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这样对我?”几乎是从昆仑山下来的一整个路途中,岑若秋都这样质问着自己,又或者是质问存在于她心中的那个江寒夜。
月儿在云端行走,岑若秋就这样暴身于月色下,驾驭着强·百花神剑匆匆往回赶,刚刚到达谷口,她就看到两个姐妹远远的在朝她招手。
“啊,那不是小师妹吗?”
“小师妹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那两个姐妹见到岑若秋回来似乎都十分开心,虽然岑若秋平素为人不错,人缘很好,又是谷内最小的弟子,从小就备受宠爱,但是像这样从远方归来又这么受期盼的时候却还是不多。望着姐妹们的那张保函期盼以及焦虑的脸孔,岑若秋的心沉了下来,暗暗说道:“难道就这短短的三日,又出事了不成?”
“姐姐们,怎么了?”岑若秋降落下来,远远的问道。
“快去看看吧,二师姐她出事了。”两个姐姐争先恐后地对她说道。
“什么?”岑若秋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一种不安笼罩了她,她没有心思再去跟姐姐们寒暄,只是施展身法,急匆匆地往白环的住处奔去。
白环、白柔以及岑若秋都是单独居住在一个院落里的,她们身边各有丫鬟仆从服侍。在白环的院子外,岑若秋遇到了两个当值的师姐,原来自从白环那晚出事之后,白柔就在她的院子周围布置了人手以防不测。
“小师妹回来了!”那两个当值的弟子看到岑若秋之后便打招呼道。
“姐姐们辛苦了!”岑若秋匆忙的与她们打招呼,“二师姐她在么?”
“二师姐在里面呢,你快去吧。”一位师姐满面愁容的说道,“你跟二师姐感情很好,说不定她看到你来了会好一些呢。”
岑若秋点点头:“那我就去了。”
别了两位世界,岑若秋急匆匆往卧室走去。
百花谷从白玉蝉开始就十分节俭,一般院子里是不会点灯的,除非是逢年过节重大节庆,可是今天这个小院儿里点满了灯笼,加上天上的明月,把这院子照的灯火通明。
院子里有五间房,正中一间是客厅,客厅左手边那一间就是白环的卧室了。岑若秋对这个院子太熟悉了,从小到大,只要没事她就会跑到白环或者白柔的住处玩耍,玩的起兴了还会在她们房里睡下。
现在岑若秋站在走廊里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屋子,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她很怕自己进屋之后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事。可怕的事原本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重要的人身上。
“不要紧的,别怕……”还没走到门口,岑若秋就听到一阵低声细语,这声音很熟悉,是姬远的。
“他怎么在这里?”岑若秋先是愣住,而后就想通了,是啊,百花谷发生了这样的事,白环又是百花谷中比较重要的人,出了事作为三大派之一的万剑山庄自然也是要表示一下了。
“唉,她这两天都是这样,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是见到……”这是白柔在说话,她的声音满是疲倦,看起来白环出事之后她也是彻夜未眠。
岑若秋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她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蓬头垢面的白环,她身上满是伤痕,小腹处还裹了一条手掌那么宽的绷带,看样子是伤的不轻。
“咦,秋儿,你回来了?”白柔一看到岑若秋就如释重负,在所有的姐妹中,她最信任的就是这个从小被她看着长大的小师妹了。
“是啊,我刚回来就姐姐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岑若秋的声音有一丝丝哽咽,她看到姬远正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环,似乎是生怕她再出什么事,而他的拳头则是紧紧握着,气氛看起来有点点怪异。
“姬远师兄也在……”岑若秋道。
姬远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头看了看岑若秋,勉强向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然后继续转头去看白环。
“唉,姬庄主从事发之后的第二天一直到现在,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白柔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岑若秋皱眉问道。
