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沈艳苦笑了起来
从她的眼中,贺国祥看出了她的委屈与无奈,他转身从公文包中拿出一本存折递到了沈艳的面前说道:“这里是五十万,足够你们过好下半辈子了!”
在那个年代,五十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的确是个天文数字,沈艳愣在那里没有去接,却淡淡的说道:“太多了,我只要给我妈妈治病的钱!”
沈艳的这种反应又一次让贺国祥感到有些意外,钱是个好东西,人们只会嫌太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嫌多的。
见她不伸手,贺国祥将存折随意的扔在了床上,然后淡淡的说道:“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去!”
临走,贺国祥捡起那张存着还是强硬的塞到了沈艳的口袋中说道:“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前提是你要陪我半年!”
听这话,沈艳身子一颤,没错,为了给母亲治病,这也是她应该付出的。
回到家中,沈艳来到母亲床前在心里说道:“妈,女儿终于赚到了给你做手术的钱,虽然这钱并不干净,可是请您体谅体谅女儿的一片孝心吧!如果失去你,这世上女儿就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清晨的阳光正好,在病痛中醒来的沈母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女儿,感到一阵心酸,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她想,自己活着就是个拖累,还不如死了的好,至少女儿不用像现在一样辛苦,即使是找婆家都要容易得多。
“妈,你醒啦!”感受到母亲的手在自己的头发上轻轻地摩挲,沈艳也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
“妈,咱们有钱了,今天就去医院,这次您可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沈艳兴奋地说道。
“闺女啊,妈这病不治了,别再浪费钱了,啊,听话!”沈母对于沈艳的这番说辞却并未感到一丝高兴,反而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妈,这次是真的,真的可以给您做手术了,您这次就听我的话好不好?”
“手术费那么贵,不是咱这种家庭能承受得起的,别再管妈了,我这一辈子也活够本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有合适的人家就去吧,妈不想拖累你!”
“妈,我知道,您就是担心钱的问题,这次真的解决了!”沈艳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做家教的那家人听说了我的情况,主动提出来要帮助我们!”为了母亲能乖乖的跟自己去医院,她编了个不大不小的谎言搪塞道。
“真有这样的好人家?”沈母将信将疑的问道。
“嗯,这次咱们是真的遇到好人了!”说着这样的话,沈艳感到有些恶心。
母亲终于答应她去接受治疗,在冬日的黑暗中,她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光亮。
医院,医生对沈母的身体做了检查,看着检查结果却直摇头。
沈母得的是癌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在那个医疗资源匮乏,医疗技术落后的年代,即使是做手术也于事无补了。
听到这里,沈艳感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病房里,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苦闷与委屈终于像泉涌一般的爆发了出来,让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有些不知所措。
跌跌撞撞的来到母亲床前,看着母亲憔悴的毫无血色的脸庞,她宁愿承受这种痛苦的是自己。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妈,花多少钱都没关系,我妈一定不能有事,大夫,我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她!”沈艳跪在地上抓着主治医生的白大褂不放,涕泪横流的苦苦哀求道。
主治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您先起来,起来再说!”
好不容易将沈艳从地上扶了起来,大夫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病就是绝症,如果早一点接受治疗病情还可以得到控制,可是现在到了晚期,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
“大夫,您之前不是说只要凑够了钱就可以给我妈动手术吗?我现在有钱了,手术费我能出得起了,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妈吧!”沈艳依然不死心的哀求道。
“嘿,我说你这姑娘,我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现在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事儿了,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这个医学难题现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这钱啊,现在放在医院也是白搭,要是真的为了病人好啊,这段时间就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吧,想吃啥就给她买点啥,想去哪儿玩儿就陪她出去转转,让她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一程吧!”大夫无奈的说道。
这下,沈艳终于平静了下来瘫软的坐到了椅子上,呆呆的愣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问道:“那大夫,我妈,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也就还剩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吧!”大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回到母亲的病房,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开这个口,她刚刚给了母亲一丝希望,结果现在又要亲口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她该怎么办才好?
知女莫若母,看着沈艳早上还情绪高昂的跟她说着好消息,结果现在从医生那里回来却是蔫头耷脑,沈母已经猜到了八分。
拉过女儿的手,沈母说道:“闺女,咱们回家吧,这医院的味道太难闻了,我闻着就恶心!”
