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边缘,一位身着白袍的女子定定悬空而立,正对着一座宫殿。而殿内的一扇窗后,隐藏着一双眼,两人好似对视。辨别对手的样貌,辨别对方的实力,甚至在辨别对方的身份。
清风微抚,世界都沉浸在无尽的寂静中。两束眼神犀利相交。
忽而,白袍女子浅笑,勾起的嘴角嵌在白皙的面庞上,多了一丝自信在周身盘旋。凭空轻移脚步,定定向那扇窗走去。空中,一排现着银光的脚印,隐约地消散在空气里。
待白袍女子站定,那窗豁然开了,又一道倩影落到眸中,又是一番倾国倾城。
“哪家的黄毛丫头,也敢来此叫阵。”
朱唇轻启,道:“小丫头怎敢,自知是龙上之城来的高贵所在,怎会叨扰。只是眼下,公主殿下您手里的人,可是我们森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任谁都不会将他放任不管呢。”
“哼,想换回他也简单,让出森林方圆五千的土地,再进献一头碎金狮,如何?”
“呵呵…未料公主如此狮子大开口,恕难从命。“
“懒得同你在这里纠结。“一掌就在话音盘旋着时毫无征兆的劈来。
掌力消散,那白袍可人淡定站在眼前。“公主如此,那小丫头也不客气了。“随手一挥,撷下身旁栎树上的树枝,画在胸前。眼见着小小年纪的小人只取了个树枝应战,那道倩影气得狠狠咬了咬玉齿。大喝一声,召唤出她的卡斯卡罗圣剑,双臂轻挥,向上飞起,左臂反手捉住凭空出现的圣剑,向眼前的人冲去。衣裙在风中凛凛作响,杀气腾腾,意欲一招致命。
那白衣女子也褪去脸上的从容,玉手高高举起手中的树枝,仰头念起咒语。只见层层金光从她脚底腾腾升起,无形之力在悄然中充盈,不禁掀起她的白袍,露出她脚上穿的秦思战靴。当光圈完整的一霎,两人周围回响起一阵叮叮的铃声,好似羽徽之声,轻灵极了。
恰在这时,光圈却碎裂开来,碎屑中,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庞,正是那倩影的主人。翎儿安静地凝视着这张渐渐逼近的脸蛋。几百年未见,定陶公主依旧明艳动人。想来也是,这区区几百年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生命中那么短短的瞬息罢了。翎儿咬紧牙关,奋力挥起手中已化为长剑的树枝,接下定陶儿的“致命一击“。
一口血水“哇“的一下吐出来,喷溅到她的白袍上。已在空中退了几步的翎儿用力喘着粗气,红润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苍白。那眼却还定定望向眼前的美人。
“竟然能挡下卡斯卡罗的攻击,看来你就是传说中幽禁森林的新守护者了?哼,不过雕虫小技,休以为本殿同那些虾兵蟹将一般,叫你蒙混过关。不过是能瞬间限制敌人释放能力么?“雷霆万钧”“
雷霆万钧,可谓是定陶公主那把圣剑的第二大招了。它凭借剑身上的一颗神龙宝石著称,相传这宝石是某位上古将军偶与幽禁森林中一不知名的神兽恶斗得来。这宝石,正是那神兽的眼珠,而为了这颗宝石,不知现出多少人的性命。这第二大招可引来天宇间的雷电,形成天然的领域,瞬杀领域内一些生物。但同样,召唤者会消耗大部分元气。
翎儿的脸露出前所未有的难看样子。光是感受那从天而降的力量就已经可以估量这一击究竟威力如何了。玉手紧紧攥住剑把,在周身挥起。瞥了一眼不远处面露得意之色的定陶儿,翎儿大吼一声向那雷电之阵冲去。剑在身边左刺右挡,生生于那雷电搏斗开来。细碎的闪电从身旁刺来,刮破了她的衣袍。她就那样一路嚎叫着,一路向上冲去。叫旁侧的定陶儿瞪圆了双眼。多年来,从未见过有人在自己设的阵中如此拼命反抗过。眼见阵脚就要被破,定陶儿有些心慌,挥起两指,从眼前划过,在指尖设下咒语,“去。”号令一下,两道绿光从指尖窜出,一道直奔翎儿的后颈,另一道,不知所向。
纵然此时翎儿已有些功力,但在定陶儿面前也确实显得稚嫩,甚至渺小。
