很不解。我和师傅的行动都是小心翼翼的,根本没发出大的响动。
鸡仔冷笑道:“就你们就这么笨的人也敢做贼,难怪穿得跟乞丐似的。知道什么是摄像头不?这楼里每个角落都安了摄像头,就算是一只老鼠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我抬头望去,在走廊尽头的墙上果然装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师傅跟我说过,在城市里很多地方都装有这种叫监视摄像头的玩意,人们坐在屋里就能看到各个地方的情况。没想到这利盛公司的保安做得这么到位,我们真是粗心大意了。
两个对两个,表面上看双方旗鼓相当,其实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对方是两个年轻力壮的混混,在打架上肯定很有经验。而我们这边则是一老一少,我虽然个头也不小,但是基本没跟人动过手。师傅年纪又太大了,连自保都成问题。
事到如今只有硬拼了,我握紧桃木剑上前一步把师傅挡在身后。等会要是打起来我就让师傅先跑,大不了我多挨几下揍,反正我年轻恢复得快。
鸡仔见我上前,笑了:“小子,你手里拿的该不会是倚天剑吧,我好害怕啊。”他嘴上这么说,却是一付不以为然的表情,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正思忖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冲上去先放倒一个。忽然手臂上一紧,师傅抓着我的胳膊用力往后拽:“有麻烦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有麻烦。我正思考战术呢你拉住我干嘛。我回头正要开口叫师傅不要碍事,忽然发现师傅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顺着师傅的眼神越过炳哥和鸡仔往他们身后一看,我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刚才我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鸡仔和炳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走廊的另一头突然冒出来个血人,正一步三摇的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那人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白雾里,衣服上全是大片殷红的血渍,就像被人用红色的颜料泼了一身似的。更让我震惊的是他右边面颊上缺了一大块肉,形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坑洞,里边白色的骨头隐约可见。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连吭都不吭一声,垂手躬腰缓慢的向前走。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迈步的时候腿是直直的往前跨,或者应该说是往前挪。膝盖都不弯一下,就跟两根木桩似的。
我赶紧往后一跳躲到师傅身后,不管怎么看这突然冒出来的血人很值得怀疑。这两日见到和听到太多以前不敢想象的东西,再弄出个怪物我也不会觉得奇怪。让我对付人可以,打不过还可以跑,跑不过顶多是受点皮肉伤。对付鬼怪我就有心无力了,这还得靠师傅出马才能搞定。
鸡仔见我忽然跑到师傅身后,有些鄙夷的说:“刚才我看你还像条汉子,没想到是个怂包。”
你们要是回头看一下说不定比我还怂,我不理会鸡仔的嘲讽,把师傅给我的斩鬼符全攥在手里以防万一。见鸡仔他们两个好像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我用桃木剑往他们身后一指,说:“你们朋友来了。”
鸡仔不为所动,冷笑道:“跟我玩这招,嫩了点。”
那个叫炳哥的男人或许从我的表情上看出我说的是真话,他回头往身后看去。
炳哥看见血人只愣了一下,惊讶的说:“老木,这些天你死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不干了呢。”
我眼前一黑,心想完了!没想到他们还真的认识,今晚的情况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