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厅堂的布置大方高雅,红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令人分外舒心。
招呼程婴及慧根和尚坐下后,上官金鹏对着慧根和尚言道:“这位师父,适才因一时觅得佳婿,心中欢喜,却忘记了请教师父法名,实在是有失礼数,还请师父莫要见怪啊。”
“没事儿,没事儿,能招得像程兄弟这样的女婿,谁都会高兴的,和尚不怪,不怪。和尚我是少林寺莫言方丈的三弟子,我的法号叫慧根。”慧根和尚言道。
上官金鹏闻言,顿时流露出三分敬意,更加客气起来,言道:“原来师父是莫言方丈的三弟子,失敬,失敬。”
慧根和尚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言道:“嘻嘻,师父的三个徒弟中就我的功夫最差了,关键时候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上官员外没看出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啦。”
上官金鹏言道:“莫言神僧的名号早在十六年前已是响彻江湖,如雷贯耳,在下对神僧亦是万分敬仰,据我所知,当时莫言方丈只有两位入室弟子,大弟子是独臂神僧慧聪,二弟子是三目奇僧慧明,二位师父也均是身怀绝技,各有所长,令在下十分钦佩。只是不知,莫言方丈何时又收了个三弟子。”
慧根和尚道:“我是一年前才拜入师父门下的,上官员外久居于此,自然不知。”
“呵呵,也对。”上官金鹏笑道。他捋了捋长须,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忽地,他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着立于身旁的赵福言道:“赵福,快快上茶。”赵福领命而去。
上官金鹏对着程婴和慧根和尚言道:“光顾着讲话,却忘记上茶了,失礼失礼。”
“上官前辈太客气了。”程婴言道。
上官金鹏闻言,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是太客气了,程公子就要作我上官府的女婿了,不该对你讲这么多礼数的。”
“对极,对极,哪有老丈人对自己女婿那么客套的,岂不生分了。”慧根和尚也在一旁道。
程婴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听他们如此说,不禁有些发窘,他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程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看上了我的哪个女儿呢?”上官金鹏道。
听上官金鹏如此一问,程婴不禁愣住了,他本不是冲着娶妻来的,只不过是为了获得上官金鹏的信任才假意要作他的女婿。此刻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吞吞吐吐道:“我……我……”
“程兄弟,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也这样扭扭捏捏的,又不是女孩家选夫婿。你就赶紧说吧。”慧根和尚道。
程婴依旧说不出口。
上官金鹏言道:“这样吧,我把虹儿和晴儿都叫出来,你再看看,决定娶哪一个为妻。”
此时,赵福恰好提着热茶过来,准备倒茶。上官金鹏对着他言道:“赵福,你先把茶放下吧,去请大小姐和二小姐过来。”
赵福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上官金鹏欲为程婴和慧根和尚二人倒茶,程婴赶忙站起,言道:“让晚辈来吧,让晚辈来吧。”说着接过茶壶,倒起茶来。
二
饮过几杯茶后。赵福回来了,他一进门,便躬身立于大门一侧,作出迎接的姿势。
随即,只见两名女子一前一后进门了。走在前面的正是那画像上的上官晴,她的步履轻快,脸上笑容灿烂,稚气依然。一进门就对着上官金鹏撒娇道:“爹爹,您找女儿有什么事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厅堂,目光一下子落在程婴脸上,禁不住定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将头转开,但见其脸颊之上飞过几丝红晕。她又把眼光收到上官金鹏身上,言道:“爹爹,您找女儿来是为何事。”她此次似乎有所矜持,语气不再如适才那样随意了。
“你先坐下吧。”上官金鹏言道。
上官晴坐在了上官金鹏身旁,她的双眼偷偷瞄着程婴。
上官虹走在后头,她身着淡蓝色衣裙,手里依旧拈着一条帕子,看上去温柔沉静,性格倒与上官晴截然相反。她见程婴和慧根和尚在场,微微一笑,颇有礼地朝他二人点了点头。而后走近上官金鹏,行了个礼,道了声“爹”。随即便又恢复了安静模样。上官金鹏言道:“你也坐下吧。”上官虹在上官晴一旁坐下了。
程婴看着上官虹秀眉微蹙,眸子里仿佛含着淡淡的愁思,不禁有些痴了,她的双眼同颜惜芳的确有几分相似,一样带着淡淡的忧郁。一时间,潜藏在程婴心底的那份难以言述的深情又如汹涌的浪涛一般翻涌而起。他的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痴恋。而那份痴恋为的却并非眼前的上官虹,而是那位让他魂牵梦绕的颜家姑娘。他呆呆地看着,仿佛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正是那温柔善感的颜惜芳,他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上官虹被他如此看着,又羞又恼,深深埋下了头。程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赶紧把目光撇开,随即也把头低下了。
这一切,上官金鹏都看在了眼里,他以为程婴看上的人正是上官虹。他心中道:“原来程婴喜欢虹儿,既是如此,我须得让他二人尽快成婚才是。这程婴得到了巫山老者的真传,假以时日,神功精进,必定成为绝世高手,若收其为婿,为我所用,必是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只是虹儿却未必同意这桩婚事,这该当如何?嗯,过后我再劝劝她吧,定要她答应了。此刻还是先让她回去为好,免得生出乱子。”
计料已定,他突然开口道:“虹儿,晴儿,没事儿了,你们先回去吧。”
上官虹闻言,感到疑惑,却什么也没问,站起身来,朝堂上之人施了施礼,便转身离去了。上官晴却走近上官金鹏,言道:“爹爹,您为什么把我们叫来,什么也没说又要让我们走了?”她的声音很甜。上官金鹏挥了挥手道:“回去吧,回去吧,爹爹还有要事和两位客人商讨。”
上官晴噘着嘴,不情愿地移动步子,行至门口处,她突然回头看了程婴一眼,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欣喜与羞涩。
程婴依旧发呆着,那张秀丽恬静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温柔动人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旁,挥之不去。
上官金鹏看他正在发呆,于是叫道:“程婴。”
程婴没反应过来。
上官金鹏加重语调,又喊了一声,程婴这才如梦中惊醒般回过神来。
上官金鹏微笑着言道:“程婴,你可决定了?”
