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进的是我自己的闺房,我四年前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的,自己的闺房。如今,被一个男子入侵,我当然知道,凌江是个好人,至少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是,我还是紧张,毕竟,这是头一位男子进我的闺房,在这样夜里。我长这么大,头一次与一名男子同房共寝。而且,现在算什么,我同他什么关系都不是,既非夫妻,又非男女朋友。更何况,即使是男女朋友,我也未必会在结婚之前,这样冒险。
我不是封建,也并非保守。只是,我始终都认为,我的第一次应该是留给自己的老公的。扯这么远,莫非我在潜意识里希望发生点什么事么?
凌江倒是坦荡荡得很,径自拉开被子,躺了下去。只有我,这个屋的主人,反倒愣在一边,迟迟不动。他肯定是知道我的窘迫的,但,他不理我。闭上眼睛,先睡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进退维谷。
睡吧,显得我太随便了,不睡吧,又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时间细细簌簌,在夜里流逝,我站得久了,睡意渐渐袭上了我。撑不住了,夜里有点寒凉。我素喜房间空气新鲜,对心肺都好,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的主卧都没有安装暖气。
渐渐地,我坐在床的一角,掖了一点被子盖着。不知不觉地,实在是冷得紧了,我便把脚放进去,盖上,最后,就没意识了,直接睡在了床上,盖好被子。舒服地睡了起来。
床上有人这件事,我在这漫长的折腾之中,总算放下了戒备。那么,始终人都是向暖的,我竟自己渐渐向暖源靠了过去,渐渐抱住了对方的腿,把头枕在旁边,很舒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也就是11月27日上午7点,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和一个男子互相对抱着,睡在床上。我和他搂抱着睡在一起,我抱着他的背,他手放在我的腰上,我们面对面地呼吸。刹那的惊醒,睡意全无。
本想大声喊叫的,突然忆起昨晚的情形。想来并不是凌江的错。我轻轻地松开自己的手,缓缓地,轻轻地拿开凌江搭在我腰上的手。本来要成功了,结果,谁知他一个紧扣,把我揽进了他怀里,我们靠的比之前还要更近了,近的我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有种淡淡的味道,我最喜欢的干净的味道。
我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必须在他醒过来之前,把我们俩分离开来,还不能让他知道。我再一次轻轻地掰开他的手,岂料,我都还没怎么用力,他就自己松手了,并且向右侧了一个身,这下,我趁机赶快下了床。
我赶紧洗漱,不过时间尚早,我就下楼去买了两份早餐。吃过早餐,7点50,该出门了。想了想,给他留了张字条,上面附上了我的号码。昨晚太晚,以至于我什么情况都蒙在鼓里,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否有自己的号码,怕万一他有事要找我,又找不到,就麻烦了。也不知道他以前来过G城没有,对这里是否熟悉,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搭地铁来到公司,8点30,我一向都不喜欢迟到。这早到的时间,我就用来爬楼梯。我在公司的私人专柜里放了一双白色帆布鞋,专门用来爬楼梯用的。我有这个习惯是来这个公司之前就有的。大学时,住在13楼,我也经常有电梯不坐,爬楼上去。我带上耳机,开始爬楼梯,这算是我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平时,工作有规律,很难有整块的时间去健身房做运动,加上我这份工作,长期坐着,始终多少都会有点职业病,比如颈椎酸痛之类,很正常的。
爬到这栋楼的天台,33楼楼顶,我已经大汗淋漓,站在天台上,晨间的凉风,透心凉,汗珠渐渐收住。现在不能洗澡,而且就快要开工了,对了下时间8点55分,我坐了电梯回到办公楼,打卡,上班。
开始上班之前,我打开抽屉,拿出里面我专门备好的一瓶轻香型的香水,大约是叫浅水之恋的牌子,选它,一为迷恋上它淡淡的香味,也为中意它的名字的原由了。我在离自己大约一手臂长的距离里,拿着香水对着自己喷了几下,站在被喷过香水的空间里,立即转了两圈。这样我身上的香味就会比原来的味道更淡,若有似无。
“进来。”
“早安,李姐!”许晴依旧是一副职业套装,精明干练,两眼有神,工作积极,卖力。
当初面试时,boss陈寒差点因为她非毕业于重点大学而不肯录用她,可是奇怪的是,当时我一眼看到她就决定要她,总觉得她这样一个人的气质应该是有支撑她的底蕴的。事实证明,这一年以来,她的确是名很有潜力的心理咨询者,我也着意给机会给她锻炼。
“早安!你打电话给昨天上午的那位刘先生,把这个号码给他,让他今天上午来这里的20楼找薛林律师事务所的薛林,他会帮他的。今天的安排表我看一下。”
说话期间,我递给了许晴一张写有薛林事务所电话的便笺,许晴则交换递给我今天的客户安排情况简表。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突然想起凌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突然想起自己甚至连他的电话都没留。他算是怎么样呢?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会儿觉得可能是多少有点儿在意他的,不然绝不至于要和一个连电话号码都没互留的男子同床共枕;一会儿又要否定这个荒唐的想法,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在帮助人,帮助一个需要帮助,而且值得帮的人,并且这人多少又算是自己的朋友的意思。
一上午,来访者共两位,一男一女,男人是中年,大约四十岁,为家庭、为事业忧心忡忡;女人是个年轻的女子,二十七八岁左右,倒和我一般大,却是为情所困。
总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人生,却总在某个点不谋而合。人大多陷在这局里,出不来,积压太多,胸中难免不平,需要找个出口。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是很睿智的,大约可以用理智来分析别人的问题,也可以用情感来体会当事人的感情,不过那共鸣却是短暂的共鸣。
女子诉说,三年前她为了男友,放弃了自己原来的稳定的好工作,来到这里,可是,现在,男友和她分手了。她痛不欲生,所以跑来问我:“为什么在爱情中,受伤最深的总是女人?”
