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想起来真的很庆幸很庆幸那个时候,
你向我伸出手,笑着说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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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左手腕的钟表,然后抬头,透过窗子见着了只剩半边的太阳。暖黄的余晖撒了,落在店旁的一颗大梧桐树上,配着同色的叶子发出金色的粼粼浅光。风一吹,树一摇,叶一落,便构成了极其简单又美好的画面。那些形状单一的梧桐叶悠悠扬扬的铺在了人行道上,瞧着瞧着我便总想过去踩上几脚。
“喂!”她朝我耳边大吼一声,语气中带着好笑、得逞与欢快。
我是看见了的,栀肖肖以为我出了神,便踮起脚猫着腰向我走来,那一脸的小心翼翼和一顿一顿的步伐惹得我直想笑。
我看了看她,她向我轻轻的眨了几下眼,于是空气中便突然安静下来。对视了几秒,我故意并极其配合的说:“呀?”
她焉了下来:“这也太假了啊。”又说,“怎么你就没被吓到呢?没道理啊,我这么轻的脚步……”
我……
“数数你后边有几把凳子倒了。”来的时候撞了多少次都不知道,只顾着看我的反应却没四边看看旁边的硬物,发出了声响第一个的表现便是看我,那惊悚的样子真的让我差点破功。
“啊……哈哈啊……”非常尴尬的朝我笑了笑,“没有看路嘿嘿……”
我掏了掏耳,“话说你嗓子很足啊。”
她听到这便极其自豪的挺起胸拍了拍:“可不是!”
我瞅了她一眼,然后转回头悠悠地说,“胸部没有二两肉便不要挺起来。”
“……”
“哇井巷我告你人身攻击!”
……
关好了店门,将钥匙放好才慢慢转身朝家的地方走去。
家?
罢了,有辰一的地方便是家。
想到这儿,竟还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眼睛却不离开脚下的枯黄落叶。我喜欢踩在脆脆的叶子上,然后听着脚下“呲啦呲啦”的声音,觉得格外好听与舒服。听得出神了,便会想象这个声音该怎么比喻。
炒菜时油烧起来的声音?
翻书页翻的极快时的声音?
还有点鞭炮时的那根导火线的声音?
然后一脚一脚“啪哒啪哒”地踏着,尽量弄出最大的声响,接着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这一刻的井巷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穿过几条街,到了杂乱的菜市场。吆喝声吵闹声讨价声隔着很远就听到了,再走进些,这些混在一起便成了很大的“嗡嗡”声。
“小井,又出来买菜啊?”走到一个摊前,摊主大婶亲切的说。
“嗯。”我点点头。次数多了,这里的人也渐渐对我熟悉了起来,见着总会打几个招呼。她们说我文文静静的看着就像个老实心好的人,我也感觉的出她们对我很善意。
可惜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来,这些香菜是今天中午刚摘的,拿去些烧汤喝。”说着丢了一把到我面前,我笑说着接受了。记得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是礼貌的拒绝,到后来就慢慢欣然接受了。
“怎么总是不见你老公啊?”大婶热络的聊着。
“噢,他挺忙的。”每当别人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总会很满足很得意,也很窃喜。就像一幅画,本不是你的作品,却因为画的下方有你的签名,所以大家便都认为这是你画出来的一样。
看到了吗?辰一?她们都说,你是我的老公啊。
“哪天带来给婶婶们照照吧,瞧着你这么好看,丈夫也是帅气吧?”
“就是啊就是!”
“小井带来看看啊!”
邻边的阿姨听见了也跟着说起来,我只是微微红了脸,对她们的热情无奈的笑着,“改天吧,会有时间的。”
大概会有吧。
走了一圈下来,手上重了许多,有一部分都是摊主们送的。她们很朴实热情,不会有什么心机。都说卖菜的狡猾,在我看来这里的人们都很质朴厚道,看着开朗且混熟了会发现很亲切,让人处着很舒服。
摸索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不再慢悠悠的晃荡,可眼睛总不愿闲着。偶尔瞟一眼新开起的服装店,接着看一下另一头人满的奶茶坊,还会望望路边的行人,看着不同的发型和不同的服装。
因为光着脖子的缘故,风吹来时打得我一阵哆嗦,脚步终于开始加快,往熟悉的道路走去。
是买的小区里的一套房子,离前面几百米就会有一片公园,去店里时总会路过那边。有时候想来走走,但兴致却不大高,所以,对这里还真的不怎么熟悉。
没来由的突然想到里面走走,于是就提着很不合群的菜蔬走进去,还好,这时候大都没有几人在游逛。我顺着这条鹅卵石的小路走着,没一会儿便看腻了旁边一成不变的草坪树木,改成低头注视着脚下的鹅卵石。
红的白的黑的黄的,被阳光照着极其好看,渡上了一层光。我忍不住蹲下摸一摸,冰凉光滑的触觉便从手指尖传来。
这时才注意到前方右边的长木椅上坐着一位男人,身材纤长,低着头翘起腿手中拿着白色画板,通过手臂轻轻的颤动猜想他该是在画画。
说到画画,我就头疼的很,因为自己的美术细胞实在是少的可怜。对于一只猪都能被画成狗的这种本事,我也不大想多提了。不过很羡慕会画画的人,每每看着他们的手就这么挥几下手笔这么动几下,好看的画作便出来了,总会觉得神奇并且眼红,一边也懊恼和叹息自己的技术。
慢慢走的时候,就想起了曾经听谁说过光脚走鹅卵石对身体很好,鬼使神差的脱下了鞋子,拿在左手边,脚触到底下的凹凸不平时,脸一皱,身子一抖,险些痛叫出声来。然而还是一小步一小步配合着自己变化多端的表情光脚走着。还好有袜子,不然估计会很冷。
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然后神态自若的挺胸走过去,可是你们猜得到的——能坚持五秒我就感恩戴德了。在我打算转头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走了不少的路,然后回头看的时候,哀嚎一声——怎么着也得给我十米啊!