“我……我……”程婴依旧支支吾吾。
“你觉得虹儿如何?”上官金鹏继续问道。
“她……她很好。”程婴答道。
“那你可愿娶她为妻?”上官金鹏问道。
程婴闻言,心道:“我心中所爱根本不是上官姑娘,如何能娶她为妻,可是若拒绝了上官金鹏,便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如此也便夺不回我杨家令旗了,还是先答应了吧,也未必真要娶上官姑娘。”
于是言道:“我……我希望能娶上官姑娘为妻。”
上官金鹏闻言,哈哈一笑,言道:“那好,明日正是良辰吉日,依我看,你们就明日完婚吧。”
程婴一听,不禁愣住,心道:“怎会如此仓促,明日就要成婚,我根本不爱上官姑娘,若是娶了她,岂不耽误了人家。我程婴堂堂男子汉,怎能做这样的事。不过,若是不答应,那就前功尽弃了,我看,还是暂且同意了吧,说不定今晚就可夺到令旗,若是夺不到,最多逃婚,再另想他法。”
于是言道:“全凭上官前辈安排。”
“诶,你怎么还叫上官前辈,该改口了。”慧根和尚言道。
“是啊,婴儿,你该叫我什么?”上官金鹏道。
“岳……岳父大人。”程婴低声道。
上官金鹏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
上官虹独自在房里,她正用帕子认真细致地擦拭着一块花形美玉,她的眼里流露着异样的深情,她凝视着,似乎泪水在渐渐地渗出,含在眼眶里,莹莹闪烁,楚楚可怜。她珍爱这块玉佩,正如她珍爱送她这玉佩的男人给予她的真情,那个男人叫康笙,是她的丈夫,她在心中呼唤了他的名字千遍万遍。可惜,他再也不会回应,因为,他已死去。他只留给她痛苦的思念。
“咚咚咚”,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上官虹微微一惊,赶紧将玉佩收起,拭了拭已然滑落的泪水。而后起身,前去开门。
一打开门,见是上官金鹏,她恭敬地喊了声爹,便将其迎入房中。
上官金鹏坐在木椅上,而后对着上官虹言道:“虹儿,你坐吧,爹有事跟你说。”
“爹,是什么事。”上官虹说着坐下了。
上官金鹏道:“是这样的,虹儿,今日在厅堂上的那位程公子是个难得的少年英雄,武艺超群,又生得一表人才,若是你能嫁给他……”
“爹,您说什么,我怎么能再嫁人,我已是有夫之妇,况且,您一直都知道,我的心中只有康笙一人,我不可能再接受别的男人。”上官虹激动地打断道。
“虹儿,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需要有个人来让你依靠,来疼爱你,程婴是个德才兼备的好男儿,定能好好替爹爹照顾你的,你……”
“爹,您莫要再说了,我的心意是决计不会改变的,您那么欣赏程公子,让妹妹嫁给他好了,何必来逼迫我呢?”上官虹再次打断。
上官金鹏道:“可程婴所爱的人是你,你怎么就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上官虹道:“爹,女儿再说一次,女儿心里只有康笙一人,死都不会改变。”
“康笙,康笙,一个死了一年多的人了,你怎么还不肯将她忘掉,他有什么好,只不过是个短命的雕玉匠罢了。”上官金鹏有些气恼。
“爹,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康笙,他好歹也是您的女婿啊,不错,他很普通,但他始终真心待我。”上官虹说着眼泪竟如珍珠断线般滚落下来。她止不住越想越痛心,干脆坐着,伏在桌面,痛哭起来。
上官金鹏看着她后背起伏颤动着,哭得悲切。自己也无可奈何,长长叹了口气,便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