我看着她,想起了另一位顾客。她是学美术的,她的公司派她去法国学习,结果被法国一家知名公司看中,高薪聘请她留在他们公司。当时,她正准备结婚,而且,她很爱她的男朋友,那时,他们正准备结婚。她很矛盾,我劝她认真考虑这件事,但是最后,她还是走了。等她再次回到中国,是两年之后,她是回来和男友谈分手的。
我当时是理解了她的,事实证明,她这样做是对的。她很快从痛苦中走了出来,努力发展自己的事业。而且,她现在正享受自己的第二次爱情,仍旧爱得很真诚。
当事业与爱情不能两全时,男人很少为了爱情而放弃事业,他们总是把爱情放在第二位,所以当他们失去爱情的时候,尽管内心也非常痛苦,但是总能很快从痛苦中走出来,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而女人呢,却恰好相反。女人是天生的把爱情放在第一位,她们宁愿为了爱情而放弃事业,然后再被自己所爱的人抛弃。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女人总是在爱情中受伤最深的原因吧。
我跟女子说,如果,你不想在爱情中受伤最深,就应该学习男人,也把爱情放在第二位。当事业和爱情两者之间必须放弃一样时,先放弃爱情。这虽然很痛苦,但是爱情是一件很感性的事,即使你穷尽一生努力并珍惜,它也一样会结束。与其日后被爱情放弃,不如自己先主动放弃爱情,选择事业。对于一个有事业心的人来说,爱情总是有机会再次光顾她的。反之,却未必总能这么幸运。
午饭时间,有一个半钟头,从12点到1点半,可以午休一下。我们通常都是去附近一条街的餐馆吃工作餐。今天餐馆人不是很多,有足够的空位供我们选择,我们一行五个人,选了个靠窗的原木桌子,老板知我们是熟客,很殷切地问我们:“是不是照旧?”
老板是一位中年妇女,留齐耳的学生头,微瘦。老公则是长年累月地坐在轮椅上,他一般都在看电视,偶尔忙时,也帮忙递菜单,或是结账,但这种情况是少见的。
我们之所以常来,一为这里离公司近,二来这里的菜口味还不错,老板讲人情,总是给我们加点菜,三来,也为照顾他家生意的意思。
我是个懒人,许多事物都不太愿意主动改变,总是喜欢的那几个,能不费劲地坚持许多年。“青菜炒蛋,加一个蛋,另算钱。谢谢老板!”
“好,知道。你总是点这几样菜啦,我们都知道啦。应该是我们多谢你才是,经常来光顾我们的生意啊。”
“阿文,阿策,小唤,许晴,你们要吃什么快点点啦,又不是第一次来,拿着菜单看这么久。饿晕了啦,赶紧点好让老板去报菜单了啦。”我不耐烦地催促着,其实倒也只是同他们开开玩笑而已。
“小雪,你催魂哪,你天天吃那几样,点菜自然是快啦。我们当然要好好想想啦。人生总共也就那么多的饭要吃,你以为吃了这顿不好,还可以重新再来过吗?每一顿都是新的,不同的,吃一顿就在总数里减少了一顿,当然要好好重视啦。阿文,你们说是不是啊?”
“阿策说得是。”阿文接话,一边倒茶水,一边用闲着的左手拍了拍阿策的肩膀。
笑得旁边的小唤和许晴捂住了肚子,好像真的很好笑的样子,我却不觉得。突然觉得人生也是很没意思的,总是吃饭,吃饭,似乎工作也是为了吃饭,为了更好地吃饭。
吃饭期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却是一个陌生号码,我刚在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岂料电话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