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压抑着天空下的生灵,四周也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灰色。
*****雪峰殿******
群臣肃穆而立。
“王,臣诚以为,此事您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流沙道。
“哼,有何解释可言。流沙,你一介小神,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再说,大家眼见那是个什么样子的恶魔,从未有人教习她能力,又为何会召唤无形之力?”这傲慢的话一出口,众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道:“蠢货,怎可去招惹那河神呢?把小丫头驱逐,一半都是这个河谷子搞的鬼。”
“河神此言差矣。王,臣弟曾受过翎儿医治,多少了解这孩子的秉性,毕竟…”看到王微皱的眉头,菊池也渐渐息声,不再多言。
王捻了捻手指,偏过头去,直直看着坐在他右边的錂馥:“花神,你可真是,教了一个好徒弟啊!”讽刺之意毫无掩饰地从王的嘴里飘出。錂馥纤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腕上的珍珠手镯。而端坐在王左边的禧娃王后被王这句话着实吓到了。
他从前是这幅样子么?眼前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这样冰冷的话,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口?她凤眼惊异看着她的王,她无比崇敬的王。像是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的眼神。
宝座下的臣子们也感受到了此时不和谐的气味,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语。王冷冷看了一眼禧娃王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场商议,不欢而散。
*****椒宁殿*****
禧娃呆呆倚在床边,膝上盖着一件梅花纹纱袍。仔细一看,正是那日翎儿穿的那件。淡淡的熏信子香气弥漫在禧娃身边。
“王后,王来了。”雅潜的话音把禧娃拉出了迷离的幻想。
沉稳的脚步声在殿内回荡,禧娃深吸了一口气,练习着翘翘唇角,努力让自己僵硬的脸有些生气。
也许很多东西根本就是无法掩饰的,比如爱意,比如恨意。
“禧娃,不要太执着于过去,适可而止吧。”看到她那副憔悴的样子,王无奈道。随即转身而去。“摆驾迷香宫。”
禧娃愣愣站在门前,杏眼圆圆睁着,看着英气的王离去。秀气的脸上嵌上了苦苦的笑容,一滴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她的手上,滴在她手中的纱袍上。身旁服侍的人也瞪圆了眼睛,悄悄看看远去的王,再看看傻傻站在门前的王后。
千年来,王第一次来了又去。
“到底是留不住他的,对吧。”禧娃嘴里滑出这样一句话,轻轻坠在地上,像瓷器破碎一般的声音,像丝帛裂开一般的声音。雅潜担忧的看了看自己的主子,眼里闪出了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沉入她的眼底。恰到好处的没被发现。
*****清心潭*****
一队队的侍卫从屋子里进进出出。一只雪白雪白的獒犬疯了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冲向队伍。它在守卫,守卫最后的地方——翎儿的寝卧。
从前柔软的绒毛如今像是尖刺一般,从额头到尾巴,以筋骨为一条战线,傲然而立。翁翁的吠叫震得士兵胸口发闷,一些能力较差的人甚至咳出了血。几百人对战一只獒犬,这看似力量悬殊的战役,实际上对哈米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哈米,獒犬里战神中的战神。几百年前被翎儿从犬窝中救出的曾经被认为是弱者的它,如今已是独占鳌头的战士。这也是翎儿被认为是怪物的原因之一。
常理而言,战神就是要从小浴血生活,在骨肉相残中存活下来,在狰狞的战斗中锤炼。可哈米的童年可谓天堂,因为人们记忆中的它只是个在翎儿脚踝边撒娇的宠物。直到多年前这犬救下竹林中遭人暗算的翎儿时才被大家真真正正的认识。
