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丽莎,要是方舟被建造出来,你真的打算抛下我和我们的孩子一走了之吗?”
“那当然,我总不能留下来陪你送死。”
“你!你怎能这般无情!”
“若不是看在我的份上,你连进神殿的机会都没有,还好意思跟我这么说话?”
那对夫妻又在吵架了,每天路过都可以听见他们的吵架声,无非是因为一些小事,而自从“诺亚方舟”开始建造,他们吵架的理由又翻了个新──奉大长老卡萨丁的命令过来通报的赫尔卡小兵站在门口,没敢进去。他叹了一口气,表示自己作为卡萨丁长老身边那个名为“特丽莎”的女官的情报员,真是压力山大。
“哐!”
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看来这对夫妻的吵架已经升级为打架了。也真是,既然感情不合为什么不趁早离了呢?也好还他们这些打杂的一点清净和安全感。站在门口不敢敲门的赫尔卡小兵捂住耳朵背过身去,用余光打量着屋内的情况,心里不断抱怨道,而那扇背后紧闭这的大门却在这时突然打开了。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希望我们的儿子不要像你这样不成器!”
那个女官伸手狠狠地关上了门,房内传出几声没什么底气的怒吼声,看来她丈夫也不想轻易认输,却是碍着妻子的身份没敢真的骂。直至屋内没了声音,仍然怒气冲冲的女官才发现躲在自家门口瑟瑟发抖的赫尔卡小兵,而听见这个女官冲屋内喊出的那句话后,小兵又往后缩了缩。
“说吧,出什么事了?”
“那个……这个……”赫尔卡小兵咽了一口口水,哆嗦着,犹豫要不要把事情说出去,眼前这个叫做“特丽莎”的女人不客气地一甩手,示意他不要太过紧张。见特丽莎的脸色稍有缓和,赫尔卡小兵深吸了一口气,用整个赫尔卡矿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大声向特丽莎汇报道:“您儿子──摊上事儿啦!”
“什么?”
房门咔嗒一声打开了,夫妻俩一同揪住小兵的领子,异口同声道。赫尔卡小兵舒了一口气,暗自感叹差点就被掐死了,后抬头对上夫妻俩快冒出火来的两对眼睛,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他拆了卡萨丁大长老还未实验过的伪装芯片,然后在图书管理员的桌子上画了一幅画……”
“骄傲啊啊啊!”
那一年,骄傲五岁,算是炫彩紫星一个普通熊孩子的正常年龄。
特丽莎·骄,作为赫尔卡矿场上几乎算的上是“唯一”的一个女性二级军官,又是整个神殿中除了神殿其他的长老外离大长老卡萨丁最近的一个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看上了一个性格如此懦弱的人,而且为什么她和这个人的孩子没有继承她身上的任何一个优点。
骄傲自出生下来就没给她少惹过什么麻烦,他们夫妻俩却从来不会为了这事吵架,但也没少为了骄傲惹的祸而吵架──这倒成了她手下的那一堆小兵们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那群吃里扒外的家伙每天都在猜测他们夫妻俩吵架的内容,然后依次来下注。
看着神殿的那群长老们围着画满了鬼画符的桌子以及摊在桌子上的那不知是啥的玩意儿一幅哭笑不得的样子,特丽莎和之前跑来通告的小兵一样没敢上前去认错。她环顾四周,没看到卡萨丁大长老那张脸,看到她的一个神殿成员向她挥了挥手,抬手指向卡萨丁的房间。
“卡萨丁长老的努力全打水漂了,气吐血休息去了。”
“实在抱歉!”特丽莎捂住脸,有些欲哭无泪地朝着那群桌子旁的长老们鞠了个躬以示歉意。她回过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那个废物丈夫,心底里早已拿着把刀把这没用的父子俩给捅了八百来遍。
为什么不趁早离了呢?她手下的一个小兵问她。
我怎么知道!她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特丽莎,方舟已经快要完成了,你……”
“你以为我会陪你这个废物留在这里送死吗?”
“你这个毒蝎心肠的烂女人,我平时忍你很久了!”
“想造反了是吧?来啊!”
那对夫妻又在吵架了,怎么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每天吵架还都是为了同一个内容?站在门前的赫尔卡小兵有些无力地把头靠在门框上,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不是不敢敲门,而是已经身心俱疲,被这对成天喜欢吵来吵去闹得不开心还总喜欢拿出门后第一个遇到的人出气的夫妻折腾的,早就没了敲门的力气了,连想都懒得,还是站在门口等他们自己来开门吧,反正无论怎样自己都是那个倒霉的出气筒。
“怎么又是你?”
果然没等多久就有一个花盆从里头砸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的,就那么径直砸在了这个赫尔卡小兵的头上。赫尔卡小兵捂住头一脸“苍天啊我做错了什么”的表情,转过头去对上了特丽莎那张放大了N倍的充满了怒气的脸。
“别问了,肯定又是骄傲出事了。”
“你还好意思说!”
