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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樊进仁大肆夸赞冷妍是个大能人,不惜惹得宋副总编生气,完全是因为《假日》周刊挣大钱了。

首届中国最美系列的评选成功后,《假日》周刊的资金开始充裕起来。

《中国节全集》的出版发行,挣到了《假日》周刊真正的第一桶金,这第一桶金子虽然不多,但这一桶金子的资金积累,让冷妍有了资金底气,不光有了继续资金积累的底气,也有了打造《假日》这个品牌的底气。

颁奖之后,周刊陆陆续续招聘了一些新人,也陆陆续续挖掘了一些资深同行,《假日》周刊的人才储备,可以说彻底摆脱了青黄不接的可能。当然,《假日》周刊员工的腰包,也陆陆续续鼓胀起来。冷妍跟魏晓东说,我们《假日》现在可是名声在外了,我们要两手抓,一手抓办刊质量,一手抓经营效益,《假日》周刊的各项管理,也要上一个新台阶。

冷妍跟大家也说,让周刊不断上台阶,让大家不断涨收入,这是我们的目标,但是日子好过了,我们一定要时常敲敲自己的脑袋,不要只看今天赚了多少钱,而是要好好想想,明天,我们还有没有在市场上赚钱的资格。

那天,冷妍在会上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凝神屏气,跟冷妍一起想明天的事,樊进仁坐在一边跑了神,他那天有些烦,正在独自烦躁着他的烦恼。

开会之前,编辑部的几个年轻人聊天,看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他不由得心头痒痒,想上去凑个热闹,可念头到了脚底下,又哼哼唧唧地迈不开步,觉得凑上去有失自己身份,于是就装作看报纸,举着一张报纸遮住脸,在一边悄悄旁听。

不听也罢,这一听,却听出诸多烦躁来。

樊进仁之所以烦躁,是因为他这么辛苦地旁听,可大家说的话,他居然没听懂多少。

他听见许飞跟曲家妮说,你要是鲜花,以后牛都不敢拉屎了。接着听曲家妮说,为了巴掌大的地方,失去整个世界,我才不发这个昏呢。还听见杜岩岩说,你父母要是把那十分钟用来散步该多好啊!好像杜岩岩是说许飞,惹得大家一阵哄笑,弄得桌椅板凳一顿乱响。然后又听得戚洪波讲笑话,说一个上海人感叹,上海的地铁太挤,上周一个孕妇被挤得流产了,东京人不屑了,说东京的地铁才叫挤,去年一少女被挤得怀孕了。在一片哄笑声中,又听得杜岩岩叫唤,戚洪波你别说了,你领导喊你回去交稿。又一阵大笑……

除了那个怀孕的笑话,樊进仁听懂了,其他的话有什么好笑的,樊进仁完全不明白。

被大家伙笑得莫名其妙,樊进仁正使劲回味和琢磨呢,又听见一个人冲谁叫,哎,型男,你今天帅得太过分了!扮相很“伪娘”啊!樊进仁很想知道这个被称为型男的人是谁,还想知道这过分的帅是怎么回事,更想知道伪娘是什么意思。他想抬眼看一看,又怕引起人注意,只好继续假装认真地看手里的报纸。可是,耳边的对话却继续刺激着他的神经。

又一个声音喊叫,哎哟我的妈哎,哎哟哟……我不是英雄,美人终于让我过关了!然后是另一个声音说,你过关了也不能像个中年妇女似的尖叫啊……一个声音立即反驳说,谁说我们中年妇女是这么尖叫的?不要这么迷恋我们中年妇女,我们都是神话……

樊进仁听得两眼迷离,被弄得一头雾水。他心里也尖叫,这都谁和谁啊?这都哪儿和哪儿啊?这都说的是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明明都是中国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虽然不服气,樊进仁心里隐约知道,他们说的事情一定很好笑,只是他没有听懂。

樊进仁还知道,自己听不懂,和语法无关,和表述也无关,和年龄有关。那一刻,樊进仁突然发觉,自己有点老了。

原本只是一次逍遥的旁听,却招来一种做傻瓜的感觉,好像被众人愚弄了一番。尽管没人知道他听了,并且还没有听懂,但他还是不能释怀自己这么被愚弄。虽然坐在人群里,却有点与世隔绝的滋味。

正埋头烦躁呢,又听得身边冷妍说什么明天有没有赚钱的资格,一时间,牛屎、赚钱、资格、少女、地铁、迷恋、型男……一堆信息塞满了他的脑子,樊进仁的脑子里,有点不堪拥挤。