低头发现路上多了几片花瓣,然后越走前越多。我抬头,便见到了一旁开满粉色花的大树。
“桃花?”
“噗嗤。”
在我叫出这个花名后隐约的听到了笑声,只是很短暂,我回头看了看发现那边除了刚才见到的画家之外还真没看到其他的人影。不过我发现这个画画的人似乎很热衷于这个东西,画着画着就激动的抖起来了,现在从我这边还能看到他肩头的颤动,兴许是画到了高潮。
回头的时候才看见一旁立着的矮小木牌,弯腰凑近去看了看,然后了然的点点头:
“哦……樱花啊……”
“噗哈哈哈——”
又是一阵爽朗的声音出现,扭头却并未发现其他人。此时,突然一个想法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见鬼了?
“那个……先生?你有听见什么吗?”我试探性又带着小心翼翼地问那个男人,可他除了继续高昂又兴奋的画图以外并没有回答我些什么。
算了,说不定他很孤僻?在我的认知里画画的人性格大都沉默。
事后回想起来,还真是被自己给蠢哭了。
不过樱花不都是在春天开的么?现在都入秋了,还有着?据说樱花开花的周期是一周左右的,之后就会掉落了,许多人去东京看樱花就是看落花的时候。现在估计就是凋零时期吧,那大把大把的花落下来还真让人心疼。
花的精神什么的我是从来不在乎的,像小学语文课本上什么的“腊梅坚韧不拔”啦、“松柏有本性”啦、“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啦、“雏菊低调有内涵”啦等等,这根本就是生长规律啊,还非得扯上点什么精神,然后别的植物似乎就会低了一等。即使这只是喻指,只是作家们将美好的精神赋予在它们身上。
我只是为樱花有些可惜,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开放了然而生命也不过寥寥几天。但也不否认此时落花的景象特别唯美,配着这个通红的太阳金色的光,更加让人心怡。
我对这类植物从没有过多余的感情,无好看不好看,只有好闻与不好闻。除了满山上的大丛和一树绽开的花儿,其他单单的拿来给我,我也无心去细细观赏。桃花……是樱花,在我头微微仰起时倒映在我的眼里格外的好看,飘飘洒洒的降下来,不免会有些打到我身上。若不是此时的手很忙,我绝对会伸出手来接着那么几小片的。闻着鼻子里缠着很淡很淡的花香,倒是有些矫情的闭上了眼。
——“姐姐啊,樱花又开了。”
——“好可惜,没过几天我就得看着它们掉了。”
——“虽然可怜但是很厉害,开的很漂亮呢。”
——“姐姐,为什么你不看一下呢?”
——“姐姐姐姐————”
——“你真烦。”
阿初啊,姐姐,现在正在看樱花啊。
你最喜爱的樱花啊。
忽然,身边有道陌生的气息传过来,瞟见了地上一条被拉长的身影。我慢慢的将头转过来,发现面前的是个长相很帅气身材很高大的男生,个子足足高我一个半头,目测一米八五多。
他长得很好看,是人人见了都会喜欢的那种,然而我发现他似乎就是刚才那位画画的人,斜眼一看,果真发现长木椅上只剩下了一个画板与一只笔。
这个人感觉很开朗,散发出来的气息便是这样的亲近与阳光。而印证了我的想法,他此时正对我咧着嘴,露出排整齐又洁白好看的牙齿。我发现他的眼睛也非常漂亮,不同于辰一眼里的遍布星芒,只是点点跳跃着星火,闪动着光和热。里面的干净的无一点杂质,相比起辰一,他的却显得更加耀眼。
因为实在是太纯洁了。
而且眼睛还很大,本来是形容女生的水汪汪用到他这里也不为过。只不过不是可爱水灵的样子,只是如水一样波光粼粼。
此时才注意到一手七袋八袋的菜蔬和另一边的平底皮鞋,顿时有些尴尬,正要转身带着羞红的脸离开时,一只略微宽厚却白皙好看的手伸了过来,伴随着略微宽厚却明亮好听的男声。
“你好,我叫灿阳。”
“一轮灿阳的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