绿光莹莹,尾随在翎儿身后,在她察觉前,攻入后颈。翎儿好似残蝶,在那一击后如同死去,毫无挣扎的坠下,重重摔在地上,摔在那片血迹还未干涸的地上。白色的袍子早已破烂不堪,白皙的皮肉突兀地露着,头发在坠落之时散开,鬓上的骨簪滑落,在无声中化为齑粉。金发浸在血水中,那双秦思战靴此时早已不见踪影,脚背上,布满着一道道细小的伤口,血珠从里面慢慢渗出来,叫人看着心碎。
血水中的翎儿傻傻盯着那瓦蓝色的天空,两串泪珠从眼角划出,滴在血泊中,融进血泊中。褐色的瞳孔在一层泪水中变为赤金色,却依旧定定望着天空。翎儿嗫嚅:“这天空,真是美呀。”
悬在空中的定陶儿只觉脑袋里一声巨雷轰开。且不说接下耗费自己半数元气的大招,就那一瞬间的身体变化就已经叫她瞠目结舌,更贴切的说是不知所措。因为眼前这个“初生牛犊”正是百年前被父王驱赶到幽禁森林的孩子,自己姐姐的孩子,龙上之城最无形的武器——翎儿。
那纯净的金色赤裸裸地在那里,叫定陶儿觉得有些耀眼。
一时,两人就那么呆滞在各自的所在。四周寂静。
金色的瞳孔,金色的长发,仔细一瞧,那精致脸上同姐姐一般的柳叶眉,这般顽强的生命力,不正是那有无限治愈能力的翎儿又会是谁呢?一丝复杂的情绪从定陶儿的眼底盘旋而上。哪里是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而是毫无掩饰的杀意。
眼下,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已有如此顽强的精神力,倘若此时被城上的人接回去,那么这往后的前途…定陶儿不敢继续想象下去。未带一丝犹豫,挥刀向那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翎儿杀去。
翎儿只感觉眼前一道模糊人影接近,嘴角微微颤动着,绝望笑着,暗念到:“把邪狼交出来,我只想换回我的桀骜,你们那可怜兮兮的王位,呵呵,谁稀罕。”语罢,歪歪斜斜支起身子,瞪向定陶儿。那从金色瞳孔中散发的注视,隐着透骨的寒意。对视中,定陶儿不禁觉得心窝冒出一股寒气,好似那眼已透过自己的眼,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她赶紧收起慌张,坚定着刺过去。
玉手轻转,生生抓住刺来的长剑,止于心口。鲜红色从指缝中淌出,一滴滴落在白袍上。那红色,鲜艳得刺眼。金色的瞳孔狠狠瞪着那张写满震撼的脸,嘴角一斜,喝道:“大胆畜生,怎敢如此猖狂。”定陶儿只觉手中的圣剑在莫名颤抖,转瞬剑气全无,俨然是一块废铁一般。翎儿用尽全身力气将定陶儿甩开,道:“今日,必得邪狼。”
定陶儿此时能感受到自己脚底穿来的透彻的寒意,此女决不能留下活口。再次提刀而起。
翎儿疲惫地倒在地上,不再反抗了。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元气从一道道伤口中倾泻,黛眸轻轻望向远处的幽禁森林,在自己温和之光的庇佑下,森林里还同往日一般安宁祥和。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有一丝浅笑定格在那脸上时,当真是倾国倾城。
剑气逼来,翎儿瞬间起身,飞退到远处一地,宁静而立,双手合十。金发在风中飞扬,早已没有方才那浸上的血丝,衣袍虽破,却现着一只大大的红色蝴蝶。所站之地,正是温和之光的阵脚。
此时的定陶儿早已被这一番番震撼冲昏脑袋,发疯一般冲去,不顾盘在头上整齐的珠花落下。这丫头简直就是个怪物。方才并未觉得有何蹊跷,只以为她是再次逃命,现在看来,她就是想以身躯化为守护的最有利的咒符。如若这阵真的成了,那往后再进幽禁森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恰在此时,翎儿唇角微动之时,一个身影闪到她身后,将翎儿环抱在怀中。体温和强大的元气从背后徐徐传来,安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傻女人,你只有被我守护的权利。”
泪水滑落,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