“还是那个畜生!”白柔愠怒道,“那夜师妹带人巡守,中途她去了一趟茅厕,出来的时候就遇到那个畜生,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场,因此大家都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不过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你二师姐她已经受了重伤,腹部已经被切开,好在我们去的及时……如若不然,只怕就……”说到这里,身为百花谷谷主的白柔也忍不住开始啜泣。
岑若秋越听心越寒,她捏紧了强·百花神剑,由于力道太大,她的手指指节处都已经完全是苍白色了。
“不要,不要……”躺在床上的白环眼睛微闭着,看似熟睡,但是她还会不时的发梦呓,看起来可怜的很。而每当她发梦呓的时候,姬远就会立刻松开拳头去握她的手,嘴里还会轻声道安抚她,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他这是……”岑若秋看了看白柔。
白柔伸个食指竖到嘴边,示意她们出去说话,两个人于是一前一后悄悄的走出屋子,来到走廊里。
“我看姬庄主对你二师姐是很有意思的。”白柔轻声道,“你不晓得,这几天他比我们谁都难过都着急都气愤,等你二师姐醒来了,我打算去问问看师父,若是她老人家也同意,干脆就让你二师姐嫁过去吧。”
对于这些嫁娶之类的事,岑若秋还是羞于启齿的,她慌乱的点头应付过去。
“对了,你又去昆仑山了?见到江寒夜没有?”白柔问道。
“见到了。”提起江寒夜,岑若秋的心里又开始有些难受了。
白柔看到师妹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情一定不是很顺利,她于是叹息道:“现在整个武道几乎都在议论纷纷,说那魔道终究是魔道,狗改不了****的……”
“可是他一定不会。”岑若秋看着白柔,眼神笃定的说道,“这件事一定跟我上次遇到的那两个人有关系,其中一个根本就不是人。”
“可是那只是你空口白话,就算我们相信你,其他人呢?”白柔看着岑若秋,“所以说这件事还需要江寒夜自己出来解释清楚,然后我们大家再想个对策,一定要把那凶徒抓住,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到不测呢。”
岑若秋心里何尝不知道大师姐的话有道理呢?只是她也有她的苦衷,像她那般好言好语的相劝尚且触及了江寒夜敏感的自尊心,更何况其他人呢?因此她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是好了。
屋子里,姬远定定地望着躺在床上浑身伤痕的白环,他心里空落落的,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想要去替某人去死的感觉。
“白环,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然后追随你去!”姬远握着白环的手,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他们之间相处的片段。
其实姬远和白环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独处,他们所有的相处都是在行尸瘟疫期间,白环作为代掌门的那份淡定与坚强,她将百花谷打理的井井有条,使得姬远和江寒夜他们有一个牢固的后方基地,如果没有她和百花谷,只怕行尸瘟疫和灭神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灭掉。
坐在客厅内闻报噩耗,也就是从三天前姬远才第一次彻头彻尾的意识到,原来白环在他心里不知不觉间居然成为这样重要的一个人,一个不可替代的人。
……
“主人,吃饭吧。”灵儿小心翼翼的端上饭菜,这几天江寒夜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而且还动辄发脾气,搞得灵儿处处小心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嗯。”江寒夜冷冷嗯了一声,“饭菜放下,你出去吧。”
“是。”灵儿低头应答,她低头拿着托盘往卧室外走去,自从岑若秋那晚来过之后,江寒夜就没出过自己的房门,似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好的事。
“主人……”灵儿终究还是牵挂着江寒夜的喜怒哀乐,她走到门口时终于鼓起勇气转身看着江寒夜道,“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灵儿……事情憋在心里会把人憋坏的。”
“嗯,出去吧。”江寒夜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他心里也知道这么对待灵儿不对,可是现在的他心情繁杂的很,矛盾的很,岑若秋那晚来说的话并不难听,但是江寒夜却敏感的觉察到了玄外之音:他江寒夜以及血魔神教,终究是信不过的。
灵儿失落的背影引的江寒夜一声长叹,他走到桌边,伸手拿起毛笔,沾满墨汁之后却迟迟不肯落在宣纸上,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挥舞狼毫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