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蓬船摇晃,杨佳若是被冻醒的。
坐在大卡车里,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楚风扬的身影,慢慢地,疲倦袭来,她靠在车厢里,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像是有人在她的胳膊上打了一针,接着,粗鲁地搬动她的身体。
打了一针的效果,就是她的双眼困的睁不开,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选择继续昏睡。
这一觉睡醒,就到了晚上。
清冷的夜风,吹的人身上凉飕飕,寒意从脚心直冲脑门,打了个激灵,杨佳若从睡梦中惊醒。
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她张大眼眸,四处张望。
等看清周围的情况,她倏然一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人搬运到了船上,横七竖八,大概躺了二十多个年轻的女人,个个眉清目秀,面目姣好,可能药物还没有完全失效,她们全部都在昏睡中。
借着柔和的月光,她从空隙处偷偷摸到船舷,透过木板的缝隙朝甲板上观察。
只见七八个挎着机关枪的粗壮男人,穿着泰式服装,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是杨佳若完全听不懂的泰语,偶尔说到开心的地方,乐的嘿嘿大笑。
软绵绵地瘫倒在木板上,杨佳若涌出一股无边无际的绝望。
这个局面她很明白,那群蒙面男人把她卖给了国际人贩子,恐怕是要送往灯红酒绿的龌龊场所。
不仅仅是她,还包括这群尚在沉睡中的女人。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闭上眼眸,她靠在角落里,大脑不停地运转。
天亮后,抵达河流的对岸。
男人把女人一个个拽出船舱,粗鲁地吆喝一连串无法沟通的语言。
一个个子矮小的翻译成华夏语言:“女士们,到岸了,接下来是你们踊跃表现的时刻,只要大家配合好我们,我向你保证,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有个叫春花的女人发出惊恐的呼喊,“不,我要回家,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好吗?”
她是山沟十里八乡最美丽的一朵花,下地种田的时候,被两个男人强行拽上黑车,睡一觉后,居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非常害怕无助。
其余的女人也好不了多少,不是被丈夫拐卖,就是被亲朋好友出卖,最后,都落到了人贩子手里,送往全球各地的销金窟里,一辈子都无法活着走出去。
杨佳若知道这个女人肯定要倒大霉,急忙低头,藏在人群中,扮成一副怯懦的小模样,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和这群豺狼野兽打交道,低调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果然,听完翻译说的话,两个男人勃然大怒,破口大骂。
把春花拉过去,左右开弓,恶狠狠地甩了她三四个大嘴巴,动作简单又粗暴,却非常具有威慑力。
直到她的脸蛋肿成大馒头,才骂骂咧咧地停手。
矮小的翻译打铁趁热,眯着小眼睛威胁,“看到了吗,再有不听话的,她就是下场!”
一群手无寸铁的女人面面相觑,捂着嘴巴,瑟瑟发抖。
除了听天由命,还能怎么办?
杨佳若挤在不太显眼的位置,趁那伙人不注意,把白色的袜子挂在灌木丛里,上面用红色的唇膏写了三个字母“YJR”。
作为一名教师,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容。因此,她的口袋里,总是放置了一管某品牌的唇膏,以备不时之需。
她低头,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这一次,也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心中祈祷:但愿楚风扬或者杜温然能看见。
脑海里隐隐作痛,她捂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之前受伤的部位,伤口有些发炎,晚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她悲催地患上感冒。
小个子翻译听到她的咳嗽声,小眼睛一瞪,“先忍忍,到了镇上,就给你找个医生。”
杨佳若乖巧地点点头,“嗯。”
她的识趣取悦了小个子翻译,向那几个男人咨询了几句,递给她一盒清凉油。
接在手里,杨佳若打开盖子,往后脖颈、人中部位擦了擦。
清凉油的威力很大,不一会儿,她就感觉神清气爽,头脑的沉重一扫而光。
热带雨林气候,最可怕的就是感冒和毒虫。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感冒了没关系,但很快就会传染所有的女人,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过不了多久,这些女人全部会死于肺病。
走这一趟,累点苦点没关系,但到最后落得一分钱都没到手,简直就是操老天的心都有!