相比较樊进仁的一脑子糨糊,有一个人,坐在一边一直很清醒,尤其是冷妍那句话她听得很清晰,也很严肃。那句话,别人也许就那么一听,但在周围围听来,却觉得格外有压力。

明天我们有没有赚钱的资格?回味着这句话,周围围似乎越来越能够体会,冷妍的心,到底有多大。

不少人都说,冷妍是个有锋芒的人,她自己也时常以本侠自称,可周围围在冷妍身边,跟前跟后也快三年了,从来没有看见冷妍露出锋芒。她反而发现,冷妍的所谓锋芒,有时候是非常柔软的。周围围记得,冷妍曾经跟她说,要忘掉自己是个记者,把自己当学生。她想,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冷妍才可以面对各种各样的人,企业家,小老板,律师,学者,警察……甚至一个商贩,都能让对方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跟她掏心窝子。

周围围曾经看过冷妍写的一篇言论,题目是“做一个温暖的媒体人”,看过后,周围围隐约明白了,无论冷妍个性中多么富有豪爽侠气,多么喜欢铿锵有力的言行做派,一旦面对一个被采访者,她会把自己调试到一个合适的挡位,迅速进入一种温暖的情景,让对方把自己珍贵的信任,毫无保留地给她。这两年,冷妍面对的不再是受访者,更多的是一些合作者,周围围想,冷妍的种种机遇,一定和她的这种温暖的心态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冷妍的心很大,但到底有多大,周围围无法揣摩。但冷妍的心态一直让周围围佩服,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冷妍的沉思状,或者是发愁状。遇到事情,或者是轻言浅笑,或者是干脆利落,结果无论怎样,过程总是向前的,那一个个高度,在不经意的谈笑之间,就完成了。周围围发现,冷妍身上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能量,在这种能量面前,周围围总感觉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沉思的周围围,不自觉地使劲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好像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力量。她明白,跟随着这样一个心怀远大的人,心里头可能很踏实,但也会如履薄冰,自己一刻也不能懈怠。

春节一过,周围围就拿了个方案给冷妍。那是个“假日夏令营”系列活动。周围围准备在暑期,搞一个“假日三国夏令营”活动,如果此次夏令营受到欢迎,效果显著,那就在明年寒假和暑期,继续推出“假日红楼梦夏令营”,和“假日西游记夏令营”的系列活动……

“你这是把眼睛盯上了我们这些当家长的腰包啊!”看了一眼标题,冷妍一边翻阅手里的策划文案一边说。

听冷妍这么说,周围围心里紧缩了一下,以为冷妍不喜欢这个策划。

周围围哪知道,冷妍心里,早已经悄悄乐开了花。她嘴上只说了那一句话,其实心里更想说:这丫头我没看错啊!还真有头脑,还真肯动脑子,还真能想出好点子,把历史热和名著热如此巧妙地利用起来,真是个好主意。

冷妍仔细地看着那份策划文案,一边也在心里掂量着。

现如今对历史的关注度,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成熟的中老年人了,无论是年轻人还是中小学生,甚至幼儿园的小孩子们,都把津津乐道一些历史故事,当作自己一个资本,把通晓名著故事和历史典故,当成一个必须的兴趣爱好,网络和电视,早已经瞄准商机,已经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快捷获取历史知识的平台。即便如此,这个温度依然是居高不下。在如此张扬的热情面前,渠道已然是多多益善了。

周围围能够捕捉到这样一个市场,必定也捕捉到了其中蕴涵的无限商机,先别说家长们的钱怎么容易赚,单就这个夏令营的形式和内容,就已经非常独特了。冷妍在心里赞许着周围围。

仔细阅读了周围围的策划后,冷妍注意到,周围围的这个夏令营并没有局限于请有关专家给孩子们讲历史课,其中最具吸引力的,是夏令营瞄上了那些古迹实地。夏令营将会选择一些典故中涉及的地方,比如赤壁、官渡等古战场遗址,甘肃秦安的街亭,襄樊的古隆中,镇江的北固山,绍兴的会稽山等等,带孩子们进行实地的观摩。除了专家学者,还将请一些来自民间的三国迷、红楼迷们,面对面跟孩子们答疑交流,既满足了孩子们的好奇心,又实现了真正的寓教于乐。

这样的夏令营,那些爱好名著的家长和孩子不知道有多么的欢迎呢。儿子小时候要有这样的夏令营,我会毫不犹豫给他报名的。冷妍不禁这么想。

冷妍已经预感到,这个活动一定能成,不光能成,还必将成为《假日》周刊品牌战略中的一个主要品牌。

冷妍心情很好,为周围围敏锐的捕捉能力高兴。

“这下我们又有的忙了!你好好干吧!”冷妍声音兴奋,但脸上不动声色地说。

“你同意了?”

周围围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选题,是周围围到周刊的第一个独立的选题,也是她担任社长助理以后的第一个选题。为了这个选题,她跑了很多学校,请教了不少搞活动的行家,反复论证它的可行性和成功可能。把它递到冷妍的手里时,周围围心跳得都快顶到嗓子眼了。

面对冷妍,周围围心里实在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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