不会有人忘了那日的景象。
方圆十几里的竹叶上溅着血,红色的粘稠流体从竹叶上缓缓滴落,土地被血水浸泡着,连清心潭也被一半红色笼罩。远远看不到一个完整的人形。森白的骨头暴露开来,红肉还在骨头上微微颤动。头骨,胳膊,腿,手指在地上散落着,一派地狱样子,恐怖的展现在人们眼前。
在一切静止的那个地方,喘着粗气的哈米一步一步缓慢向前走着,口水、血水顺着大嘴滴下,锋利的犬牙上挂着一串红肉,雪白的它那时已成了血红色。背上的翎儿安然无恙,只有裙角浸上了红色。可是,金色的瞳孔俨然成了暗红色,翻涌着杀气的眼睛,让人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
显然,这一次不同。小小的屋前,没有一滴血迹。一阵金光闪过,雪白的一大团就消失不见了。这场战役,不告而终。
封得了故地,封不住人心。
*****幽禁森林*****
一股股温热的气喷在脸上,湿湿的,痒痒的。不一会儿,嘤嘤的鸟叫声、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如潮水般涌进耳朵。可眼前还是黑蒙蒙的,感觉不到除了脑袋的其它地方。小小的脑壳里一阵慌乱。
躁动终于慢慢消去,小人儿就在那个地方静静躺着,支着耳朵探听周围,试图构造出它的样子。陌生的地方,全新的样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因为多日紧闭的关系,长长的睫毛纠缠在一起,在睁开的一霎那制造出了些许的痛感。一片片繁盛的绿色映入眼帘,还有一只和她有着同样金色瞳孔的巨大的碎金狮。
那是只在古籍中见过一次的庞大生物——碎金狮。传说一声狮吼足以震碎一个西君级别的脑袋。
球宇间,东南西北不再指示方向,而是单纯的等级名称。由东开始升幂排列。每一级分为8阶。每到八阶满,就可以到封神台受封,得到相应的奖赏,同时,承担相应的责任。八阶一满,即封为君,即东君、南君、西君、北君。随后继续修炼的渐入佳境——混沌之境,处在此时的人被称为混沌之主。然而,大多数人也就停留于此。
突破了这层混沌,便可领到封地,成为独占一方的王。肩负起了保卫国家的伟业。
一想到这里,小人儿不仅身形一颤,因为自己现在,与那东君都是遥遥相望,更何况…
这时,她在那硕大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长长的头发散乱着铺在草地上,随后看到了脖子上星星闪光的项链,娇媚的眼被磅礴的泪水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
眼前的狮子歪头看着小人的样子,慢慢伏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大大的鼻子轻轻拱着那只抹着泪的小手。小人再也抑制不住,把头埋进了狮子浓密的须发,嚎啕大哭。就在狮子大眼睛中看到自己的时候,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自己所记得的最后的画面。
这小人还能是谁,正是前些天驱逐到幽禁森林的翎儿。
翎儿身上还穿着那日献舞的裙子,只是现在的裙子已经破碎不堪。看不出上面的绣样,只依稀看得出一只浸着鲜血的蝴蝶。
卸下了佯装的坚强,翎儿无力地靠坐在大狮子旁。这只狮子,成了她的座骑,一辈子的守护者,而后被她称为桀骜的守护者。
不知在那草地做了多久,只知道眼见那周围由白到黑,由黑到白的变换了好多次,直到她认定了这个事实:她,被抛弃了。
淡淡一笑,翎儿理了理头发,跃上桀骜宽阔的背,由它漫无目的地背着走,走向了森林深处。她一直都觉得桀骜很厉害,因为那一路,所有可见的庞大生物都伏在地上,大气不喘,侧目而视。
那条路的终点到了,眼前,一个清丽的女子牢牢抓住了翎儿的眼睛。
这简直就是仙女。翎儿心中暗叹。愣愣地看着木屋上坐着的女子,忘记了一切。那女子感受到了一束目光,慵懒地转过头去,四目相对之时,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中,浓浓的感情汹涌而出。
下一秒那人已经出现在翎儿眼前,她的手捧起翎儿的脸,颤抖道:“您,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知觉中,幽禁森林里,多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