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假期让赵朗心中的兴奋一直难平,他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自由了,那个星期,上圆中学对于他来说好比监狱,他对越狱的犯人现在也深有同感。
第二天起床,他便跑到王沧家叫他出来打球,在学校的两个星期里,他似乎滴汗未流,对于他来说,这种感觉就像书生进了体校一样憋屈,虽然老师交代要养精蓄锐,但他才管不了那么多,不过赵朗太久没有运动,今天跑几圈还真的有点少壮不已的悲凉感觉。
“你怎么了,这么快就不行,以往不知疲倦的你呢,是不是你们家文大小姐昨晚把你折腾坏了?”王沧拍着篮球从篮筐下走过来,看着坐在地上休息的赵朗,满脸聚集着奸笑地问。
“去你崽子的,我们可是正经的地无人能比,再说我一向坐怀不乱的。”
“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王沧语气转以安慰。
“我很久没打,一时间喘不过气,休息一下再来吧。”赵朗样子好像巴拉松选手比完赛拿不了冠军那样一蹶不振。
于是王沧一个人又回到篮筐下自投自抢,变向、后撤步、后仰等高难度动作连续上演,仿佛身边全是科比麦蒂的假想敌。
“哎,朗子,我们算很好的朋友吗?”两个人躺在草地上,蔚蓝的天空中云不断地掠过,王沧突然问。
赵朗沉默了一阵子,没有转头看他,“当然算,怎么突然这样问了。”他说。
“其实,有时候我会在想一些奇怪的问题,你现在还在念书,而我呢?你本来就不是村子里的人,看得出你迟早会离开的,我常常梦见以后我们在一条路的分叉口分道扬镳的场景,你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也许那天开始,我们都不是彼此的朋友了。”
赵朗听到王沧这一番话,心理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想不到自己的朋友如此伤感,想的东西比自己还要远,他一直没有发现身边这个平日嘻嘻哈哈的“**“也有这样深沉的一面。
“王沧,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想好吗?读书和做朋友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读书也可以做其它的啊,我做什么让你这样想了?”
“朗子···”
“不要再说了,即使我不是村子的人,即使我迟早会离开这里,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我们可以说一起长大的,你忘了吗?”
“没有忘,好了,我也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在意,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我们现在是兄弟就够了,继续打球吧,来吧。”不知怎么地,王沧这句话给了赵朗一种奇怪的感觉,准确来说是一种匆匆过客的感觉,或许有些事情以后真的会变。他也想不来这么多了,已经被王沧拉进了拼抢投篮之中。
赵朗打自己一来村里,他和王沧就玩在一块,情同手足,兄弟相称。王沧可以说是赵朗乡村生活的启蒙老师,教他很多从前没有接触的东西,他很感激王沧给他带来的欢声笑语,可是王沧今天的表现让他感到一丝害怕。侧卧在床上,看着昏暗的窗口,脑中浮现着从前的一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很快赵朗就不舍地离开了村子,再一次回到学校,树木,道路,课桌,同学,黑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同学们在尽情地欢笑,但这欢笑却没有赵朗的成份,百分之零点一都没有。和文欣这样子的分离,他心里好像关起了门,把自己躲在里面独自伤悲,失落的神情也犹如毛毛虫一样不识趣地爬上了他的脸庞,他变得寡言少语,整天一切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睛里全是迷茫。
今晚过后就要开始为期两个星期的军训了,赵朗看着崭新的军服,曾经即渴望又好奇的迷彩服,明天就要披在自己的身上了,但心里却没有过去那样泛起种种激动。宿舍里面的另外三个都在谈论着明天的军训,教官是男是女呢,穿着自己的绿衣在互相比划,拳脚相碰,仿佛他们就是特种部队,明天就上战场杀敌,心向国家人民,面对一切坚韧不催所向披靡。