躲在门后的那位到已经习惯了这个情报员每隔两天或是三天来一次的“造访”,但却遭到妻子的怒吼。他朝赫尔卡小兵耸了耸肩,悄然关上了门,把“危险因素”堵在了门外,然后毫不犹豫地上了锁。
“那可是你儿子,你得管管啊!还不都是因为你从来都不管才变成现在……”
“特丽莎大人……”
“说吧,他又闯什么祸了?”
“啊,他这次因为图书管理员──”
“怎么又是图书馆?”特丽莎皱了皱眉,摆了摆手向赫尔卡小兵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图书管理员说了他的坏话,所以他拿走了卡萨丁长老新研制的对人类也有作用的隐形芯片……”赫尔卡小兵抬起头瞥了一眼这位二级军官的脸色,见她脸上稍有愠色,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那卡萨丁长老怎么样了?”
“没什么,不过这芯片是刚研制出来的,也不知道效果稳定不稳定,大长老正好需要一个实验素材,但是……”赫尔卡小兵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滴下来的冷汗,抬起头见二级军官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但是图书管理员只有头,额,隐形了,引起了巨大的恐慌,被吓到的那些神殿的普通侍从在逃跑时弄坏了一张设计图……”
“那么他怎么样了?”
“卡萨丁长老他,他……那张设计图是方舟的──”
“罢了,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所以……”
“骄傲!”
十四岁刚刚成年的骄傲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那位压根儿就没见过几面的母亲对他的期望如此之大,听父亲说,他的那位母亲一直希望他能够成为赫尔卡矿场的一位有名有姓的军官,可以不像他父亲那样只当一个神殿的侍从。
可是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多的很,而若是立志向当一名军官前进的话能够做的就很少了。再说他真的不喜欢跑到战场上去送死,他这种跑个五十米就能累得大喘气儿满头大汗的弱渣,上战场去就连逃跑的机会也给丢了。
传说中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骄傲可以理解自己那位母亲的一点儿小心思,可是这也太苛刻了点,不就是画了那个图书管理员的桌子吗?他觉得这画得挺好啊?光是完成这幅“神作”还浪费了他不少时间,结果得到的只是一份大骂,就差没一顿臭打了。
他那位母亲咋就没看出来他在艺术方面的天赋呢?
那个图书管理员说了他的坏话,可是他那位母亲却老是告诫他说决不能受委屈,他就不能就地取材报复一下么?结果仍是一顿大骂,就差点加上了那一顿痛打。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他和他那位母亲之间不仅有一条宽不见边深不见底的代沟,性别不同活在的时代不同,想法自然不可能会相同。
后来他的那位母亲为了防止他再搞事情,也为了让他彻底对其他事物死心好安安心心成为赫尔卡矿场的一介军官,她擅自给他找了一个队伍,并且帮他申请入了队。
刚刚加入那队伍的那会儿,骄傲承认他对于这个队伍一点儿都不满意。长相普通没有一点儿性格突出的特点的组长,和想象中的没有一丁点相像处,而一个瘦得似竹竿儿一般的组员,一个大饼脸长相不咋地的组员……第一印象彻底毁了。
后来么……人的心态总是很奇怪,说变就变。
组长是一个和他的长相一样平易近人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组长身边呆久了,骄傲觉得自己那唯一从母亲身上遗传过来的火爆脾气都已经被治愈了,他在成长过程中心里所受的伤被那些说话虽然很损却很中听的组员们愈合,他与他们越混越好,第一印象什么的也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直到这一切,又一次被他的那位母亲给打破。
他没法去恨,因为一半是组长自己的选择,而且更多的,则是他的懦弱。
况且他已经想不起来他得那位母亲的名字了,听着父母每次吵架时父亲交过那么多遍,他却一遍都没有记下来──不知道名字就是陌生人,他又为什么要去恨一个陌生人?
“哐!”
“特丽莎,出什么事了啊?刚回来心情就那么不好?”
“要你管!”
“特丽莎大人!大事不好啦!”
赫尔卡小兵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他为他这个速度感到少许自豪,要是再慢一点儿,这对夫妻就又要为了某些无聊的事情吵个老半天了。他撑着门把手好不让门关上,抬起头对上了面前那位女官满脸惊愕的神情,以及站在女官后面的那人脸上的困惑。
“出什么事了?”
不会又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搞事情了吧?特丽莎皱了皱眉,她才刚刚从卡萨丁长老那里回来,而且回来前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恰好来了一通通讯告诉了他们那个破学校出的事情,卡萨丁长老还转告了他们伊大人失踪的事,难道他那么快就回来了?
“骄傲大人他……”
“嗯?”
“他死了!”
“什么?”
待到你与他真正阴阳两隔的身后,就知道现在改善关系,有多重要了。
猛然想起走之前卡萨丁与自己说的话,特丽莎莫名感觉到了有些恼火,卡萨丁肯定是知道的,他肯定知道这以后会发生什么,才会和她说那样的话。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正眼看待过这个孩子,可现在却莫名伤感起来。
到底,骄傲还是她的孩子。
“卡萨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