这可都是金光闪闪的钞票啊,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走出这小片森林,尽头处,是一条黑黝黝的公路,一辆绿色大卡车静静地趴在路面上。
男人打了个手势,把女人们全部赶进车厢,然后,他们一一跳上车。
一路上,景色变幻。
由荒漠变成繁华,最后,停在小镇中央,一家挂着中文和泰语招牌“醉仙梦楼”的酒店门口。
大概是正午时分,阳光猛烈,热辣辣地烧烤地面,几乎要把人身体内的水分蒸干。
看着霓虹灯闪烁的招牌,杨佳若百感交集。
她一直希望有机会到泰国参观人妖,却没有想到,会以这么一种身份来到向往已久的国家。
像赶鸭子一样,男人们把女人关进二楼的小房间里。
人数比较多,分了四个房间关押,一个房间六个人。
杨佳若和春花分在同一个房间,看着钻进卫生间忙碌洗簌的杨佳若,她怯生生地问,“你不害怕吗?”
“怕啊。”
杨佳若把冷水扑在脸庞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我比你还害怕,可是怕有用吗?”
春花站在她身后,捂脸痛哭,“那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特别是想我的大牛哥。”
杨佳若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大牛是你的男朋友吗?”
到了这里,心中还有个可爱的男人思念,也是一种精神的慰藉!
“嗯。”春花点点头,“本来我们打算明年春节就结婚,可现在……”
说到后面,她悲从心来,忍不住低着脑袋,再次落泪。
“别哭了,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春花猛然抬头,惊喜地看向她,“我一眼就瞧出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会来救你?”
“可不可以也把我一起救出去?”
一连三个反问,像是三把大锤子,砸的杨佳若摇摇欲坠。
她除了等待被救,没有一点办法!
可是,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根本没有信心那厮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救她于水火之中。
他是她的男朋友吗?不是!
对上春花单纯而充满希望的眼神,杨佳若无法残忍地告诉她事实。
相比来自山沟里的春花,她才是更需要可怜的那个人。
春花还有一个大牛哥可以安慰她,可自己呢?
明知道楚风扬已经有了高贵优雅的未婚妻,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欺欺人!为何一心一意期待那厮会跨山越水,前来营救她出去?
别忘了,动物园里,他在电话里温柔地说等会回去陪紫欣怡过生日。
醒醒吧,别再做不实际的美梦!
外面有人拍打浴室的房门,一个女人焦急地催促,“你们两个干嘛呢,呆那么久,赶紧出来,我肚子疼。”
春花拉开门,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瞪了杨佳若一眼,小声嘟囔,“大城市的人就了不起吗?洗了脸要洗这么长的时间。”
“……”
杨佳若心里烦躁,没有搭理她,自顾自扑上破旧的席梦思,闭目养神。
狭小的房间里摆放了一张小小的梳妆台,一共有三张席梦思,两人一组,春花自然而然选择和杨佳若在一起。
有专人送来午饭,每人分到一盒简单的快餐,装在快餐盒里,大概是刚出炉的,冒着热腾腾的汽水。
打开盒子,白米饭上面,铺了一个油腻腻的鸡腿,和一小撮奶白菜。
扒拉掉鸡腿,胃部大概是饿久了,食欲不佳,杨佳若就着青菜勉强吃了几口。
春花凑在她身旁,看着鸡腿目光炯炯,“能不能给我?”
山沟里,日子清苦,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沾点荤腥。
杨佳若点头,“拿去吧。”
一边咀嚼鸡肉,春花一边口齿不清地询问,“你说这些人把我们喂饱后,打算干什么?”
对面的女人“噗哧”乐了,“小妹妹,你还真是单蠢,白天把我们喂饱了,晚上自然是我们喂饱他们。”
春花很奇怪,“别逗了,我这么瘦,身上没半两肉,怎么喂饱啊?”
“自然是……”
“说什么呢?”
被杨佳若凶狠地瞪了一眼,女人移开目光,没有再说话。
这个大城市来的女人,气度不凡,说不定会有人来救她出去,到时候,说不定能搭上一把,还是别轻易得罪她!
吃完午饭,扔在房里的垃圾篓,没过多久,有人过来收拾,后面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抄着家伙,防止有女人趁机逃跑。
收拾完后,“吧嗒”一声,房门被锁上,除非撬开窗户,跳下去,否则,只能老实地呆在房间里。
可窗户也被一指粗的钢铁钉得严严实实,别说人,连一只飞鸟都别想逃出生天。
杨佳若心急如焚,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有谁能救她出去?