唯有赵朗站在阳台上,放眼望去,夜晚的学校尽收眼底。他任凭月光铺在脸上和身上。同样是月光之下,但那晚在江边和在阳台上的感觉竟是天壤之别,他不禁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那一片灯的海洋,不断向他眨眼。
“如果你累的话,晚上就抬头看看天空,看见星星就想起我在支持你呢······”文欣的话不由得在耳边响起,他们两个人坐在江边的场景好像映在了天空上,原来真的可以让自己感受到鼓励的,月光,是那么温柔那么唯美。“对,欣,我会加油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赵朗心中默默对自己说,同时也对着星星说,对着他的文欣说。
转身,爬到床上拥被而卧,已经不用想太多,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做了个梦,梦中有乡村路边那排整齐的银杏,风吹过那片茶叶地,路是那么蜿蜒,那么熟悉,味道依旧香醇······
接下来的军训,随着同学们身体疲劳的增加,军训前的激情和期待也在抱怨声中销声匿迹,每天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教官无规律的哨声口令之,机械地操纵着自己的身躯,清晨雨露相伴,中午艳阳追随,晚上不是点兵兵就是数星星。
赵朗自己的感觉倒还可以,之前和王沧打了场篮球,好比为军训热了身一样,如果像老师说那样养精蓄锐整装待发,他可能就会累得趴下了,还有他过去一直习惯和王沧上山下沟,四处奔跑,体能与脚力自然而然常人要为出众,小小军训还不至于让他像其他同学那样回到宿舍便叫苦连天,洗完澡后变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的同桌石明强也意志消沉,每天空闲之时便在一旁轻抚爱拍,满眼怜惜,对于他这样热爱羽毛球的人来说,十几天不去球场简直就是一种摧残,就好比青楼女子一段时间不接客那样,难免会坐立不安蠢蠢欲动。强子每天只好对着他的假想敌乱挥球拍,使劲扣杀。
经过两个开学的两个星期每天朝夕相处,赵朗对强子也有所了解,他知道咋一看强子虽然一副纨绔子弟无所事事嬉皮笑脸的**样,一开始有些抗拒,但后来慢慢发现并非如此,强子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他爸从事物流运输的,算是轻度富裕家庭出生吧。强子也希望自己成绩优秀,只是不太愿意努力,而把精力放在了他热爱的羽毛球上,且球技惊人,上个星期的羽毛球新生杯,他脱颖而出,豪夺冠军,捧着奖杯十分得意,一副踌躇满志大展拳脚的样子,好像自己就是上圆中学的林丹,明天的太阳也会因他而更加灿烂似的。
这天,初秋的温度依旧高居不下,和夏天不分上下。赵朗他们正在训练场操练着那几个简单而又严肃的动作,强子在一旁低声地对他说,前面谁走路姿势最怪,哪个女的屁股扭的幅度最大,犹如钟摆···等等,赵朗只是听着,没有言语,他已经习惯了强子这般不正经的摸样。他时不时瞄一瞄教官,如果教官扭过头好及时告知强子,以免连自己也要受到处罚的牵连。
就在这时候,赵朗前面一位女同学突然晕倒向后倾,下意识的反应让赵朗立刻把她扶住,,然后教官和其他同学围了过来,看了看,示意赵朗把她背到校医室,他便招呼强子和他一同去了,期间吸引了不少人奇异的目光。
“她怎么了?”到了校医室之后,一进门医生就迎上来问。
“晕倒了,应该是中暑了吧。”强子急忙回答,脸上还带着笑,被赵朗用胳膊顶了一下。
赵朗按照医生要求把女位女同学放下躺着,看了看四周,校医室还有许多面带病态的同学,估计都是和这位女同学差不多的。刚安置好晕倒的同学,医生便使唤他们两人回去继续操练了。
“赵朗,要不我们哪天也晕倒吧。”
“白痴啊我,没事干嘛晕倒?”
“我不是说真的,我说假装晕倒,装病啊,那就可以到校医室不用军训,你看那群兔崽子多舒服···”
“要装你自己装,我才不要和你同流合污呢。”
“不要就算了,哎,你刚才~~”强子一脸奸笑。
“什么”
“刚才你背着人家女同学啊,感觉怎么样,舒服不?”
“强子,你就不能正经点么?”赵朗白了他一眼。
“怎么说也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啊,看你平时一声不吭的···”
伴随着对话,他们又回到了军训的队伍之中,太阳依然稳稳地挂在天上,像孩子不愿意离开游乐园一样依恋着天空,不见其有丝毫移动之意。对于同学们来说,受煎熬之中的时间总是不能像书中那样飞逝的,偶尔昂首目测一下时间,却只能看到一个晃动的光斑,像是在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