沈艳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母亲什么都没问,却似乎什么都知道。
回到家中,沈艳将母亲背到床上,然后轻声问道:“妈,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以后咱们想吃啥吃啥,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诶!”沈母使劲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着女儿能够放下心中的重担,她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沈艳将母亲托付给了邻居阿姨,自己又照常出门了。
大家都以为她是去上班的时候,她却找了个电话亭按着贺国祥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您好,请问是贺先生吗?”沈艳怯生生的问道。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贺国祥没想到沈艳这时候会给自己打电话,却当是哪个生意伙伴呢。
“贺先生,我是沈艳,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个面好吗?”沈艳低声征询道。
这倒是让贺国祥颇感意外,他轻咳了一声应道:“那就现在吧,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说好了见面地址,沈艳挂断了电话心情忐忑的等待着贺国祥的到来。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正当沈艳来回踱着小碎步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轿车司机下了车,然后绅士的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礼貌的说道:“沈小姐,请上车吧!”
迟疑了一下,沈艳轻轻地朝车内探了探头,看见贺国祥正端坐在另一边,她没有急于上车,因为她害怕再次发生昨晚的事。
“贺先生,我就耽误您两分钟的时间,在这里说可以吗?”沈艳弓着身子朝车内的贺国祥说道。
“上车吧!有什么话到地方再说!”贺国祥并不理她,自顾自的说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可是…”沈艳刚想再说些什么,贺国祥却打断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没什么要紧的事,那么就以后再说吧!”
“我…”
贺国祥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再次强势的命令道:“上车!”
这一次,沈艳没有再推脱,乖乖的上了车,她知道,一旦惹怒了贺国祥,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车子缓缓开动,一路上车内安静的可怕。过了一会儿,车子在一家西餐厅前面停了下来。
沈艳闷声的跟着贺国祥走了进去。
落座,贺国祥首先开口说道:“想吃什么?“
“贺先生,我不饿!”沈艳摆摆手怯生生的说道。
贺国祥也不再问她,自顾自的点了两份牛排和一些沙拉。
精致的餐点端上桌来,看着桌上诱人的牛排,沈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贺国祥优雅的切着自己的牛排,见沈艳并没有要开动的意思,他将自己那份牛排全部切成了小块换到了沈艳的面前。
“吃吧!”贺国祥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少了许多霸道反而多了几分温柔。
沈艳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西餐,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面前的刀叉。
见她依然愣坐在那里,贺国祥边低头切着牛排边说:“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这话的确管用,沈燕照着贺国祥拿刀叉的姿势开始吃了起来,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这么高级的食物,以至于将牛肉放到嘴里的时候还在想,要是能将这份食物带回去给母亲尝尝该有多好。可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如果母亲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一定会感到伤心难过。
正这么想着,贺国祥已经放下刀叉吃完了。他拿过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错,他的时间很宝贵,所以他并不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回过神来的沈艳楞了一下,然后也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刀叉,她从口袋中掏出昨天刚刚得到的酬劳放到贺国祥面前说道:“贺先生,这个,我已经用不到了!”
这反倒是让贺国祥有些愣住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对面的这个女人。他以往玩过的女人哪个不是想尽可能多的从他这里捞一些钱财,可是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见贺国祥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沈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轻声说道:“我妈妈的病治不好了,所以,这些钱我也不需要了!”
“只要陪我半年,这些钱就是你的!”贺国祥不甘心的说道,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
“不!”贺国祥话音未落,沈艳却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
“我妈妈还不知道咱俩的事,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么堕落下去,我不想伤她的心!”沈艳深锁着眉痛苦的说道。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会做赔本生意的贺国祥竟然在心底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感,就是想对她好。
“不,贺先生,这钱我不能拿!今天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很抱歉,我先走了!”说着,沈艳起身礼貌的朝贺国祥欠了欠身子,然后一脸轻松地离开了。是啊,这是个心魔,如果今天不解开心里的疙瘩,这份耻辱会伴随她一生,好在,她及时收住了双腿没有再往前跨出一步,否者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安生。这下,她谁也不欠了。
贺国祥看着沈艳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柔软竟被微微触动了。自从接手父母的这份基业以来,他一向是以冷血著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可是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却缺少了那么些人情味儿。然而今天,他没有去难为沈艳,任由她如释重负的离开。阅女人无数,唯独今天,他觉得这样的女人他不配拥有,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玷污了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